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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霄站在冰冷的测灵台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道血印子。
高台底下,无数道目光跟烧红的钢针似的,全扎在他单薄的脊背上。
有嘲讽的,有可怜他的,更有不少人眼里藏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 跟看笑话似的。
搁以前,他可是东荒楚家最耀眼的天才。
十六岁就摸到淬雷境的门槛,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
可今天,他跟个待宰的囚徒似的,等着最后的审判。
“楚霄,上前测灵!”
高台正中央,主持大典的传功长老楚江海开口了。
声音淡得像冰块撞石头,没半点温度。
楚霄深吸口气,一步一步挪向那尊三丈高的 “测灵石碑”。
石碑黑沉沉的,表面刻满了缠缠绕绕的雷纹 —— 那是楚家子弟的命门,成不成才全看这玩意儿。
他闭上眼,缓缓把手掌按进石碑基座的掌印凹槽里。
丹田内,那枚打出生就跟着他、却从来没动静的暗紫色雷核,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这是他眼下唯一的指望了。
“运转基础引气诀,沟通雷核!”
楚江海又催了一句,语气里藏着点不耐烦 —— 显然没把这 “前天才” 当回事。
轰 ——!
楚霄拼尽全力催动那点微薄的真气,想把雷核唤醒。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异变突然就来了!
测灵石碑没亮半点代表天赋的雷光,反倒猛地晃了起来。
表面的雷纹跟疯了似的闪,还发出刺耳的嗡鸣,听得人耳膜疼!
一股狂暴到吓人的吸力从石碑里涌出来,疯了似的扯他的丹田。
“啊 ——!”
剧痛瞬间裹住全身。
楚霄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无数把钝刀子来回刮!
那枚暗紫色雷核不光没被激活,反倒像个无底洞,把他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真气,连带着生命力一起往里头吞!
“怎么回事?测灵石碑动邪了!”
“是楚霄搞的鬼!我就说他是灾星吧!”
“早知道这废物会砸了大典,就不该让他上来!”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议论声、嗤笑声跟潮水似的涌过来,压都压不住。
楚江海脸色一沉,身形一晃就到了楚霄身后。
干枯的手掌 “啪” 地按在楚霄天灵盖上。
“孽障!竟敢损坏测灵碑!”
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冲进楚霄体内。
哪是疏导?分明是毁!是砸!
咔嚓!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从楚霄身体里传出来 —— 是经脉被生生震断的声音!
鲜血从他嘴角、眼角、耳朵里渗出来。
他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视线越来越模糊。
最后能看清的,是楚江海那双冰冰冷冷的眼睛,还有台下楚雄那张因为太得意而扭曲的脸。
“楚霄,测灵失败,引发异动,损坏族中重器。”
“经长老会决议 —— 即刻起,废黜其内院弟子身份,碎其经脉,逐出内院,永不录用!”
冰冷的宣判像道惊雷,在他彻底陷进黑暗前,“轰隆” 一声炸在耳边。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刺骨的寒意和钻心的疼,把楚霄从昏迷里拽了回来。
他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条又暗又潮的巷弄里。
身下是冰冷的石板,石板缝里透着股霉烂味儿。
这地方他熟 —— 楚家外院最偏的角落,杂役和失势子弟待的地方,跟贫民窟似的。
稍微动一下,浑身就跟被撕裂似的疼。
丹田那儿空空的,以前辛辛苦苦练出来的那点真气,连个影都没了。
他是真的,成了个废人。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混着血污流进嘴里,苦得人心里发慌。
“霄儿!”
一个又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
楚霄艰难地转过头,看见母亲林婉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雨水把她鬓角的白发都打湿了,脸色白得吓人。
“娘...”
楚霄想开口,可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跟破风箱似的。
林婉清扑到他身边,抖着手想扶他,又怕碰着他的伤口,只能蹲在那儿掉眼泪,哭得浑身发颤。
“他们... 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爹才走了几年啊,就这么对我们母子俩...”
看着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楚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比身上的疼,疼上一百倍。
他爹楚云山,以前也是楚家的天才,最有希望踏进雷魂期的主儿。
可在一次家族任务里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那以后,他们母子在主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谁都能踩一脚,白眼都快把人淹了。
现在倒好,他这唯一的指望也没了。
“哟,这不是我们楚家曾经的天才少爷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怎么躺这儿了?跟条野狗似的,臭水沟都比这儿干净吧?”
