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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掀起的巨浪,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淹没。死气缠身,这是我逆天改命,强留李穗兮魂魄之后,便已种下的恶果。
它如同一个倒计时的沙漏,不断吞噬着我的生机。
这件事,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一直以为,除了我自己,这世上无人能看穿。
可今天,一个十岁的孩子,用最天真的语气,道破了这个最残酷的真相。
我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面上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
我缓缓蹲下身,让自己与这个诡异的男孩平视,目光沉静地看着他那双不似孩童的眼睛,声音放得尽量平和:“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能看到这些东西?”
男孩歪了歪头,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脆生生地回答:“我生来就能看到啊,爸爸说这是我们家的天赋,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气。”
生来就能看到。
天赋。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重锤一般,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这世间,竟真的有如此血脉,生而知之,天生慧眼。
我正准备进一步试探,问他还能看到些什么,禅房那扇紧闭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之前那名身形挺拔、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没有看我,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男孩身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昭儿,回来。”
“哦。”
被唤作“昭儿”的男孩立刻停止了对我身上“黑气”的研究,像一只听话的小猫,乖巧地跑回了父亲身边。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名儒雅男子才将目光投向我。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
深邃、平静,却又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所有的秘密,包括那缠绕着我的死气,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或怜悯,那眼神里,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随即,他对着我,微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平等的、带着几分认可的点头。
仿佛在说:你的处境,我看到了。
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让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这个男人,比他的儿子更加恐怖!
他没有再多言,牵起男孩的手,转身回到禅房。
很快,这一家四口便在玄净无比恭敬的相送下,离开了玄道寺。
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山门之外,后院才重新恢复了那份独有的宁静。
可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惊骇与好奇,转身看向身旁依旧躬着身子,神色前所未有凝重的玄净,沉声问道:“住持,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玄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送走了一尊他根本承受不起的大佛。
他直起身,转过来面对我,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他抬起眼,看着我,那张老脸上满是肃穆与郑重,压低了声音告诫道:“林施主,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不要看。”
“老衲只能告诉你,那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是受天地气运庇佑的贵人。他们的命格,他们的因果,远非你我这等方外之人,可以随意窥探和触碰的。”
真龙天子?
听到这套仿佛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说辞,我心中竟感到一丝荒谬的好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但转念一想,那个男孩天生的慧眼,那个男人洞穿一切的眼神,以及他们身上那股贵不可言的真龙之气,却又是我亲眼所见,做不得半分假。
我瞬间便明白了玄净话语中的分量。
这家人,来历之大,背景之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玄净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他们的世界,确实不是我应该,也没有资格去触碰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便不再追问。
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我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回院中的石桌之上,指着那盘未完的棋局,平静地问他:“住持,这棋,还继续吗?”
我的举动,显然让玄净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看着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正的释然与赞许。
玄净摇了摇头,缓步走到石桌旁,将黑白棋子一枚枚收入罐中。
“棋局已罢。”
他声音沉稳地说道,“施主的心性,老衲已经看到了,无需再试。”
“你虽为执念而来,却能在紧要关头,斩断不必要的因果。面对滔天的富贵与神秘,也能守住本心,不为所动,只专注于眼前路。”
“林施主,你通过了老衲的考验。”
他将棋罐的盖子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仿佛为这一切画上了一个句号。
“既然你已拿出你的诚意,老衲自当履行承诺。”
玄净站起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我来吧。”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带路,再次朝着后山那座僻静的阁楼走去。
我的心,在这一刻,猛地跳动了一下。
穿过幽静的竹林小径,我们再一次站在了那座尘封的藏经阁前。
阁楼依旧是那副破败萧索的模样,门上贴着的那道佛法符印,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显然是玄净昨夜耗尽心力所为。
玄净从僧袍中,摸出了一把古旧的黄铜钥匙。
他走到门前,将钥匙缓缓插入那沉重的铜锁之中。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转动声,在这死寂的后山,显得格外清晰。
那把锁住了玄苦怨魂,也锁住了我全部希望的铜锁,终于被打开了。
玄净取下铜锁,退到一旁,对我说道:“林施主,从现在起,你可以随时进入此地查阅。老衲,不会再阻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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