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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跪接圣旨,裴玄在最前面。刘总管高声宣读:“中郎将裴玄,于北境所向披靡,收复嘉桐岭三城,功在社稷,震慑敌寇,扬我国威。兹册封二品昭武大将军,御赐将军府一座,良田千亩,食邑千户。望卿勉励,不负朕之厚望。钦此!”
好家伙!这是直接由四品中郎将升为二品大将军啊!裴玄绝对是大昭国开国以来升职最快的,十八岁便官拜二品大将军!
另外还能赐府邸良田、食邑千户!一般的二品大员可没有这等待遇!
裴玄凯旋归京已有月余,早就进宫述职过。
而陛下却挑在今日镇北王府太夫人的寿宴上下册封圣旨,这也是表明了对裴玄的看重。
又或者说,是陛下对裴玄收复嘉桐岭三城的满意。
没有哪位君主能抵抗得了自己在位期间收复失地的政绩诱惑。
永诚帝忌惮裴玄功高震主是真,可对于收复失地的高兴更真!也就不吝啬于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给裴玄做脸。
食千户的二品昭武大将军新鲜出炉,这些宾客们纷纷献上恭喜,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因为硫磺枣而不快的情绪。
镇北王的亲王之位就是自己用军功挣出来的,如今又出了一个昭武大将军,谁还敢拿这点没造成太大实际伤害的事找镇北王府的麻烦?
虽然也有很多通透之人看出,如今的镇北王府看似如日中天,但极盛必衰。永诚帝对镇北王府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现在人家就是权利地位摆在这,当下你就不得不低头哈腰奉承着!
裴玄塞给了刘总管一个极有分量的荷包。
刘总管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说了一叠声的吉祥话,还恭祝了太夫人寿辰,搬出了永诚帝赏赐的寿礼之后,才带着人离开。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最难能可贵的是一大盒子合浦明珠,颗颗硕大圆润,哪怕是单独一颗做成朱钗都耀眼夺目。
众人都清楚,这么有分量的寿礼,至少有一半原因在裴玄这个新晋的昭武大将军身上。
原本已经被搅和的一团糟的寿宴也因为这份册封圣旨而得以继续。
更多的人围在镇北王和裴玄周围举杯恭维,太夫人也满脸与有荣焉。
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镇北王命人将白蓉带了下去,还让裴靖去陪着白蓉。
说是陪着照顾,但裴靖岂能不知自己是被母亲牵累,现在父王压根儿不想看到他。
旁人都是爱屋及乌,到他这就是厌屋及乌。
自己的精心安排一次次落空,最后还被赶回院子,裴靖心中的愤恨几乎达到极点。
白蓉撤下面纱坐在桌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那些并未经过妥善处理的红点因为泪水的缘故变得更加红亮,看着好像还变大了些。
“靖儿,我们可怎么办啊!你二舅舅那个杀千刀的!”
“怎么办?怎么办?你现在知道问我怎么办了?”裴靖就是有再好的风度这会都绷不住了,“之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娘家人没一个靠谱的,你怎么就不听?出了事知道哭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白蓉泣不成声,说话都断断续续:“你、你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到底是我娘家人,没有娘家人撑腰,我们……”
“他们给我们撑什么腰了?”裴靖气急打断白蓉的话,“是当初你在王府做舞姬他们接济过你,还是我们被赶出王府后给了我们容身之地?那时候你去上门求顿饭都被打出来,还说撑腰?出了事他们都得第一个落井下石!”
白蓉被训斥得说不出话,只是哭得更加厉害。
裴靖颓丧地坐在凳子上,想着自己的计划不断落空,想着接到册封圣旨风光无限的裴玄,只觉得满心妒火中烧,前途一片昏暗。
突然,裴靖眼神一变。
“不对,你找白万里买贡枣的事我都不知道,裴锦绣怎么会知道?你都告诉谁了?”
白蓉停住哭声,愣了一下。
原本想说陆鸣安,但马上想到自己当时没说出来,陆鸣安也没打听。
她当时就想着二哥哥就是卖这些的,便自觉没什么问题。
“没有啊,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本来就想着替王妃解决这件事卖个好,还担心让别人知道我是从你二舅舅那买回怀疑我吃回扣呢!”
裴靖死死盯着白蓉:“那你到底有没有吃回扣?”
“当然没有,而且你二舅舅还要五倍的价钱,多出来的都是我拿自己的钱贴补的。”
说到这点白蓉哭得更加厉害,只觉得自己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拿了那么多钱出来,结果自己的亲二哥还用硫磺枣以次充好,这可是给王府寿宴用的枣子啊!他怎么敢的!
现在钱没了事儿还扮成这样,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裴靖揉着眉心。
事已至此,就是再怎么责备母亲也没用,还是得赶紧想想应对之策。
直到下午,寿宴结束。
王府宾客尽散。
丫鬟奴仆在园子里收拾,镇北王等人就在前头正厅听下人汇报调查结果。
王府侍卫效率很高,只这么一会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查清楚了。
确定了是先前供应贡枣的铺子出现货物短缺的情况,然后白蓉主动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之后白蓉就去找了二哥白万里。
白万里那里没有贡枣,又想赚到这笔钱,于是就从外面低价买来坏了的贡枣,用过硫磺熏蒸。
而白万里之所以会明知这批贡枣是给王府供应寿宴的还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欠下了巨额赌债,被威胁要是再不还钱就要砍掉他一只手。并且债主每天都安排了人在铺子前后门守着,他想跑都跑不了。
另外他的铺子生意一直不好,马上就要黄了,又因为经常卖劣质品名声差,想卖出去都没人接手。
迫不得已才铤而走险。
白万里和白蓉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白蓉自以为已经算谨慎,而且这种好差事她都能想到自己兄弟,二哥应该对她感激涕零才是,绝对不会坑她。
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而白万里在拿到钱后的第一时间就先还了赌债,然后关了铺子逃出京城。
他也知道卖硫磺枣给王府的结果,当然是拿着还了赌债剩下的钱赶紧逃之夭夭。
王府已经找京兆尹下达了对白万里的通缉令,还出了五百两银子悬赏,抓到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件事可不是一个白万里一个人就能担得了的。
白蓉也是罪魁之一。
这会白蓉就跪在堂中央,不住地哭求道歉。
裴靖主动陪白蓉跪着。
但他并没有替白蓉说情。
他主动陪跪,是彰显做儿子的孝心。他不求情,是向镇北王表明在他心中王府的利益高于一切,他知道母亲犯下大错令王府颜面尽失,所以不开口替母亲求情。
此时镇北王对白蓉的反感几乎到了顶点。
连陆鸣鸾闹出的乱子镇北王也一并算在白蓉头上。
前些日子白蓉没少在他耳边说陆鸣鸾多好多好,跟裴靖多么般配,还想着让两人早点定下来。瞧瞧,这就是她看上的好儿媳!
