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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的东宫,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寝殿,在描金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凌燕醒来时,枕边已没了萧景珩的温度,只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龙涎香 —— 想来他又早起去了兵部,毕竟禅位大典只剩五日,北疆的防务还需最后敲定。她伸了个懒腰,指尖划过被褥上绣着的海棠纹样,昨夜的甜梦还清晰在目:梦里她与萧景珩站在永宁侯府的海棠树下,花瓣落在肩头,他笑着为她拂去,说 “年年海棠开,都陪你看”。那样安稳的场景,让她连醒来时嘴角都带着笑意。
“娘娘,您醒了?” 青黛端着铜盆走进来,热水冒着氤氲的热气,“殿下临走前吩咐过,让奴婢等您醒了就伺候您洗漱,还说暖阁里温着您爱喝的枣泥粥。”
凌燕点点头,起身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女子,眼底没了昨日的红血丝,气色红润了许多 —— 想来是昨夜睡得安稳,也或许是萧景珩的承诺给了她底气。青黛为她梳着长发,象牙梳齿划过发丝,带着轻柔的触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对了娘娘,今早辰时,秦风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份密报,说是北疆急件,奴婢已经放在您的书房了。”
“北疆急件?” 凌燕心中一动。昨日萧景珩还跟她说,北疆总兵王勇传来消息,靖安王残部张达最近按兵不动,怎么突然又有急件?她加快了梳妆的速度,简单绾了个随云髻,插了支珍珠簪子,便匆匆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的晨光比寝殿更亮,案上的密报用牛皮纸封着,火漆印是兵部特有的 “虎符纹”—— 这是只有紧急军务才会用的印信。凌燕拿起密报,指尖刚碰到牛皮纸,就觉得厚度有些异常:寻常密报不过两三页纸,这封却格外厚重,像是夹了什么东西。
她拆开火漆,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是萧景珩的亲笔,笔锋凌厉,与他平日批奏的字迹分毫不差。可内容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冰凉:
“张将军亲启:三日后卯时,以‘寒梅落’为号,引兵至云漠关西侧山谷,待我部粮草送达,共取京城。切记,此事只许你我知晓,勿让旁人察觉 —— 萧景珩。”
“共取京城” 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凌燕的心里。她握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指尖将纸角捏得发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张将军?不就是靖安王的残部张达吗?萧景珩竟要与他约定时间、地点,还提 “粮草送达”—— 这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
昨日他还在暖阁里跟她说,要彻查太后与宸妃的势力,护她周全,可转头就给敌将写密信?凌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书桌才勉强站稳,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江南渡口他说的话:“江山再大,若没有你,也索然无味。”
那些承诺,难道又是一场骗局?
“娘娘,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青黛端着枣泥粥走进来,见凌燕扶着书桌,脸色苍白如纸,连忙放下粥碗上前扶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 凌燕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青黛看着她手中的密信,虽不知内容,却也看出了端倪,只能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门。
凌燕重新拿起密信,逐字逐句地读着,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 “不是真的” 的证据。可信纸的纸质是兵部专用的桑皮纸,字迹是萧景珩独有的 “悬针竖”,连落款的日期 “腊月初八” 都与今日吻合 —— 这封密信,绝不是伪造的。
她想,萧景珩怎么登基前夕,反而要与残部勾结?难道是为了巩固帝位,不惜引狼入室?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她 —— 利用永宁侯府的势力扫清障碍,等大权在握,再与张达联手,除掉所有隐患?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头痛欲裂。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红梅,雪后的红梅开得愈发鲜艳,可她却没了昨日看梅的心境。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不行,不能就这么下定论。萧景珩不是会背叛江山的人,更不是会骗她的人。或许这密信里有暗号?就像江南时李嵩伪造的 “靖王密令”,看似通敌,实则另有隐情?
凌燕回到案前,将密信平铺在桌上,仔细观察每一个字。“寒梅落”、“云漠关西侧山谷”、“粮草送达”—— 这些词语会不会有别的意思?她想起萧景珩曾跟她说过,北疆的军用暗号多与景物相关,比如 “寒梅” 常用来指代 “哨兵”,“落” 则是 “集结” 之意。那 “寒梅落”,会不会是 “哨兵集结” 的意思?
