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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拨弦拿起那块布包,仔细翻检。璎珞的几件小遗物都很普通,唯有这面小镜……
她目光落在缠边的那圈布条上。
布条颜色黯淡,似乎被汗水浸染过,但在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竟然用同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微不可查的标记——
一個小小的、首尾相衔的玄蛇!
又是玄蛇!
上官拨弦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不是偶然!
这是一个针对性的、极其恶毒的心理攻击陷阱!
璎珞或许是无意中得到了这面被动过手脚的小镜,又或许……这根本就是有人刻意送给她的!
目的就是加深她的恐惧,确保她一定会精神崩溃、“意外”死亡!
而对方既然能在璎珞的小镜上做手脚,那是否意味着,这种恐怖手段并非“浮生镜”独有?
它可能被更广泛地应用?
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对方不惜用如此诡异的方式杀人,目的绝不仅仅是除掉一个小丫鬟那么简单。
这更像是一种……测试?
或者是一种宣告?
宣告他们拥有这种操控人心、制造“天命死亡”的诡异能力?
这简直比直接的刀剑更加令人胆寒!
必须立刻警告秦啸大哥!
然而,如何联系?
上次窗外神秘人遇袭,表明常规的联络方式可能已不再安全。
上官拨弦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之前萧止焰送来的那包安神茶上。
不能让萧止焰察觉。
对了!
有一个地方绝对安全。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是夜,月黑风高。
上官拨弦换上一身深色便利的衣衫,并未易容,而是以“阿弦”的容貌,悄然潜出灵堂。
她并非前往约定的碧波湖,而是朝着侯府中另一处偏僻的角落——废园“锦薇苑”而去。
那里荒废已久,传闻闹鬼,平日绝无人迹。
她故意绕了几个圈子,途中甚至“不小心”惊动了一队巡夜的家丁,引得对方呼喝着追了一小段路,她才“惊慌失措”地甩开他们,消失在假山群中。
最终,她才悄无声息地潜入锦薇苑最深处的破败戏台之下。
秦啸一直潜伏在侯府附近。
她发出了只有师姐和秦啸才懂的信号。
并未等待多久。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
“你不该来此地。”
“更不该故意引人注目。”
秦啸的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责备。
“情况紧急,常规途径恐已不安全。”
上官拨弦转过身,快速而清晰地将“浮生镜”案、璎珞之死、小镜幻象、矿物粉末、玄蛇标记等发现尽数告知。
秦啸静静听着,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晃动,显然也极为震动。
“操控镜影,预演死亡……好恶毒的手段,好精妙的机关邪术!”
他沉声道,“这绝非寻常江湖手段,倒更像西域幻术与中原机关术的结合。
看来,‘玄蛇’网罗的奇人异士,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我怀疑他们在测试这种手段,或者在进行某种恐吓仪式。”
上官拨弦道,“璎珞可能只是第一个试验品。下一个目标未知,但必然与他们的阴谋有关。”
“还有,那矿物粉末遇热变色,带有硝石味,我怀疑与火药有关。是否与‘谷雨’计划有关联?”
秦啸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的怀疑,很可能没错。我之前探查到的一些零星信息显示,突厥国师麾下,确有一批擅长幻术和机关毒火的妖人。他们或许想利用这种‘天罚’般的恐怖景象,配合毒火爆炸,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以达成‘谷雨’计划的核心目标。”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那面‘浮生镜’是关键证据,如今在邱侧妃的望秋阁!”
上官拨弦急切道。
“望秋阁……”秦啸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那里守卫森严,机关重重,是侯府除了永宁侯正院之外最难潜入的地方。”
“邱依依(邱侧妃)本人,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道:“镜子之事,我来想办法。你切勿轻举妄动,暴露自己。对方手段诡谲防不胜防,你今日能识破小镜机关,实属侥幸,下次未必如此幸运。”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骨质的哨子,递给上官拨弦:“此物你收好。若遇万分紧急、生死攸关之险,吹响它,或可有一线生机。但非到绝境,不可动用。”
上官拨弦接过骨哨,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繁复的部落图腾,并非中原样式。
“这是?”