太夫人睥睨而视,“舞姬就是舞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给你抬了夫人之位还是一如既往丢人现眼!之前你那娘家大哥就已经连累了老五,你还不长记性!”
虽然太夫人很不待见妾室,但对于能给王府争光的庶子庶女,她也会给出一二关心。
之前青头馆的事太夫人就已经训斥过白蓉,让白蓉谨记别再让娘家人坏了裴靖的名声,可没想到转眼就发生这种事。
未来就算裴靖真的三元及第,这件事也始终都存在,会有可能成为别人攻讦他的把柄。
白蓉被骂得抬不起头,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儿子,心知儿子也怨上自己了,可她分明也是为了他们母子能在王府好过些啊!又忍不住埋头痛哭。
要是放以前,面容清丽、保养得当的白蓉哭起来还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现在她满脸红点,还比之前肿了点,还有那糊了满脸的眼泪,只剩下狼狈和丑陋。
镇北王对白蓉半点耐心都没有,对她好一通责骂。
王妃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要不是你跟我一再保证能把事情办好,我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白氏,你太让我失望了。”
太夫人斜了一眼王妃,冷哼一声:“白氏自有她的不对,你也没好到哪去。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堂堂王府主母也跟着慌乱,没有半点仪态不说,就戳在那任事态发展。多亏了鸣安处理得当!不然还指不定要被看多久的笑话,你这主母就是这么当的!”
王妃没想到火就这么烧到了自己身上,赶紧告罪,很是后悔刚刚的口舌之快。
“是儿媳失责!”
裴城赶紧为母亲说话:“祖母,母妃的脸还没完全恢复,状态不佳,是以没能及时处理事端。真要说起来还是怪白氏,要不是她二哥弄出这种事来,我们王府何以丢脸至此!”
白氏还想辩解,陆鸣安突然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发生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但既然已经查明事情真相,也算是能对那些宾客有所交代。到时候再送些厚礼补偿就是。”
太夫人现在真是对陆鸣安满意极了,拉着后者的手连连点头,“鸣安说的是!还得是你考虑周全!”
陆鸣安笑了笑,又眸光一转,看向裴锦绣,“还多亏了大妹妹一早发现端倪,提醒了父王,不然可能还没这么快查出真相。”
裴锦绣一脸得意:“那是!我早就怀疑白氏心怀不轨了!一查就查出来了!”
窦侧妃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刚想拦住裴锦绣的话头,可惜已经来不及。
裴锦绣那嘴快的,好像生怕谁跳出来抢她功劳一样。
嘭!
镇北王一掌拍在桌子上。
“混账!你既然早知道白万里以次充好,为何不提前说,非得等寿宴出了事才说!”
裴锦绣终于意识到不对,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父王恕罪!我、我当时是因为还不能确认,担心自己会弄错,冤枉了白氏,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镇北王更气。
“冤枉?是你冤枉白氏严重,还是我镇北王府名誉扫地严重?逆女!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
后宅中的一些手段算计,镇北王并非全然不懂,只是不在乎罢了。在他眼中只要不太出格就成。
但现在王府的名声受损,显然已经触及到镇北王的底线。
裴锦绣脸色瞬间发白,她从没看过父王对自己这般怒发冲冠的模样。
而白蓉也仿佛看到了脱罪的机会,抽噎地哭道:“我都不知道二哥以次充好的事,大姑娘却知道。倘若你能在一开始就阻止,哪怕还要重罚我也认了,这是我太轻信娘家人的后果。但大姑娘如何能为了重罚我就装作不知情?将王府的颜面置于何处?”
窦侧妃一看白蓉竟然要把罪责推给女儿,这还能忍?当即就跟白蓉争吵起来。
镇北王被吵得头疼,又一拍桌子,屋里才安静下来。
镇北王沉声道:“白夫人被降为侍妾,禁足半年,扣月例一年。锦绣禁足三月,扣月例半年。”
裴锦绣还想再辩解,但被窦侧妃拉住。
她服侍王爷多年,知道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再闹只会罚得更重。
还不如等日后王爷气消了,自己再多哄哄,也就能吹吹枕头风让王爷解了女儿的禁足。
白蓉呆呆地看着镇北王,连裴锦绣泄愤似的偷摸在她腰上掐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成了夫人,一下子就又被降成了侍妾。
自己那点压箱底的银子本就搭进去大半,还要扣一年月例!这回事要喝西北风吗?
大哥流放,二哥潜逃,儿子再度被拖累。
白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镇北王嫌恶的让下人大将白蓉抬走,多看一眼都烦躁。
陆鸣安不着痕迹地牵了牵嘴角,这才哪到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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