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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辽北,日头正毒。原本该是农闲歇晌的时候,可洮儿河畔却是一番前所未有的火热景象。
简易的工棚连绵,红旗招展。
上百号精壮的汉子,正喊着号子,沿着新划出的线路埋杆架线。
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梁淌下,砸在干热的土地上,瞬间蒸发。
这是“小水电民股计划”的一处施工现场,目标是给附近三个屯子通上电。
“开饭喽!今儿有红烧肉炖土豆!白面大馒头管够!”
工地主管老陈拿着铁皮喇叭高声吆喝。
若在往年,听到“肉”字,人们早就撂下家伙涌上来了。
可今儿个邪门,大伙儿只是抬头擦了把汗,手上的活儿却没停。
一个刚抡完大锤的汉子咧嘴笑道:
“陈头儿,等把这根杆子立稳当再吃!少帅给咱这么好的饭食,咱不能光吃饭不出力啊!早点通上电,咱屯子里晚上也能亮堂起来,娃娃们看书不费眼!”
人群里,干得最卖力的要数老王家的王老栓。
他今年五十有二,给地主扛了三十多年大活,背早就驼了,一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
可这会儿,他抢着扛最重的沙袋,眼神里有一股年轻人都比不上的亮光。
“老栓叔,歇会儿吧,您这岁数…”旁边的小年轻劝他。
“不碍事!”
王老栓声音洪亮,
“俺浑身是劲儿!少帅这政策好啊!俺在这工地上干满三十天,不光拿现钱,还能折成‘工股’!听那戴眼镜的干部说,等将来小水电站发了电,赚了钱,俺这‘股’就能年年分红!这好事,上哪找去?”
他想起家里那即将分到手的十亩好地,心里更是滚烫。
一辈子了,终于要有自己的地了!可喜悦里也夹杂着烦恼。
他那两个半大儿子,老大十九,老二十七,都是能干的好劳力,却都不愿跟他一起土里刨食了。
老大铁了心要去北边新开的国营农场,说那里有“铁牛”耕地,场面大,有前途。
老二更绝,非要进城学钳工,说奉天城里的工厂有美国师傅教,学徒期一天就能挣好几毛现大洋,还管饭。
“爹,您那老一套不行了!少帅搞建设,咱得跟着潮流走!”
儿子们的话还在耳边响。王老栓心里既失落又有些骄傲。
失落的是,盼了一辈子的地,儿子们却看不上了。
骄傲的是,孩子们有出息,敢闯荡,这世道确实变了,只要肯卖力气,就有奔头。
最让他欣慰的是小儿子王念祖,才十二岁,在少帅办的新式学堂里读书,算数顶呱呱,前阵子还在全东北的比赛里拿了二等奖,奖状贴在家里土墙最显眼的地方。
先生都说,这孩子是块读理工科的料。
“念祖,好好念!爹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读出个名堂!”
这是他心里最坚定的念头。
有地,有盼头,儿子有前途,这日子,就像这工地上立起来的一根根电线杆,扎实,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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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城东,新建的“东北第三机械厂”厂房内,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龙门刨床前,一个身影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刀具。
他叫赵大刚,原是抚顺煤矿的挖煤工,如今是这里技术最好的三级工。
两年前,少帅整顿矿务,他被分流出来,参加了速成技术培训。
凭着肯钻研的劲头,他很快掌握了看图纸、操作机床的本事。
如今,他手下带着五个徒弟,每个月领的工钱,是过去下井时的三倍还多。
工间休息的哨声响起,徒弟们围过来。
“师傅,歇会儿,喝口水。”
赵大刚用棉纱擦着手上的油污,目光却还停留在正在加工的巨大炮塔座圈毛坯上。
“你们先去吧,我把这刀再紧一紧,下午要赶进度。”
“师傅,您也太拼了。”
“拼?”
赵大刚笑了笑,指着厂房高处悬挂的横幅——“为东北强盛而工作”
“看看这标语!少帅花大价钱从美国买来这些机器,不是让咱们磨洋工的!早一天造出咱们自己的大炮,咱们的兵娃子在前线就少流一滴血!”
他想起两年前,在井下暗无天日,随时可能被瓦斯、塌方夺去性命,挣的钱却勉强糊口。
现在,车间里虽然嘈杂,但明亮、安全,干活有章程,吃饭有食堂,受伤有医务室。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造出的每一个零件,都是在为家乡垒砌一道坚固的墙。
厂里最近还在推行“生产股”,说是干得好,年底还能分红利。
赵大刚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他知道,少帅是真心实意为他们这些卖力气的人着想。
他把大部分工钱都寄回了老家,让爹娘翻修了房子,给弟弟妹妹交了学费。
“等这批活儿干完,俺也把媳妇孩子接来城里。”
他看着窗外逐渐成型的厂区,心里充满了希望。
这轰隆的机器声,在他听来,就是东北走向新生的最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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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乡下,“外单织女计件车间”里,上百台缝纫机哒哒作响,如同急促的雨点。
女工们低着头,手指翻飞,将一块块布料变成成衣。
靠窗的位置,李秀娟正仔细地给一件衬衫锁着边。
她是这个车间第一批来的工人,也是个寡妇。
丈夫三年前一场大病撒手人寰,留下她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守着贫瘠的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看着孩子饿得面黄肌瘦,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转机发生在一年多前。村里突然来了干部,统计困难户,没多久就开始按月发一点救济钱,虽然不多,却让她和孩子能吃上饱饭。
后来,又听说镇上开了这个专门招女工的车间,优先照顾像她这样的困难户。
李秀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她从最简单的钉扣子学起,到现在已经成为技术娴熟的熟练工,每个月能挣到差不多十块大洋。
这笔钱,在过去她想都不敢想。
“秀娟姐,你这件快完了吧?今天能超额完成任务了!”旁边的女工羡慕地说。
李秀娟笑了笑,手下更快了:“嗯,多做一件,多挣一件的钱。听说这批衣裳是卖到大洋那边的美国去的,人家那边‘大…条’,就图咱的衣裳便宜结实。”
她不太懂什么是“经济萧条”,但她知道,正是因为政府买的缝纫机和争取的订单,她才能坐在这里,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孩子。
如今,她不仅能让孩子吃饱穿暖,还能送他们去镇上的新学堂念书。
每次领了工钱,她都会买点肉,给孩子改善伙食。看着孩子们脸上渐渐红润起来,读书也越来越用功,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下班铃声响起,女工们说笑着走出车间。
李秀娟仔细地把自己的缝纫机擦干净,最后一个离开。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
她抬头望了望天,心里默默念道:“夫君,你在天上安心吧。有少帅在,有政府在,我和孩子…这日子,有奔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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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如同千万滴细流,正悄然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声浪,越过山峦,穿过原野,回荡在这片充满生机的黑土地上。
这声音,是关于温饱、关于尊严、关于未来的最朴素的呐喊,也是一个崭新时代最坚实的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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