“一位……故人所赠,源自南疆十万大山,能召唤某些特殊的小家伙。”
秦啸语焉不详,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
“保护好自己。‘谷雨’将至,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往往最是危险。”
他还欲再言,忽然身形一滞,侧耳倾听,低声道:“有人朝这边来了!人数不少!你快走!按来时路线反向离开!”
上官拨弦心头一紧,毫不迟疑,立刻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断墙疾掠而去。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刻,废园入口处火光大作,曹总管尖利的声音响起:“给我仔细搜!刚才肯定有人溜进来了!尤其是那些黑灯瞎火的角落!”
秦啸的身影早已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上官拨弦依循秦啸的指示,沿着复杂的路径快速潜行,心跳却并未因脱离废园而平复。
曹总管来得太快了!
就像是早就埋伏在附近,只等信号一般!
是她的行踪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还是……秦啸大哥的踪迹被盯上了?
亦或是,这根本就是另一个针对她的陷阱?
用紧急情报引她出来,再次制造“夜探废园,形迹可疑”的现场?
侯府之内,当真是一张无处不在的巨网!
她刚绕到一处僻静的竹林边,忽然,前方一道修长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月光勉强穿透竹叶,照亮那人温润却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的眉眼。
是萧止焰。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等候多时。
公服外罩着一件墨色披风,肩头被夜露打湿。
“阿弦姑娘,”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夜深露重,你不待在灵堂,为何会在此地?”
他的目光落在她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上官拨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竹林幽暗,夜露湿重。
萧止焰的身影拦在前路,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审问压力。
他肩头的披风被露水浸染出深色痕迹,显示他已在此站立等候了不短的时间。
上官拨弦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冷却。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否认?狡辩?还是……
她猛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和显而易见的惊惶失措,仿佛被突然出现的人吓破了胆:“萧……萧大人?!奴婢……奴婢……”
她像是害怕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那里还沾染着之前在绣房蹭上的、早已干涸发暗的血迹。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
她抬起泪眼,眼神涣散恐惧。
“自从那晚……那晚之后,奴婢就总是心神不宁,夜里总做噩梦,梦见白芷姐姐……梦见好多血……刚才……刚才又梦魇了,吓醒了就胡乱跑了出来……冲撞了大人,奴婢罪该万死!”
她将自己完美地塑造成一个深受刺激、精神恍惚、夜游迷路的可怜形象,甚至巧妙地利用了绣房血案留下的心理创伤作为借口。
萧止焰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月光透过竹叶缝隙,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上前一步。
上官拨弦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兽。
萧止焰的脚步顿住,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原来如此。
是我疏忽了,忘了你连日受惊,心神受损。”
他并未追问她为何能精准地“梦游”到如此偏僻的废园附近,反而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此地阴寒,不宜久留。”
他解下自己墨色的披风,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上官拨弦单薄的肩上。
披风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清冽的皂角清气,瞬间驱散了夜露的寒凉。
上官拨弦僵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关怀,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送你回去。”
萧止焰的语气不容拒绝,但他并未靠近,而是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示意她前行。
上官拨弦裹紧披风,低低道了声谢,依言低头前行,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信了吗?
还是另有所图?
这披风是关怀,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披风上会不会有什么追踪的药物或者印记?
一路无话。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气氛微妙而紧绷。
快到灵堂时,萧止焰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拨弦。”
上官拨弦脚步一滞。
他叫她拨弦?
在私下无人时?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耳,表示在听。
“侯府近日不太平,‘镜妖’之说虽是无稽之谈,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那面‘浮生镜’如今在邱侧妃处,她……性情有些古怪,你务必远离望秋阁,切勿好奇,以免惹祸上身。”
他这是在提醒她?
警告她?
还是试探她是否对那面镜子感兴趣?
上官拨弦心中冷笑,面上却唯唯诺诺:“奴婢明白……奴婢不敢……多谢大人提醒。”
萧止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夜,最终只是道:“回去好生歇着,莫再乱走了。”
送她到灵堂院外,萧止焰便停住了脚步,看着她进去,方才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上官拨弦回到冰冷的偏室,立刻脱下那件披风,仔细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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