楚雄带着几个跟班,撑着油纸伞,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他故意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积水,水花 “哗啦” 溅了楚霄一身。
“楚雄!你想干什么!”
林婉清下意识地把楚霄护在身后,声音都在抖,却还硬撑着摆出保护姿态。
“干什么?”
楚雄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楚霄,跟看地上的泥似的。
“来看看我们的大天才死了没有啊。顺便通知你一声 —— 你以前住的那间院子,现在归我了。”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这种把人踩在脚下的快感,才接着说:
“至于你们俩嘛... 族里仁慈,赏你们一间西院最破的柴房。赶紧滚过去,别在这儿碍眼。”
“你... 你们欺人太甚!”
林婉清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欺人太甚?”
楚雄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怪笑起来,声音又细又刺耳:
“一个废物,一个病痨鬼,家族肯收留你们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顶嘴?”
楚霄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肉里。
胸口的怒火烧得他难受,可浑身经脉尽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 只能憋着,憋得五脏六腑都疼。
“哦,对了。”
楚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烫金的信函。
随手往楚霄脸上一扔,信纸 “啪” 地打在楚霄额头上,又飘落在泥水里。
“这是柳家大小姐柳嫣然托我带给你的。她说啊,以前是年少无知,说的话做不得数,让你别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退婚书!
这三个字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狠狠烫在楚霄心上。
他跟柳嫣然是自幼定的亲,小时候还一起摸鱼抓鸟,青梅竹马的情分。
以前他总觉得,就算家里再难,有这门亲事在,也算黑暗里的一缕光。
原来,那光也是假的,是镜花水月。
雨水很快打湿了信纸,上面娟秀的字迹慢慢晕开。
可那决绝的语气,却清清楚楚钻进楚霄耳朵里:
“…… 你我身份云泥之别,婚约之事,就此作罢,望你好自为之。”
楚霄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霄儿!”
林婉清吓坏了,赶紧抱住他,手忙脚乱地擦他嘴角的血。
楚雄几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了,才撑着伞扬长而去,留下满地泥水和母子俩的绝望。
雨,越下越大了。
楚霄躺在冰冷的雨水里,能感觉到母亲滚烫的眼泪滴在他脸上,混着雨水,又咸又苦。
绝望像条冰冷的毒蛇,缠紧了他的心脏,越勒越紧。
难道,他楚霄这辈子,就要这么窝囊地死在这儿?
不甘心!
他爹失踪的谜团还没解开,娘的病还没好,那些欺辱他、踩他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还有那枚诡异的雷核...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测灵石碑异动?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在他心里冒了出来。
家族禁地,黑风崖!
那地方是楚家祖训严令不许进的,都说进去了就没活路。
可老辈人也传过,崖底下长着一种叫 “血灵草” 的灵药 —— 说不定能缓解娘的病痛,甚至... 能让他有一线生机。
与其在这儿像条狗似的等死,不如搏一把!
深夜,雨总算小了点。
楚霄挣扎着爬起来,找了身干爽的粗布衣裳换上,又把母亲安顿到那间四处漏风的破柴房里。
柴房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堆干草。
“娘,等我回来。”
他轻声说,眼里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林婉清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紧紧抓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霄儿,别做傻事... 娘不要别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楚霄笑了笑,替娘擦掉脸上的眼泪。
没再多说什么,毅然转身,融进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他凭着记忆里模糊的路,绕开巡逻的守卫,一步一挪地摸到了家族后山的边儿上。
眼前,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横在那儿,跟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似的。
崖壁陡得能站人,到处都是怪石,黑沉沉的崖底不断有阴冷的黑风卷上来,卷着碎石子,发出 “呜呜” 的声音 —— 跟哭似的。
这就是黑风崖。
楚霄回头望了一眼外院,那儿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灯火里,有他卧病在床的娘,也有他十六年来受的所有委屈和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崖壁上突出来的一块石头,开始往下爬。
经脉全断了,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手臂抖得厉害,冷汗很快浸湿了后背的衣裳。
爬到十几丈深的时候,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了!
“哗啦” 一声往下掉。
“不好!”
楚霄心里一紧,重心瞬间没了。
整个人直直地往崖底坠下去!
急速下坠的失重感裹住了他,耳边全是 “呼呼” 的风声。
要死了吗...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被黑暗彻底吞掉的时候,胸口那枚一直没动静的暗紫色雷核,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还透出点微不可查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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