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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8商务车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上颠簸着,驶离了县城的水泥路面。周毅把着方向盘,眉头紧锁,车速不得不放慢下来。
“老板,这瓦子村的路可真够烂的。”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诚。
陆诚正闭目养神,听到话语,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成片荒废的田地和低矮破败的民房,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衰败萧条的气息。
“一个地方的经济,是当地势力最好的遮羞布。这里越穷,说明周家兄弟的根扎得越深。”陆诚缓缓开口道。
车子在村口停下,夏晚晴正俏生生地站在一棵大槐树下,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裙,让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引得几个路过的村民频频侧目。
她看到车,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老板,”夏晚晴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刚从县监狱那边过来,他们根本不让见。”
她将狱警那番嚣张的言辞学了一遍,最后气愤地总结:“简直无法无天!我全程录音了。”
陆诚对此毫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他们的反应越激烈,就说明我们打到了蛇的七寸。”
他看向窗外,“先办正事。”
车子按照五金店老板给的地址,在村里绕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这栋楼在周围的平房里显得有些突兀,但墙皮早已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院门锈迹斑斑,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就是这里了。”周毅停稳车。
三人下了车,走到院门前。
陆诚伸手推了推那扇锈蚀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门纹丝不动。
“里面有人。”周毅指了指二楼一扇拉着窗帘的窗户,窗帘刚才似乎动了一下。
陆诚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铁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声音稍重了一些。
过了许久,一个苍老、警惕的声音才从门后传来。
“谁啊?找哪个?”
“找龙老板。”陆诚的语气很平静。
“你们找错人了,这里没有姓龙的。”那声音透着明显的慌乱和排斥,说完就没了动静。
夏晚晴皱起眉,刚想上前理论,却被陆诚抬手拦下。
陆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薄薄的卡片,落在门后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龙老板,我姓陆,是个律师。”
“二十年前,你店里卖的桂花奶糖,毒死了两个孩子。”
“袁松替人背了二十年的黑锅,在牢里快死了。”
“而你,也在这座自己造的牢笼里,被恐惧折磨了二十年。”
“我们不是周家派来的,我们是来为袁松翻案的。”
“你心里的恐惧,也该到头了。”
门后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一阵比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过了足足一分钟,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哒”声。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一道缝。
一张布满皱纹、写满惊恐与挣扎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就是龙老三,龙建国。
二十年的光阴,早已将他从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店主,折磨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诚,他犹豫着,挣扎着,最终还是在陆诚那平静而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下,彻底败下阵来。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门。
“进来吧。”
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认命般的疲惫。
屋子里一股常年不通风的霉味,光线昏暗,家具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龙建国给他们倒了三杯水,端水的手抖得厉害,杯子里的水洒出来大半。
他颓然地坐在一条破旧的长凳上,双手抱着头,浑浊的老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无声滑落。
“没用的……没用的……”他哽咽着,反复念叨。
“你们斗不过他们的,在渌水县,周大海就是天,周海涛就是法!”
“二十年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那两个孩子,梦到周海涛那张脸……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老人痛苦地诉说着,将这二十年来积压的恐惧与绝望,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他说自己当年也想过报警,可报案的材料刚递上去,第二天晚上,周海涛就带人摸进了他家。
他们没打他,也没骂他,只是当着他的面,把一把匕首,狠狠插在了他十岁儿子的照片上,就插在眉心。
周海涛拍着他的脸告诉他,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下次这把刀子,就会插在他儿子的身上。
从那天起,他就彻底死了心,卖了店铺,带着家人躲回老宅,从此与外界断绝一切来往,活成了一个透明人。
“我不敢啊……我真的不敢啊……”
“我只有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出事……”
夏晚晴听得眼眶发红,鼻头发酸。
她想开口劝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老人这二十年的血泪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常规的劝说,已经没用了。
陆诚静静听完,走到龙建国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龙老板,我知道你怕。”
“但袁松不怕吗?他一个教书先生,被屈打成招,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在牢里过了二十年,他家破人亡,他怕不怕?”
“那两个被毒死的小孩,他们本来能长大成人,他们怕不怕?”
陆诚缓缓伸出手,按在龙建国的肩膀上。
“你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怕。”
“听我的声音,回到二十年前那个下午,周海涛带着人,走进你店里的那个下午……”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诚的意识沉入系统。
【启动技能:记忆回溯】
【消耗正义值:3000点】
【当前剩余正义值:33000点】
一股无形的能量顺着陆诚的手掌,涌入龙建国的身体。
老人原本剧烈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迷茫。
夏晚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按下了录像键。
龙建国开始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变成了二十年前那个中年男人的腔调,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你们……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店!”
“周……周局长?您怎么来了?”
他的视角,仿佛回到了那家“龙记”杂货店。
“别他妈废话!”一个凶狠暴戾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在龙建国的喉咙里响起。
“把九月份卖桂花奶糖的账本拿出来!”
龙建国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他开始用自己的声音“复述”那段被尘封的记忆。
“我……我看到周海涛一脚踹开我的柜台,两个混混把我按在墙上。”
“他……他拿走了我的账本,翻到那一页,然后撕了下来,塞进嘴里嚼碎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新的账本,一模一样的账本,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袁松的名字和购买记录……他让我照着抄,抄到新账本上!”
“我不肯……我怎么能干这种昧良心的事!”
“然后……然后周海涛就掏出了刀子,还有我儿子的照片……”
龙建国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冷汗淋漓,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发出了呜咽声。
“他把刀子,插在了我儿子的照片上……就在眼睛上……他说,我要是不写,这刀子下次就插在我儿子的眼睛里……”
“我没办法啊……我写了……我亲手伪造了那份假的销售记录……我按了手印……”
“我对不起袁老师……我对不起那两个孩子……我对不起他们……”
记忆的洪流冲刷着他的灵魂,龙建国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将当年周海涛如何威逼他伪造证据的全过程,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威胁,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夏晚晴举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早已布满了震惊与愤怒。
她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老人,再看看身边这个如同神明般引导着一切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律师”这个职业的全部认知。
当最后一句“我对不起他们”说完,陆诚收回了手。
【记忆回溯】结束。
龙建国猛地睁开眼,仿佛从一场长达二十年的噩梦中惊醒。
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中充满了宣泄过后的解脱。
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啜泣,而是将二十年的恐惧、愧疚、自责,全部都吼了出来。
哭了许久,他才慢慢停下,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他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陆诚,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卧室的床边,掀开床板,从下面一个松动的夹层里,摸索着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物。
他双手捧着那个包裹,走到陆诚面前,郑重地递了过去。
“陆律师,这是……这是当年那本真的账本。”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把周海涛没看到的那半本藏了起来……我想着,万一……万一将来有能见光的一天……”
陆诚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已经发黄卷边的账本。
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整个九月,他的店里,根本没有卖出过任何一包“桂花奶糖”。
【证据一:伪造的奶糖销售记录】的实物版,到手!
陆诚将账本小心地收好,看向龙建国,郑重地做出承诺。
“龙老板,你放心。开庭的时候,我会为你和你的家人申请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周家兄弟,再也动不了你们一根汗毛。”
龙建国重重地点了点头,挺直了二十年来一直佝偻的背。
离开龙家时,天色已近黄昏。
夏晚晴跟在陆诚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崇拜与掩饰不住的好奇。
“老板,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还会催眠吗?这也太神了吧!”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任何心理防线在这一招面前都形同虚设。
陆诚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商业机密。”
他没有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村子远处的另一头,声音恢复了平静。
“走吧,下一个。”
“该去找那个被吓坏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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