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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冥府之桥”号上变成了一种扭曲的循环,但伊芙琳内心的时钟,却开始以不同的节奏滴答作响。阿瑞斯带来的羞辱和掌控,像重锤一次次敲打着她,将她外在的棱角砸碎,却也将某些内在的东西锤炼得更加坚硬、更加隐蔽。

    她不再拒绝他送来的东西。除了那条无法摘下的星泪石项链,他开始送来更多——衣饰、书籍(当然是经过帝国严格审核的)、甚至一些精致的点心。伊芙琳照单全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麻木的顺从。她会在阿瑞斯来时,为他倒上他惯喝的烈酒,动作生疏却不再带有明显的抵触。她学会了在他靠近时,控制住肌肉下意识的紧绷,学会了在他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她时,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

    她在扮演,扮演一个逐渐被奢华囚笼和无情现实磨去锋芒的女人。

    阿瑞斯似乎对她的“进步”颇为受用。他停留在房间里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只是坐在那里处理光屏文件,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在确认他的所有物是否安好。他依旧会带来外界的信息,语气平淡地叙述着抵抗军如何一步步被逼入绝境,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柯恩将军的残部,在卡特尔星云带失去了最后三艘护卫舰。”他放下手中的电子板,看向站在观景窗前的伊芙琳。

    伊芙琳的背影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柯恩,是她曾经的副官,一个像兄长一样照顾她的人。她强迫自己呼吸平稳,没有转身,只是放在窗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用力到泛白。

    “看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沙哑和无力,“我们……他们真的没有希望了。”

    阿瑞斯走到她身后,没有碰她,但他的存在感像冰冷的阴影笼罩着她。“希望从来只存在于强者手中,伊芙。”

    伊芙琳沉默着,像是在消化这个残酷的“真理”。

    几天后,阿瑞斯带她参加了一场小型的、位于星舰高级军官休息区的晚宴。这显然是他“驯服”计划的一部分,向他的核心下属展示他的战利品,同时也将她更深地拖入他这个世界的泥沼。

    休息区灯火通明,空气中漂浮着高级合成香氛和酒精的味道。穿着笔挺帝国军服的男男女女低声交谈,当阿瑞斯带着伊芙琳出现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好奇、评估、隐晦的欲望,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伊芙琳穿着阿瑞斯为她挑选的深蓝色长裙,颈间的星泪石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光,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诡异对比。她挽着阿瑞斯的手臂,指尖冰凉。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阿瑞斯自如地周旋 among them,接受着恭维和敬畏。他偶尔会向旁人介绍她,语气平淡:“伊芙琳。”没有头衔,没有过去,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依附于他的符号。

    她全程保持着沉默,偶尔在阿瑞斯目光扫过来时,勉强扯动一下嘴角。她听着那些军官谈论着战局,谈论着如何“清理”顽固的抵抗星球,谈论着帝国的伟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耳膜。

    一个喝得有点多的年轻军官,大概是某个显赫家族的子弟,端着酒杯晃到伊芙琳面前,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索恩将军……哦,抱歉,现在只是伊芙琳小姐了。”他咧嘴笑着,酒气喷在她脸上,“听说你以前很能打?不知道在……别的方面,是不是也一样厉害?”他的手不规矩地朝她的腰伸来。

    伊芙琳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控制不住拧断那只手腕的冲动。但就在她肌肉绷紧的瞬间,另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牢牢抓住了那年轻军官的手腕。

    是阿瑞斯。他甚至没看那个军官,冰蓝色的眼眸只盯着伊芙琳,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年轻军官顿时痛得脸色发白,酒醒了大半。

    “管好你的手,中尉。”阿瑞斯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

    他甩开那军官的手,像丢开一件垃圾。那军官踉跄着后退,满脸惊恐和羞愧,连声道歉后匆匆逃离。

    阿瑞斯转而揽住伊芙琳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他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温热(或者说,是一种模拟出来的、令人不适的热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看来带你出来,还是太早了些。”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你还没学会完全无视这些苍蝇。”

    伊芙琳靠在他怀里,身体僵硬。她能感受到周围那些更加复杂的目光——有幸灾乐祸,有对阿瑞斯权势的畏惧,也有对她这个引发冲突的“红颜祸水”的鄙夷。

    这一刻,她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她连被平等轻视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阿瑞斯·温特斯顿的所有物,一个需要主人出面维护的、易碎的收藏品。

    晚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回到观景套房,金属门刚一关上,伊芙琳就猛地挣开了阿瑞斯的手臂,后退几步,靠在墙上,胸口微微起伏。

    阿瑞斯好整以暇地脱下手套,扔在一旁。“不高兴?”

    伊芙琳抬起眼,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屈辱:“你带我去,就是为了让我看清这一点?让我明白我连被当个人看的资格都没有?”

    阿瑞斯走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我是在让你认清你的位置,伊芙。”他的声音冰冷,“在这里,只有我能定义你是什么。我要你高高在上,你就能俯视众生;我要你卑微入尘,你就连蝼蚁都不如。今晚,你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提醒。”

    他的拇指擦过她微微颤抖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晚宴上酒精的味道。“习惯它。或者,”他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你可以试着,让我赋予你更高的‘价值’。”

    他话中的暗示让伊芙琳不寒而栗。更高的价值?除了这具皮囊,除了作为羞辱抵抗军象征的意义,她还有什么“价值”?

    阿瑞斯没有进一步逼迫,松开了手。“好好休息。”

    他离开了。伊芙琳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晚宴上那年轻军官猥琐的笑容、阿瑞斯冰冷的维护、周围那些目光……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抬起手,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直到破皮出血。然后,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阿瑞斯说得对,她需要习惯。习惯这种无处不在的羞辱,习惯这种被物化的处境。但习惯,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更好的隐藏。

    她看向梳妆台上,阿瑞斯不久前送来的一套精致的拆信刀。刀柄镶嵌着宝石,刀刃却异常锋利。

    她站起身,走过去,拿起其中最小巧的一把。冰凉的金属刀柄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她走到观景窗前,窗外是永恒的星空和那颗遥远的蓝色星球。

    她举起拆信刀,对着窗外虚虚一划。锋利的刀刃割开空气,发出细微的嘶声。

    她不会在愤怒和屈辱中失控。她会将这一切吞下去,消化掉,变成滋养仇恨和耐心的养料。

    阿瑞斯想要一个温顺的、逐渐被他掌控的私有物。她就给他看一个这样的影子。

    但在影子之下,那把真正的“刀子”,正在黑暗中,被磨得越来越锋利。她在学习他的规则,适应他的游戏,只为在最后,用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予致命一击。

    她收起拆信刀,放回原处。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成那种带着麻木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也更加隐蔽了。

    这场在灵魂层面进行的拉锯战,无声,却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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