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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注意到有人进来。但并未在意,继续专心致志地作画。老鸨不在,陆鸣安便转头问身边的宝书,“这是怎么回事?”
宝书:“这位公子是楼里聘请的画师,专门为当红的姑娘们作画。老鸨制定了一个接客标准,每月达标的姑娘就都有资格将自己的画像展示在一楼大堂,如此也能招揽更多生意。”
陆鸣安的唇角斜斜勾起,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讥诮:“花样还挺多。画一幅画给他多少钱?”
宝书:“听其他姑娘说,一幅画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三幅画。”
陆鸣安沉下脸。
哪个读书人不爱惜名声羽毛?裴钰得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到这种地方来作画赚取那点微薄的银两?
商游眼中带着些许欣赏,“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没错!比起那些没钱还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不放,逼着家人想办法弄钱的所谓文人,这样的才是真男人!”
陆鸣安的目光再次落到躬身作画的裴钰身上。
确实,那看似弯下去的脊梁,实际上比许多人都挺直!
没多久,裴钰画完了画。
三个姑娘过来看,各个赞不绝口。
有人叫了老鸨过来。
老鸨瞧了很是满意,痛快地给了二两银子,便转身领着三个姑娘去大堂将三幅画挂起来。
院中只剩下陆鸣安几人。
裴钰面色平静地收下银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路经陆鸣安身边时,他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角,似是有几分犹豫,但还是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走吧!”
一个画人像如此了得的人,能识破商游不算成熟的易容并不难。
陆鸣安似笑非笑:“看来你认出我来了。我是不是该杀人灭口?”
裴钰陡然一惊,后退一步,面色惨白地看着陆鸣安。
陆鸣安唇齿间溢出一声气音的笑声:“开玩笑的,不必如此紧张。不过你以后也最好不要再来这种地方。否则就算殿试高中,日后官场上,这件事也有可能成为你政敌攻讦你的理由。”
裴钰抱紧怀中放着颜料画笔的盒子,面色发青:“在这里能赚到的银子多,还不用花费太多时间。我要很多时间温书,还需要很多银子买书和纸墨笔砚。还……”
“还什么?”
陆鸣安明知故问。
这都是裴玄早些时候打探到的消息。
兰氏出身贫寒,入了王府做洗脚婢后,每个月的月例基本都拿给娘家人,爹娘、哥嫂和侄子,一大家子人基本都指望兰氏的月例。
尤其是兰氏被醉酒的镇北王破了身抬为侍妾后,更是变本加厉。
后来兰氏有了一双儿女。
裴钰出生时兰氏没什么表现,反倒是裴清婉出生后,兰氏便不再将月例给家里,都紧着这个女儿,尽全力给她吃好喝好,养得肤白貌美。
然而不等娘家那边闹,兰氏就逼着裴钰将自己的月例给外祖家。
裴钰没了自己的月例,兰氏也一毛不拔,他要给自己一条寻一条出路,唯有科举。
自己赚钱买书和纸笔。赚了点银子,被兰氏发现后不但不心疼他辛苦,还骂他自私,有钱藏着掖着,不想着孝敬长辈,逼着他每月给外祖家更多的钱。
裴玄并未把裴钰当做威胁,对裴钰的调查有限,也就没查到他是什么时候找到了这种会为未来埋下极大隐患的赚钱路子。
裴钰深吸一口气,“还要补贴给我外祖家。”
简单一句话,他没有卖惨博同情的意思。只是看陆鸣安这般,心知估计自己不说对方就不会善罢甘休。
陆鸣安摇头叹气:“你这样不成,以后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再因为这事被人诟病,想想就憋屈!日后你别来这里画画了,这张银票你拿着,够你用一段时间。”
说着,陆鸣安就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强行塞在裴钰手上,动作快得完全没给裴钰拒绝的机会。
裴钰抿唇,握着银票的指尖发白:“无功不受禄……”
陆鸣安摇摇头:“都是自家人,说这些未免太过见外。而且你今天见我来了这里,不但没打算说出去,还主动提醒我不该来,嫂嫂承你这份情。大不了这钱就当你兄长借你的,日后你位极人臣,再还回来就是。”
还钱容易,还人情可就难了。
陆鸣安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笑,就冲着裴钰的才华,这把投资不会亏。
裴钰低头沉默。
他想着自己那些正反面都写满了的纸张,想着用筷子绑着的断掉的毛笔,捡来的磨损严重、缺张少页的书籍,娘亲逼迫的面容,终究还是接下了这张银票。
“谢、谢谢。今日嫂嫂的恩情,来日我必定厚报!”
陆鸣安笑而不语,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了,赶紧离开这吧。”
裴钰:“嫂嫂随我从后门离开,免得被人瞧见认出来,落人口实。”
“好。”
几人离开花朝楼,又在大街小巷串了一会,才在一个岔路口分开。
裴钰回去王府,陆鸣安带着宝书和商游去了一家成衣坊。
宝书身上穿的还是当初被卖到花朝楼的衣服,满是脏污,还有好几处破损,只得先披着陆鸣安的披风。
到成衣坊买了三套轮换穿的衣服,又量了尺寸订做三套,还买了三双鞋子。
宝书看着新衣新鞋,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商游手忙脚乱地找帕子想给宝书擦眼泪,找半天没找到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以后带帕子在身上的习惯。
只能攥着袖子擦,边擦边说:“这么好看的妹妹可莫要哭了,真叫人心疼!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宝书摇头,“只是想到如果小姐能看到我现在有这么多这么漂亮的衣服,一定会很欣慰。”
商游所知不多,不好劝说。
陆鸣安敛下眸中神色,淡淡“嗯”了一声,“所以你要好好过活,带着你家小姐的那份。”
“我会的!”
陆鸣安又扬起浅笑,拉着商游也给她挑了几身合适的衣裳,还又定做了四套男装,自己两套商游两套。
临走时,陆鸣安看到挂在不远处木架上展示的男式腰封。玄色底,暗银色的刺绣,很适合某人。
回到将军府,裴玄就在后院的石桌边坐着,身姿挺拔,面无表情。
身后站着宋骁和一个妇人、一个老者。
看到宋骁的一刻,陆鸣安猛然想起来,宋骁是被裴玄派去保护裴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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