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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的陶炉还在"咕嘟"作响,云知夏却已攥着半块焦黑铜牌冲出了门。墨七的马蹄声刚在院外停稳,她掀帘时带起的风就卷得廊下灯笼晃了三晃。
"人在哪儿?"她站在偏院门口,月光顺着飞檐滴在青石板上,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西厢房。"墨七抹了把脸上的汗,铁牌撞在腰间发出细碎的响,"林稳婆已经到了,正给姑娘换身干净衣裳。"
云知夏推开门的刹那,混着焦土味的风裹着一丝甜腥钻进鼻腔。
床榻上的女子面色灰败,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炭灰,左手仍攥着半块铜牌,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林稳婆刚给她褪去外袍,露出颈间一片暗紫——是烟熏所致的淤血。
"稳婆,"云知夏取过案上的铜盆,温水浸了帕子轻轻擦拭女子唇角,"你闻闻她呼吸。"
林稳婆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女子的唇。
老人的眉头突然拧成个结:"有股子...烧过的苦杏仁味?"
"燃心香的灰烬。"云知夏的指尖在女子喉结下两寸处一按,"守脉阁的控神引燃剂,烧了能封人记忆。"她从袖中摸出银针,在烛火上燎过,"我要扎她神门穴,您扶着她后颈。"
银针刺入腕间凹陷的瞬间,女子的睫毛剧烈颤动。
云知夏另一只手捏着瓷瓶,往她鼻下滴了两滴醒神露。
药气刚入鼻腔,女子突然发出含混的呜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货已转三仓......京南......老槐记......"
话音未落,她的头重重砸回枕上,呼吸重新变得粗重。
云知夏抽回针,在帕子上擦了擦,目光落在她攥着的铜牌上——断口处有极细的刻痕,和赫连策被捕前敲桌的节奏分毫不差。
"墨七,"她将铜牌塞进他掌心,"去太医院抄一份近三年军医监认证牌的铸造记录。"又转头对林稳婆笑了笑,"辛苦您守着她,若她再醒,问什么都顺着,别激她。"
林稳婆拍了拍她手背:"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不住个小丫头。"
云知夏刚跨出房门,就见小刀抱着账本从月洞门跑过来,额发被夜风吹得翘起:"先生!
老槐记的账册我翻了半宿——他们每月收的紫花地丁,价比市价低三成!"他摊开账本,指节点在某页朱笔批注处,"押送的人是兵部工房周员外郎的亲兵,上个月还改了路线,绕去城南破庙停了半个时辰。"
"后院暗窖呢?"云知夏接过账本,指尖划过"药材损耗"那一栏,数字工整得反常。
"昨儿找了个打更的老头问,"小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开是半撮黑灰,"他说半月前半夜闻到焦味,看见老槐记的伙计用独轮车往后院推了七箱东西,烧完后往坑里填了三车土。"
云知夏捏起一点黑灰,凑到鼻端轻嗅。
焦糊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苦香——和边关缴获的潜毒药膏焚烧后的气味如出一辙。
她将黑灰收进琉璃瓶,对小刀道:"去库房拿我前日配的溯源染剂,再找块粗布,咱们今夜就去老槐记。"
子时四刻的老槐记后墙爬满青藤。
云知夏踩着小刀的肩膀翻进去时,鞋跟勾住了一片枯叶,发出细碎的响。
院角的狗刚要吠,萧临渊的玄铁箭已擦着它耳朵钉进树干——这是他早带着暗卫在墙外守着。
"在这儿。"小刀蹲在角落,用短刀撬起一块松动的青砖,下面是半尺深的灰坑。
云知夏将染剂滴在灰上,月光下,灰烬边缘竟泛起幽蓝的波纹,像极了迷心引代谢物独有的荧光。
"烧得再干净,药灰也会指路。"她指尖拂过那抹蓝,声音冷得像冰锥,"赫连策的药,郑元通的火,老槐记的账——串成线了。"
三日后的清晨,城东废弃染坊的门被踢得哐当响。
云知夏裹着玄色斗篷站在门口,看着两个搬运药箱的汉子僵在原地。
箱子上的"军医监特供"封条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她扯下封条,指甲挑开封泥,药粉落入随身携带的铜盏。
"加水。"她对身边的暗卫道。
清水倒入的瞬间,原本乳白的药粉突然翻涌成墨色,腥臭味像毒蛇般窜进鼻腔。
云知夏捏着封条上的伪造印模,指节捏得发白:"他们不只想毁我药炉......"她抬眼望向染坊角落堆着的成箱药粉,"还想让全京城,都以为是我毒的。"
萧临渊的玄铁剑"嗡"地出鞘,剑尖挑起一箱药粉:"烧了?"
"不。"云知夏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染坊外渐亮的天色上,"明日辰时,把这些假特供药和医塾的正品,同摆在靖王府前院的案上。"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假封条上的纹路,"让全京城看看——真药和假药,到底谁先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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