还有 “云漠关西侧山谷”—— 她记得去年萧景珩跟王勇商议防务时,提过云漠关西侧有个 “野狼谷”,谷内狭窄,易守难攻,是围剿敌军的绝佳地点。而 “粮草送达”,会不会是 “援军抵达” 的暗语?
这么一想,凌燕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可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撑。她需要确认,却又不敢直接问萧景珩 —— 若是她的猜测错了,这一问,只会让两人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再次破裂;可若是不问,这封密信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坐立难安。
“娘娘,殿下回来了!” 门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声,打断了凌燕的思绪。她慌忙将密信折好,塞进袖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些。
书房门被推开,萧景珩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玄色朝服上还沾着些许雪沫 —— 想来是从兵部回来时,又落了雪。他看到凌燕站在案前,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不在暖阁待着?书房里冷,仔细着凉。”
他走上前,想像往常一样握住她的手,却被凌燕下意识地避开。萧景珩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青黛跟你说了什么?”
凌燕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心中一阵纠结。她想问 “你为什么给张达写密信”,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什么,只是刚才看了北疆的急件,有些担心防务。”
萧景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北疆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跟王勇安排好了,不会出问题。” 他没有提密信的事,甚至连 “张达” 的名字都没提 —— 这反而让凌燕的心更沉了。
若是密信真有隐情,他为何不跟她解释?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是吗?” 凌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可我听说,张达最近在云漠关附近调动兵力,殿下就不担心他会趁机作乱?”
萧景珩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张达只是虚张声势,他手里的兵力不足三万,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再说,王勇已经在云漠关布下了防线,他若是敢来,正好一举歼灭。”
他说得滴水不漏,可越是平静,凌燕越觉得不对劲。她从袖中取出密信,放在他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这封你写给张达的密信,又是怎么回事?‘共取京城’,萧景珩,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景珩看到密信的瞬间,脸色骤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复杂:“你从哪里拿到的?”
“秦风派人送来的,说是北疆急件。” 凌燕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问你,这信上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要跟张达勾结,背叛大靖?”
“我没有!” 萧景珩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却被凌燕后退避开。
“没有?那你告诉我,这信上的字是不是你的?火漆是不是兵部的?” 凌燕的眼眶微微发红,“昨日你还跟我说,要一起守护江山,今日就给敌将写密信。萧景珩,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前世被柳氏背叛、被父亲忽视的委屈,昨日香囊风波的不安,此刻全都涌上心头。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可到头来,还是要面对背叛吗?
萧景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若是此刻不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信任就真的要破裂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拿起密信,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地说:“燕儿,这信是我写的,但内容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将军’不是张达,是王勇麾下的副将张诚 —— 他是我安插在张达身边的卧底,已经潜伏了半年。”
“卧底?” 凌燕愣住了,眼中满是疑惑。
“对,是卧底。” 萧景珩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张达一直怀疑身边有卧底,所以我只能用‘张将军’这个模糊的称呼,避免暴露张诚的身份。‘寒梅落’是我们约定的暗号,‘寒梅’指张诚手下的暗线,‘落’是‘集结’,意思是让张诚带着暗线,三日后卯时在云漠关西侧的野狼谷集结。”
他顿了顿,指着 “共取京城” 四个字,解释道:“这四个字是写给张达看的。张达一直想取京城,我故意这么写,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以为我真的要跟他合作,好引他去野狼谷。至于‘粮草送达’,其实是‘援军抵达’的暗语 —— 我已经让王勇带着五万大军,三日后卯时准时抵达野狼谷,等张达一到,就将他的残部一网打尽。”
凌燕怔怔地听着,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她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他,甚至怀疑他背叛江山,一定伤了他的心。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凌燕的声音带着歉意,“若是你跟我说了,我就不会……”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萧景珩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冰凉的,“张诚的身份太过敏感,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我本想等三日后围剿成功,再跟你细说,不想让你跟着担惊受怕。”
他看着她眼中的愧疚,继续道:“我知道,上次香囊风波后,我答应过你,不再瞒着你任何事。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跟你沟通,让你又一次误会我。对不起。”
凌燕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不问清楚就指责你,更不该怀疑你的忠诚。” 她想起刚才看到密信时的慌乱,想起那些恶毒的猜测,心中满是自责。
萧景珩看着她诚恳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不怪你。换作是我,看到这样的密信,也会生气,也会怀疑。只是燕儿,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能不能先跟我说说你的顾虑?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各自胡思乱想。”
“好。” 凌燕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心中满是安定。她知道,这次的误会,虽然让她经历了短暂的不安,却也让他们学会了 “主动沟通” 的重要性。以前她总是习惯自己扛下所有事,遇到疑问也不敢轻易开口,可现在她明白,真正的并肩作战,不仅是一起面对困难,更是一起分享顾虑,一起解开疑惑。
“对了,” 凌燕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萧景珩,“既然张诚是卧底,那这封密信是怎么送到东宫的?秦风知道张诚的身份吗?”
