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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烨的怀抱像铁箍一样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未散的颤抖。苏瑾的脸被迫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混杂着夜风的微凉和一路疾驰而来的尘土味。有那么一瞬间,她僵硬的身体几乎要在这突如其来的、与过去两年截然不同的接触中软化。劫后余生的恐惧和被他找到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垮了她平日里筑起的冷静堤坝。
但仅仅是一瞬。
仓库深处那个消失的黑影,顾青舟的别有用心,师兄严厉的警告,以及傅承烨此刻这不合时宜的、近乎失控的拥抱……所有线索和情绪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她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踉跄着后退两步,背抵在冰冷粗糙的铁柜上,剧烈地喘息着。手电筒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光柱歪斜地照着布满灰尘的地面,映出两人之间一道模糊而深刻的影子裂痕。
“你知道?”苏瑾抬起眼,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迅速恢复了清明,甚至带着一种尖锐的审视,“你知道这里危险?傅承烨,你到底知道多少?”
她不再叫他“傅总”,而是连名带姓,像一把出鞘的刀,直指核心。
傅承烨怀中一空,冰冷的空气瞬间取代了那片刻的温软。他看着苏瑾戒备而锐利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一路积攒的恐慌和怒火,在她这声质问下,竟有些无处着力的虚脱。
“我知道顾青舟在打听南部码头仓库!我知道‘山河镜’的事情不简单!”他向前一步,声音压抑着,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回响,“我还知道,‘栖梧阁’可能牵扯到很危险的力量!苏瑾,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后一句,几乎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类似于受伤的质问。
“告诉你?”苏瑾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修复了你先人的信,发现了傅家遗失的秘密?告诉你可能有神秘组织在暗中活动?还是告诉你,我觉得你那位青梅竹马引荐的顾先生别有用心?”
她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傅承烨心上。
“傅承烨,我们之间,有过可以分享这些秘密的信任吗?”苏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过去两年没有,在我提出离婚之后,更不会有。”
傅承烨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啊,信任?他给过她吗?他甚至连最基本的了解和尊重都吝于给予。他一直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直到她的世界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带着危险撞了回来。
“那个黑影……”苏瑾不再看他,弯腰捡起手电,光柱警惕地扫向黑影消失的方向,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更显疏离,“他可能是顾青舟的人,也可能是‘栖梧阁’的人。这里不能久留。”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刚才发现木盒残片的地方,脚步一顿,迅速走过去,将那块深色的、带着特殊漆纹的木片捡起,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傅承烨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神复杂。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追问。此刻,确保她的安全离开,是唯一重要的事。
“跟我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上前,不再试图触碰她,只是走在她身侧略前半步的位置,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带着她快速朝着仓库入口走去。
他的车就停在破败的院子里,车灯像两只巨大的眼睛,驱散了部分黑暗。
拉开车门,让苏瑾坐上副驾驶,傅承烨绕到驾驶座,迅速发动引擎。车子掉头,碾过荒草,驶离了这片弥漫着腐朽与危险气息的废弃之地。
车内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两人尚未平复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傅承烨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坑洼路面,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苏瑾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影影绰绰的废墟黑影,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刚才仓库里那个短暂而用力的拥抱,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涟漪过后,留下的是更刺骨的寒冷和更难以跨越的鸿沟。
然而,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傅承烨用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和她放在膝上、依旧紧紧攥着的手。一种后知后觉的、汹涌的后怕,再次席卷了他。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不是因为离婚,而是因为一种更可怕的、物理意义上的失去。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烫得他心脏抽搐。
而苏瑾,感受着口袋里那块硬硬的木片硌在腿上,心中同样波澜起伏。傅承烨的突然出现,他那个失控的拥抱,他眼神里未加掩饰的惊惧……这一切,都超出了她过往对他的认知。
迷雾并未散去,危险依旧潜伏在暗处。
但今夜,在这死寂的车厢里,在那道刚刚被生死危机冲刷过的裂痕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发生着谁也无法预料的变化。
一道微光,或许正从这最深沉的黑暗与隔阂中,挣扎着,透出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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