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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滩边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沉重得令人窒息。

    无限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凛冽刺骨的杀意,回荡在每一个修行者的耳畔,狠狠撞击着他们的心神。

    “你们倘若让我为难,那我就杀了你们。”

    为首的队长脸色煞白,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握着法器的手微微颤抖,内心的惊骇无以复加。

    他接到的是死命令,建文帝对秦岭“余孽”的存在视为皇室污点,势必要清除。

    但他更清楚,眼前这个蓝发男子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那不是他们这支小队能够抗衡的力量,甚至不是整个兴国修行者联盟愿意轻易招惹的对象。

    陛下的命令很重要,但自己的命,更重要。

    队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挣扎、恐惧,最终化为一丝无奈的狠厉。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强行下令:

    “上!”

    然而,命令出口,身后却一片死寂。

    他愕然回头,只见带来的七八名队员,无一例外地僵在原地,脸色比他还要难看,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非但没有上前,反而隐隐有后退的趋势。

    他们的目光惊恐地望着无限那看似随意站立、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无懈可击的身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那平静目光下蕴含的压迫感,比任何咆哮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上啊!你们倒是上啊!”队长又急又怒,压低声音呵斥,试图维持队伍的威严。

    一个队员哭丧着脸,几乎是用气音回道:“上?队长......你怎么不上?”

    另一个队员嘴唇发白,眼神躲闪:“那可是无限大人......据说在秦岭......他一个人就......”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关于秦岭之战,虽朝廷宣扬大胜,但修行界内部自有隐秘流传——那个蓝发的身影,所到之处,才是真正决定战局的力量。与他为敌?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队长的话噎在喉咙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当然也不敢上!

    刚才那一声令下,不过是职责所在和侥幸心理驱使下的硬着头皮。

    此刻被队员直接戳破,尴尬和恐惧交织,让他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无限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进攻的姿态。

    他只是看着他们,那双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在徒劳地挣扎。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沉默的对峙中,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最终,那队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

    他艰难地转过身,面向无限,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卑微和惶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其艰难地拱手,声音干涩无比:

    “无限大人......是......是我等冒犯了......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无限一眼,也不敢看队员们的表情,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其他队员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跟上,一群人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小镇方向,仿佛生怕无限改变主意。

    河滩边,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鹿野依旧僵立在无限身后,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以及无限那句石破天惊的“杀了你们”,还有那些修行者最终狼狈逃窜的样子,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无限挺拔如松的背影,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疯狂翻涌。

    他......真的为了她,吓退了朝廷派来的人......

    无限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看到她眼中残留的惊恐和不知所措,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没事了。”

    他伸出手,不是要牵她,而是示意她该离开了。

    鹿野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掌心,那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再次传来。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无限依旧沉默寡言,但鹿野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对他抱有敌意或仅仅是困惑。

    她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他冷峻的侧脸,心里乱糟糟的。

    数日后,无限带着鹿野回到了兰溪妖灵会馆。

    再次回到这个安全熟悉的环境,鹿野却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外面的经历,尤其是河滩那一幕,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心里。

    无限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带着她找到了会馆里最好的工匠。

    几天后,无限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放在鹿野面前。

    鹿野疑惑地打开,里面是十几枚打磨得光滑锃亮、形态各异、蕴含着纯净金灵之气的特殊金属片。

    这些金属并非凡铁,而是经过特殊炼制的灵金,对御灵系金的能力者有着极佳的亲和力和增幅效果。

    “给你的。”无限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的能力是御金,这些随身带着,平时可以感应修炼,必要时也能防身。”

    鹿野拿起一枚冰凉的小金属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温顺而强大的金系灵力,它们仿佛是她肢体的延伸,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如臂指使。

    这礼物......又贴心又实用,完全考虑到了她的天赋和需求。

    她抬起头,看着无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谢谢?好像太轻了。质问?似乎又没必要了。

    无限看着她复杂的神色,误以为她还在为之前被迫游历和遭遇围捕而耿耿于怀。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似乎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或许是歉意?

    “这些日子,”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辛苦你了。”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转身便准备离开。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孤寂,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就在他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

    “等等!”

    鹿野猛地大喊一声,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哭腔。

    无限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嗯?”

    只见鹿野站在屋子中央,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豹爪形状的灵金,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滚落。

    她看着无限,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困惑,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点点滴滴的观察、那些被强行压下的细微感动、还有河滩边那震撼心灵的守护,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了。

    “哇——”地一声,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一头撞进无限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劲瘦的腰,把满是泪水的小脸埋进他微凉的衣襟里,放声大哭起来。

    无限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个情况。

    他向来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更别提被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妖抱着。

    他垂眸,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和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小小肩膀,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无措。

    鹿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在他怀里哽咽道:

    “师父!你是个好人!呜呜呜......对不起......我以前错怪你了......呜呜呜......”

    “你虽然霸道......面瘫......做饭超级难吃......还总是吓唬我......但是......但是你保护我......给我买好吃的......带我看雪山......还给我做这个......”

    她举起攥着灵金的手,抽噎着:“你......你还为了我......要杀那些人类......”

    “师父......我想跟着你!我不要你走!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呜......”

    她哭得毫无形象,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也把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喊了出来。

    无限僵硬的身体,在她的哭诉和拥抱中,慢慢地、一点点地软化了下来。

    他听着怀里小家伙语无伦次的话,那些抱怨和控诉,最终都化为了“好人”和“想跟着你”。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有些笨拙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鹿野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温和。

    怀中哭泣的小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把他抱得更紧了。

    无限的目光望向窗外流淌的溪水,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封,似乎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轻轻地回应了一个字:

    “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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