“秦风知道。” 萧景珩解释道,“这封密信是张诚通过暗线传给王勇,王勇再传给秦风,最后由秦风送到东宫。我本想等你醒了,跟你一起分析这封信,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没想到你先看到了,还产生了误会。”
凌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从萧景珩的怀里出来,走到书桌前,重新拿起密信,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此刻再读那些字,只觉得处处都是暗号,处处都是萧景珩的用心 —— 他不仅要围剿张达的残部,还要保护卧底的安全,还要让她安心,真是煞费苦心。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凌燕抬头看着萧景珩,眼中满是坚定,“三日后的围剿,我能不能帮上忙?比如整理北疆的兵力部署图,或者分析张达的作战习惯?”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中一阵暖意。他就知道,他的燕儿从来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女子,她有勇有谋,能与他并肩作战。“当然需要。” 他走上前,将北疆的兵力部署图铺在书桌上,“你看,这是云漠关的地形图,野狼谷在这里,两侧都是悬崖,只有这一条入口。张达若是进去了,只要我们守住入口,再从两侧悬崖放下滚石,他就插翅难飞。”
凌燕凑过去,指着地形图上的一处:“这里是不是有一条暗道?我记得去年看北疆方志时,说云漠关西侧有一条废弃的商道,可以通往野狼谷的后山。若是张达知道这条暗道,说不定会从那里逃跑。”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不说我倒忘了!这条暗道确实存在,只是多年不用,早已被杂草掩盖。我得立刻让王勇派人守住暗道,绝不能给张达留后路。”
他拿起笔,在地形图上标记出暗道的位置,又快速写了一封密信,让人传给秦风,让他转告王勇。凌燕则在一旁,帮他整理张达的作战记录 —— 从靖安王叛乱时的战术,到最近几次调动兵力的习惯,一一分类整理,找出他的弱点。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并肩的身影上。书桌上的密信、地形图、作战记录,成了他们共同守护江山的见证。凌燕看着身边认真写密信的萧景珩,心中满是幸福。她知道,从今往后,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战友,是能在朝堂上、战场上相互扶持的伙伴。
“对了,” 萧景珩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凌燕,“禅位大典过后,我想下旨,封你为皇后,并且昭告天下,此生不再纳妃。你觉得如何?”
凌燕愣住了,随即脸上泛起红晕。她看着萧景珩眼中的真诚,心中满是感动:“你不必为了我,违背祖制。历代帝王,哪有不纳妃的?”
“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 萧景珩放下笔,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三宫六院,而是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再说,有你在身边,帮我处理后宫事务,帮我分析朝堂纷争,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凌燕看着他眼中的爱意,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想与她共度一生。她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
窗外的红梅,在晨光中开得愈发鲜艳。书房里的两人,手握着手,看着桌上的地形图,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知道,三日后的北疆围剿,只是他们守护江山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可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傍晚时分,秦风派人送来消息,说王勇已经派人守住了野狼谷的暗道,并且加强了云漠关的防务,只等三日后围剿张达。萧景珩和凌燕看着消息,相视一笑 ——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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