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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内,幽蓝的磷光诡异地跳跃着,将沈玠苍白而疲惫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那句石破天惊的坦白,如同最冰冷的淬毒匕首,狠狠刺穿了阿梨最后一丝侥幸。前朝暗棋。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钩子,将她过去数年所认知的一切、所信仰的一切,撕扯得支离破碎。
清源镇外的救助,府中的收留,严苛的训练,甚至那些看似无奈的屈辱……难道从一开始,就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都是为了将她培养成一把复仇的刀,为了那个早已覆灭的王朝?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巨大的震惊带来的麻木。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你……你是前朝的人?!那清源镇……你救我……还有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都是假的?!”
沈玠看着她眼中瞬间迸发的痛苦和仇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上眼,浓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和苍凉。
“假的?”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苦涩的弧度,“阿梨,我身上的伤……是假的吗?我承受的那些屈辱……是假的吗?皇帝寝殿里发生的一切……也是假的吗?”
他每问一句,声音便低沉一分,带着一种血淋淋的自嘲和痛楚:“若都是假的,我何至于……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
阿梨被他眼中那 毫不掩饰的痛苦灼伤了,汹涌的愤怒和质疑不由得一滞。
沈玠艰难地喘了口气,继续道,语气是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平静:“我救你,最初……或许确实存了利用之心。你无亲无故,背景干净,是最好的人选。教你本事,是想为……为我们的事业,增添一分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梨依旧写满不信和愤怒的脸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但我没算到……你会如此……没算到……”
他没说没算到什么,但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和柔软,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皇宫爆炸,并非我的计划。”
他强行将话题拉回,语气重新变得冷硬,“那是靖安王的手笔。他与我……或者说,与我背后的人,早有联络。他欲取皇位而代之,我们需要借他的手,推翻当今皇帝,搅乱这乾坤。”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被当作棋子?!甚至不惜……不惜被皇帝……”阿梨说不下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让她胃里一阵翻搅,也为他所承受的一切感到一种窒息的疼痛。
“棋子?”
沈玠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谁又不是棋子?皇帝是,靖安王是,我是,你……也是。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甘之如饴,有些人……别无选择。”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看向阿梨:“如今皇帝重伤昏迷,靖安王掌控大局,但他名不正言不顺,朝中多有不服。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阿梨捕捉到这个词,心脏猛地一沉。
“没错,我们。”
沈玠的眼神变得深沉而充满压迫感,尽管他此刻重伤狼狈,但那久居上位的威势却再次流露出来,“阿梨,你如今已知晓最大的秘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死死盯住她,一字一句,冰冷如铁:“一,杀了我,带着我的头颅去向靖安王邀功,或许能换得一条生路,甚至荣华富贵。”
阿梨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二,”
沈玠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却又无比残酷的力量,“拿起武器,跟我走。你不是想为我分忧吗?不是想报仇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推翻这肮脏的王朝,让那些践踏我们、羞辱我们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敲击在阿梨心中最深的恨意和执念之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视若神明、后又恨其欺骗的男人。
他遍体鳞伤,如同穷途末路的困兽,却依旧散发着一种致命的、令人飞蛾扑火般的危险魅力。
恨他吗?恨。怨他吗?怨。
可要她杀了他?她做不到。
那难道……真的要踏上这条看似通往复仇,实则通往更深黑暗的不归路?
阿梨的内心如同被撕裂般痛苦挣扎。她想起了那枚意外得到的前朝令牌和密信。
就在她心神激荡,几乎要被那汹涌的恨意和沈玠的话语吞噬之时,她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想要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摇晃的身形——却正好按在了那个刚从铁盒中取出的、冰冷坚硬的前朝令牌之上!
更巧合的是,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怀中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沈玠之前给她的玄铁影卫令,竟也被带了出来,“哐当”一声掉落在两人之间的石地上!
两枚令牌,一枚玄黑,刻着本朝沈家暗纹;一枚更深沉,刻着前朝皇室龙纹,在幽蓝的磷光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微光。
沈玠的目光瞬间被那枚新出现的龙纹令牌吸引!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远超之前的、真正的震惊和骇然!
“这……这是……前朝皇室影龙令?!你从哪里得到的?!”他猛地试图起身,却因伤势重重跌回,目光却死死锁住那枚令牌,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阿梨被他剧烈的反应惊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就在……就在这个溶洞里发现的……”
沈玠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震惊、疑惑、狂喜、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眼中疯狂交织!他死死盯着那枚影龙令,又猛地抬头看向阿梨,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探究,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某种巨大的困惑之中,“影龙令只会授予皇室最核心的死士,或是对复国有决定性功劳之人……怎么会藏在这里……又怎么会被你……”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阿梨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和震动,一个荒谬却无法抑制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阿梨的身世……并非她自己所知的那么简单?!这枚意外出现的影龙令,和她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条前朝密道……难道这一切,并非偶然?!
阿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完全不明白一枚令牌为何让他如此失态:“这令牌……有什么问题吗?”
沈玠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仿佛重新评估一切的眼神,久久地凝视着阿梨。
溶洞内的气氛,因这枚意外出现的令牌,陡然变得无比诡异和微妙起来。
良久,沈玠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难测的幽光。他缓缓伸出手,不是去捡那枚影龙令,而是指向阿梨依旧紧握在手中的、那几封泛黄的密信。
“那些信……你看过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阿梨下意识地将信攥得更紧,点了点头。
“很好。”沈玠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复仇的快意,和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
“那么,阿梨,我们的棋局……或许可以下得更大一些了。”
“靖安王以为他掌控了一切?呵呵……他恐怕不知道,他亲手打开的,是怎样一个潘多拉魔盒。”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影龙令上,眼神炽热得可怕。
“把这令牌和信件收好。它们……将是我们送给靖安王的第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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