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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哥……军哥?”李兰香醒了。
她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
“军哥!”
她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心里猛地一慌,以为男人又一个人拼命去了。
“兰香,我在这儿。”
徐军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李兰香慌忙披上那件带补丁的蓝布褂子,连鞋都没穿利索,就冲到了院门口。
天还没亮,晨星冻得像碎冰碴子。
院子里,徐军正蹲在墙根底下,借着那微弱的星光,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把桦木神弓。
他没穿那件露了瓤的破棉袄,而是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只冒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白气!
【八极拳】精通带来的强大气血,让他已经不怎么怕这深秋的寒意了。
“军哥!你……你疯啦!”
李兰香吓得魂都飞了,哭着就跑了过去,“天这么冷!你不穿衣裳!你……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她抓起炕梢上那件刚绗好一半的新棉袄里子,就要往徐军身上裹。
“傻丫头,我不冷。”
徐军笑了,他一把抓住妻子冰凉的小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用那件新棉袄把两人裹在了一起。
【八极拳】带来的气血,让他浑身像个小火炉,李兰香一挨着他,就舒服地哎呀了一声,把冰凉的脸蛋使劲往他滚烫的胸口上贴。
“军哥……你啥时候起来的?”
“刚起来。”
徐军撒了个谎。
他其实一夜没睡。
他用【八极拳】的桩功呼吸法,调息吐纳了整整半宿。
昨晚火烧石龙透支的精气神,此刻已经补回了七八成。
他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如同温热的河水,缓缓流淌。
“军哥……”
李兰香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俺……俺还是怕。”
“怕啥?”
“怕去镇上。”
她抓着徐军的胳膊,小脸煞白,“俺……俺不会递话……万一……万一把那棒槌的事给说漏了嘴,咋办?万一那百草堂的白师傅不帮咱……咋办?那……那可是一百块钱啊!”
她这辈子,兜里揣过最多的钱,就是上次卖肉那二百多块,还是徐军在旁边镇着。
今天,要让她一个人,揣着一百块的重礼,还要去忽悠镇上的人精……她腿肚子都在发软。
徐军没说话。
他只是把妻子抱得更紧了些。
他知道,李兰香骨子里,还是那个自卑、胆小、被欺负惯了的小媳妇儿。
他必须让她立起来。
“兰香。”
“哎。”
“你现在,是咱徐家的老板娘。”
徐军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男人我在屯子里砸山神,你在镇上,就得去给我闯龙潭。”
“我……”
“你听我说。”
徐军捧起她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不用忽悠。你去了,就找白师傅,把门关上。”
“你把这一百块,拍他桌上。”
徐军顿了顿,改口道:
“不,你把那块鹿肉拍他桌上。再把那根棒槌……不,你不用带‘棒槌’。”
徐军脑子飞快一转。
让李兰香一个女人,带着一根三十年的野山参去镇上?
那不是递话,那是送死!
赵大山都不用出手,镇上的二流子就能把她连人带货都吞了!
他太急了,差点出了昏招!
“军哥?”
李兰香被他这变来变去的,弄得更慌了。
“兰香,计划改了。”
徐军深吸一口气,【匠】精通的脑子让他瞬间想到了更“稳”的法子。
“你今天,哪儿也不去。”
“啊?”
“你就留在家里。你的活儿,比我去镇上还重!”
“啥活儿啊?”
“掌勺!”
徐军指了指宅基地,“鲁师傅和石师傅是镇上的神仙,金贵着呢。王铁柱他们是兄弟,得拢着。杨叔是长辈,得敬着。”
“今天,工地上,我不在。你这个老板娘,就得把这三拨人,都给俺伺候好了!”
“至于递话的事……”
徐军站起身,他披上了那件露了瓤的破棉袄。
“我亲自去!”
“啊?!军哥,那你……”
“我天不亮就走,先去喇嘛沟,把那根棒槌给请出来!”
他背上了神弓,和那十七支刻着徐兰二字的利箭。
“然后,我再去农机站!”
“军哥……你……你一个人去闯那孙站长的龙潭?!”
“谁说我一个人了?”
徐军笑了。
他拍了拍怀里,那里,揣着他卖鹿茸时,百草堂老白给他的那张收购证明。
“我,是带着百草堂的人情,和红旗机械厂的面子(房票)……去拜山头的!”
“兰香,在家等我。”
他低头,在妻子额上重重一吻。
“今晚……咱喝庆功酒!”
……
上午 11:00,公社,农机站。
徐军还是借了车,用来拉棒槌和重礼,把驴拴在了大门外。
他没急着进去。
他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两条长白山香烟,两瓶老白干,还称了二斤槽子糕。
他把东西用个破布兜装好,这才走进了农机站那扇掉漆的铁门。
院子里,两台东方红拖拉机正趴窝,几个穿着油污工装的汉子正围着抽烟。
“同志,我找孙站长。”
“站长在里屋呢。”
一个汉子指了指。
徐军走到里屋门口,敲了敲门。
“进!”
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徐军推门进去,一股子浓烈的旱烟味儿和酒气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穿着四个兜干部服、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正翘着二郎腿,在看一张《参考消息》。
正是农机站的土皇帝——孙站长。
“你……嘎哈的?”
孙站长抬了抬眼皮,一看是个穿破棉袄的泥腿子,脸上瞬间就挂上了不耐烦。
徐军也不废话。
他走上前,把那两条长白山、两瓶老白干、两斤槽子糕,重重地放在了孙站长的办公桌上。
“砰!”
孙站长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你……你这是干啥?!”
他噌地站了起来,一脸的警惕。
“孙站长。”
徐军笑了笑,他没有半句废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两样硬通货——
第一,是红旗机械厂的领料单(房票)!
第二,是百草堂的收购证明”(二百零一块的鹿茸)!
他把两张纸,并排按在了那两条长白山香烟上。
“孙站长,我叫徐军,靠山屯的。”
“我,要盖房。”
“料票,机械厂的李科长给批了。”
“人情,百草堂的白师傅给担了。”
“现在,就差龙骨还没请回来。”
孙站长有些发蒙!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张纸!
“机械厂李科长”?!
“百草堂白师傅”?!
这……这他娘的是他想见都得托关系的大人物啊!
这小子……是啥路数?!
“孙站长,”
徐军看着他,继续道,“我今儿个来,是想租咱站里的东方红,用一天。”
“赵大山,是我兄弟。他表弟赵大壮昨天还帮我扛龙骨来着。”
“这租金,我按公社的规矩,一分钱不少!”
“这烟和酒,是我孝敬您的。”
“我就问一句——”
徐军的眼神,猛地变得锐利:
“这东方红,是您孙站长……一句话的事?”
“还是……得先问问您那管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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