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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昭宁抱着那个装满她寥寥无几私人物品的纸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她曾耗费了无数日夜、承载了无数憋屈与疲惫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一如她此刻决绝的心情。
再见了。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没有留恋，只有一种斩断枷锁般的轻松。
她转过身，正准备走向地铁站，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在她脑身边响起，是常踞。
“姚昭宁。”
姚昭宁脚步一顿。
这位常仙平时神出鬼没，话不多且多以嘲讽为主，主动找她的时候可不多。
“常仙？有事？”
她转过身时，看到周身黑色鳞片在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巨大蛇头微微昂起，吐了吐信子。
“常仙，你还是老样子，总爱神出鬼没地吓人。”
“胆小的人类，”常踞淡淡道，“你既已踏入玄学之道，往后遇上的妖魔鬼怪只会更多。若个个都怕，还谈何斩妖除魔？”
“知道啦。”姚昭宁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眼底的狡黠笑意。
常踞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吾之使命，已了。”
“使命？”姚昭宁一愣。
“当初与你姚家先祖立契，承诺庇护其后人，许其工作顺遂，家宅平安。”
常踞淡淡道，“你在此处工作，吾便依约而行，试图保你于此地……至少能安稳度日。”
姚昭宁想起自己之前在公司里，虽然被抢功劳、被刁难，但似乎……确实没出过什么危及性命或者让她彻底混不下去的大纰漏？
难道……
“然，”常踞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此间公司，气数已尽。上行下效，缺德事做得太多，业障缠身，已成污秽泥沼。吾纵有几分本事，也难以逆天而行，在此等地方保你‘顺心如意’。”
他顿了顿，总结道：“你选择离开，是明智之举。此地，已无值得庇护之价值。”
姚昭宁恍然，原来常踞一直默默履行着姚家的契约，试图在那个糟糕的环境里保护她。
虽然效果有限，但这份“坚守岗位”的态度，倒是让她对这个阴郁的常踞改观了些。
“所以，您的使命完成了？”姚昭宁问。
“是。”
常踞确认，“你既已辞职，与此地因果已断。吾人间俗务已了，是时候离开，去追寻吾自己的修行之路了。”
离开？
姚昭宁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常踞嘴毒又阴郁，但相处下来，她早已习惯了这个“仙家团队”里有他一份子。
他突然说要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常踞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是对着另外三位仙家说的，语气依旧是那股子居高临下的调调，但似乎少了些平日的针锋相对。
“赤漪，常盘，玄珠子。”
被点名的三位立刻有了反应。
“哼！要滚快滚，少在这儿碍眼。”
赤漪嘴上毫不客气，但姚昭宁能感觉到她意念里的一丝紧绷。
“常踞，祝你前路顺利。”
常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情绪。
“常踞哥哥你要走了吗？要去哪里呀？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玄珠子则是直接问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不舍和好奇。
常踞没有回答玄珠子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姚昭宁此女，虽资质驽钝，性情软弱，但……心性尚可，且有几分歪打正着的运气。你等三人，既已与她立下堂口，便好好辅佐……督促她修行，莫要让她堕了……尔等名声。”
这话说得别扭，但意思到了。
话音刚落，姚昭宁便感觉一股阴凉的气息从自己身边出去。
一道细长的、如同浓墨般的黑影自她眼前盘旋而起，在空中迅速凝实，化作一条通体乌黑、鳞片闪烁着幽冷光泽、头生微小鼓包的黑蛇。
那黑蛇悬浮在半空，冰冷的竖瞳扫过姚昭宁，又瞥了一眼她脑海中三位仙家意念的方向。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身形一扭，便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射向天际，转眼间就消失在傍晚灰蓝色的云层之中，再无踪迹。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姚昭宁抱着纸箱，站在原地，望着常盘踞消失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走了？
脑海里，三位仙家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对常踞的突然离去各有想法。
最终还是赤漪先打破了沉寂，语气复杂，带着点悻悻然。
“切！走就走了，摆什么臭架子，一条长虫而已，真当自己多了不起，没了他，老娘照样能把你这丫头操练出来！”
但她话语末尾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还是被姚昭宁捕捉到了。
毕竟认识数百年，骤然分别，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常盘的声音则理性得多：“常踞修行路数与吾等不同，追求大道，离开是必然。不过，他临走所言不虚，昭宁你确实需更加勤勉。”
玄珠子则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常踞哥哥真的走了……他虽然老是冷冰冰的，还会吓唬我……但是，但是他上次还帮我吓跑了一只抢我糖的坏鸟……呜呜……”
姚昭宁听着脑海里三位伙伴迥异的反应，心里那点离愁别绪反而被冲淡了些。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怀里的纸箱，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对脑海里的三位说。
“走了也好。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们也有我们的日子要过。”
她抬起头，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走吧，回家了。”
“哼！算你还有点志气。”赤漪哼道，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理当如此。”常盘表示赞同。
“昭宁姐姐……那我们晚上能吃顿好的，纪念一下常踞哥哥吗？”玄珠子抽抽噎噎地问。
姚昭宁失笑，迎着微风，大步向前。
“好，今晚加餐，就当……欢送常仙，也庆祝咱们……新的开始。”
“哇，有好吃的咯！”
玄珠子乐得蹦跳起来，小脸上满是雀跃，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欢喜的小星星。
生活还在继续，这路，还得继续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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