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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没有如张汉钦所期待的那般,有所改变,父亲的死讯如期传来。为稳定军心,他强忍悲痛,继续以父亲名义签发命令,并秘密部署军队撤退与东北局势控制。
与卫队营长崔成义等人商议后,
1928年6月15日启程,
先乘普通军列至山海关;
换乘运兵闷罐车,伪装成士兵;
沿途避开日控南满铁路,绕行北宁线;
由崔成义率卫队护送,夜间行车,白天隐蔽;
最终于6月18日晚抵达奉天西大门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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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6月19日凌晨,奉天西大门车站
夜雨未歇,乌云压城,天地之间仿佛蒙上一层沉重的灰幕。
“咣当——”一声沉闷的闷罐车刹车声打破了黑暗。
车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首先跳下的是卫队营长崔成义。
他的钢盔低压在眉下,眼神警觉四周,低声打了个呼哨:“到家了,少帅。”
车内的人顿了半息,随后缓慢地弯腰走了出来。
雨点“滴答滴答”地砸在车顶,声音清脆如细小的锣钹,似在敲打着这最后一程的鼓点。
张汉钦没有披雨衣,只是将父亲昔年赐给他的那件深灰披风紧紧裹住。
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十七岁那年,父亲在演武场把这披风扔给他,粗声笑骂:“六子,将来这东北的天,得你自己撑着,别给老子丢脸!”
冷雨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月台尽头,一辆马车早已准备妥当,静静地等待着。
马车前,坐着一个穿蓑衣的老把式。
老把式曾为老帅赶过车,而如今,却也为少帅赶最后一程,心头波澜起伏,却依然坚守着那份责任与忠诚。
马车驶入大帅府的侧门,张汉钦带着一路的疲惫,跳下车。
站在雨中的瞬间,眼前这一切似乎是那么熟悉,却又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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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楼一楼的会客厅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气氛。
五姨太张寿懿斜倚在太师椅上,眼中难掩忧虑与期盼。
于凤至则端坐一旁,眉头紧蹙,显然已等候多时,心中忧虑重重。
而张作相则站在窗前,步伐缓慢,时而凝视窗外,时而低头沉思,脸上的焦灼与不安显而易见。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几个人的心都在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张汉钦的脚步声,踏着沉重的命运,步伐坚定且有力。
门被轻轻推开,张汉钦的身影出现在了厅堂门口。
他身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眼中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光芒——那是一种坚定的决心,也是一种责任的沉重。
五姨太第一个站起,几步冲过来,声音沙哑,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抖:“六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她伸手要扶他,手却悬在半空——怕一触碰,那份强撑的坚强就要碎。
张汉钦低头轻声道:“五妈妈……”他声音沙哑,眼中的痛楚难以掩饰。
尽管心中充满了悲痛,却依然强忍着,面对亲人,他始终选择了坚韧。
五姨太眼圈瞬间泛红,强忍着不让泪落:“娘没什么能耐,就盼你像你爹那样,扛得起事,守得住这个家,也守住咱东北千万条人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冀与信任。
此时,于凤至也站起身来,走到张汉钦面前,递给他一方手帕,语气柔和却又透着坚定:“你累了,路上辛苦了,回家就好。咱们都靠着你支撑一口气……汉钦,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承担,咱们都在你身后。”
张作相停下了在窗前来回踱步的动作,转身走向张汉钦。
他的目光灼灼落在少帅身上,微微挺直了脊背,带着多日积压的痛苦与期待。
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少帅——”
他沉声叫出这个称号,语气中充满了希望,“东北自有你的根,你爹活着时常说你有担当。这天塌下来,咱们老的能扛一时,可终究要靠你站起来。”
张汉钦心头一颤,猛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父亲的托付,更是整个东北命运的交接。
他咬紧牙关,强忍住眼中的湿意,眼神坚如磐石:“娘,老叔,凤至——只要我张汉钦还活着,绝不让东北折在我手里!”
每一个字都沉甸甸,透着如钢般的决心与力量。
他环视在场每一个人,仿佛在此刻,完成了从放浪少帅到东北主人的心路转变。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细密的雨丝斜斜飘着,落在大青楼的瓦檐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那些曾经轻浮的日子,早已随着历史的洪流,被大雨冲刷得无影无踪。
如今,真正的责任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他再也无法逃避。
五姨太终于忍不住泪水,几步走到张汉钦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的语气坚决且充满母亲般的力量:“好孩子,我们家没败,老张家不会倒!这是张家人的骨气,也有东北百姓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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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目光中,张汉钦脚步沉重地迈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知道那个曾为自己撑起整片天的男人,就在里面。
父亲慈祥的笑容仿佛又浮现在眼前,鼓励与期盼交织成深深的目光。
“六子~”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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