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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立即起身,有条不紊地为红叶备好鞍具。和以往一样,他只需确保战马随时待命,安静等待亚瑟的到来。
至于其他多余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墨菲暗自估量,这场骚动很快就会自行平息,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旁边几个马夫惊醒过来后,同样在准备马鞍,可在准备的同时,也在低声交谈。
“我赌这些蛮子撑不到点完一支短蜡烛的时间。”瘦高的较为年轻的杜安道,“上次也就这么长。”
中年马夫艾伦摇摇头:“今晚动静不小,我看得等到晨祷钟响,赌两个铜板?”
“成交!”杜安爽快地应下,“老规矩,谁接近算谁赢。”
头发花白的老约翰插话:“要我说啊,他们连一遍《主祷文》都念不完。这些蛮子就是来探探虚实,见咱们戒备森严,立马就会撤。”
在城堡的礼拜中,通常完整念诵一遍《主祷文》需要两到三分钟。
这时艾伦转向墨菲:“你怎么看?”
墨菲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马鞍:“大概我吃完饭的时间。”
艾伦笑骂着:“你这家伙太狡猾了!谁不知道你吃饭快慢全看心情?快起来能三口两口扒完,慢起来能磨蹭到月亮爬上树梢!”
墨菲抬起头,笑了笑,却没有继续接话。
果然,没过多久,敌袭的警报声就戛然而止,哨所重新恢复了宁静。
这就是边境哨所偶尔的日常,对面的罗塞尼亚人会时不时派人骚扰,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撤退,从不会真正拼命。
……
哨所前方的边境地带,依稀还能看到九年前那场血战留下的痕迹。
北方冻土使得这片土地难以彻底愈合,破碎的铠甲残片、生锈的兵器碎片,以及零星散落在荒草与冻土之间的森白尸骨,有些甚至还能辨认出身上残破的军服。
亚瑟和其他几位扈从站在哨所围栏边,望着远处黑暗的林地。
亚瑟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些该死的北方蛮子,才来第一天就不得安生。”
旁边一个叫卢卡的年轻扈从打了个哈欠:“他们就像林子里的狼,不咬人,但没完没了地嚎叫。”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扈从擦拭着他的骑士剑:“可不是么,真刀真枪打一场反倒痛快。”
卢卡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地望着远方的劳森:“劳森,你怎么在发呆?你可是黑木林哨所的队长,这时候怎么能分心呢?”
他的语气很自然,并没有因为劳森远离城堡权力中心而流露出丝毫轻视。
劳森仿佛突然惊醒,迅速将手中握着的一小块羊皮纸攥紧在掌心。
“没什么,”他转过身,声音沉稳,“只是在想这些蛮子下次会从哪个方向过来,都回去休息吧,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动静了。”
“好嘞!”卢卡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亚瑟的肩膀,“这回可得好好睡一觉,睡到大中午,谁敢打扰,看我不揍他!”
年长的扈从也笑起来:“算我一个,就是罗顿大人亲自来了,也得先让我睡够再说。”
在众人的笑声中,那个趁着夜色,将羊皮纸扔过来的罗塞尼亚扈从的身影,又浮现在劳森的眼前。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掌心的羊皮纸攥得更紧了。
……
在哨所的日子,喂马的方式与城堡里截然不同。
凛冽的寒风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敌情,让所有照料都不得不简化。
马匹的梳洗远不如在城堡时频繁,只能在天气稍好的午后简单刷拭,以免受寒生病。
草料也只是普通的干草拌着燕麦,虽然充足,却远不及城堡里那般精细配比。
故而喂马的间隙,无聊的马夫们围坐在草料堆旁进行闲聊。
“要我说,下一场大战还得等上十年。”
杜安掰着手指头数道。
“十年?太快了!”艾伦摇头,“我看至少要二十年,你们想想,上上一场大战发生在四十年前。”
老约翰道:“要我说啊,得三十年!”
接着,他看向墨菲:“你觉得呢?”
墨菲装作仔细思考了下,说道:“我也觉得是三十年,你们想啊,现在领地里才多少人?打完仗死了那么多,总得等人多起来才行。”
这时几个哨所本地的马夫也凑了过来,加入了讨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换着看法,有的提起往年战事后的恢复情况,有的说起领地人口增长的规律。
经过一番交谈,最终大家都觉得墨菲的说法最有道理。
想到战争还要那么久才会到来,马夫们的心都安了下来。
在这个时代,人能活到三十多岁已是常事,就算他们是城堡里干活的,也没几个指望能活到五十岁。
等到三十年后的战争真打响时,他们多半早已不在人世了。
战争之所以间隔如此之久,原因就在于,虽然表面上是宗教纷争,内源是地缘冲突,但实际承受损失的始终是边境贵族。
远在内陆的教廷和王国无法提供足够的资源支持,因此即便发生冲突,各方也需要漫长的休养生息。
三十年的时间,正好是两代人成长起来的周期。
上上一场边境战争发生在四十年前,那也是墨菲祖父乔治和约尔进入城堡的时代。
这也是罗顿骑士对凯尔文改革不认可的缘由之一,杜瓦尔家族自祖先当开拓骑士,在边境开拓基业,都传承两百多年了,这种财政窘迫的困境以前又不是没有出现过。
不照样安然度过?
这时有人过来牵马,一个眼尖的马夫连忙提醒:“别聊了,有人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是劳森,立刻恭敬地齐声道:“劳森大人。”
劳森的脸色本就不太好,见到墨菲后更是阴沉。
他直接略过墨菲,对其他马夫说:“帮我牵一匹驮马过来。”
待马牵来后,他故意在墨菲面前翻身上马,还甩动缰绳让马尾扫过墨菲面前。
墨菲估算着马尾甩动的轨迹,确认碰不到自己,便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其他马夫对此视而不见。
扈从对马夫发脾气是常有的事,有的扈从心情不好时甚至会直接动手打人。
相比之下,劳森这种程度的羞辱根本算不了什么。
于是众人很快又继续聊起天来。
墨菲瞥了一眼劳森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以他如今敏锐的感知,隐约察觉到劳森身上带着一种不寻常的紧张。
但转念一想,在这边境哨所,谁不是时刻紧绷着神经?
或许是昨晚的袭击让劳森心有余悸,又或许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过墨菲没有在意,反正很久之前就打定主意,一旦边境哨所情况不对,他立刻就会溜进附近的大山里。
那些敌人总不会特意钻进深山老林,就为了搜寻一个无足轻重的马夫吧?
想到这里,墨菲便也转过身,继续参与到马夫们的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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