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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这个蒙眼锻炼的年轻人,可一直以来除了陈安,其他人都对他熟视无睹,仿佛他不存在一样。于是陈安每次遇到,都会和他打招呼,或者对上视线,以表示陈安能够看见他。
这其实是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其他人已经看不见他了,如果陈安也不和他打招呼,不增强他的存在感,那么很有可能真的有一天,陈安也会看不见他了。
那么,到时候不管他的真实状况如何,对于这个世界,他便已经不存在了。
观测不到、检查不到,就意味着不存在?
只要接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看到这种说法往往就会贻笑大方,然而学识更渊博,更加善于思考的人却不会完全否定这样的说法了。
观测,真的会影响事物的存在状态。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光的波粒二象性,观测与否会造成截然不同的存在状态。
还有被诸多文艺作品用烂了的“薛定谔的猫”,也是如此。
眼前的蒙眼年轻人,除了陈安,还有王瀌瀌也能够看到,这说明他的存在暂时增强了,可这真的是好事吗?
也许吧。
曾经作为金身神像,学会思考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开始关注到自己的“存在”,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有一天,再也没有人来烧香拜神,再也没有人来祈愿,渐渐地被遗忘,等到有一天殿堂倒塌,它被深埋在断壁残垣中,逐渐成为遗迹,到时候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它大概就是消失了。
或者说“死”了。
神像也会死。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多少大大小小的神像遍布城市与荒野,它们绝大多数都会被人们遗弃,然后再风雨时间侵蚀,最终消亡。
至于它们是否也诞生过神魂?无人得知。
陈安也害怕这样的境遇,好在一直有六神花露门的供奉和保护,即便它偶尔流落在外,有和大部分淫祠邪祀一样,落得个化作尘埃泥土下场的风险时,总能把它找回来,让它继续因为被供奉、被献上香火而“存在”。
王瀌瀌能够看到蒙眼年轻人,难道和他原来的分析有关,就是躺在床上太久了,肢体能力退化,于是大脑开发出了敏锐的直觉和玄妙的感知能力?
有这个可能。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王瀌瀌是否因此诞生了什么超自然的感知能力,以后再研究也行。
“鹿鹿,你生病的时候,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时候依然只能够从妈妈和医生口中听到安慰的话语来坚持下去,你是愿意继续这样下去,还是希望妈妈告诉自己真相,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陈安的问题有些残忍,可是他知道王瀌瀌并不脆弱——她现在的很多行为确实有些幼稚,但那只是因为和外界接触的少,而在长期和身体状况作斗争的时候,她的意志却锤炼得刚强起来,绝不会因为一点点话语就感到伤痛。
太阳还未升起,王瀌瀌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她牵着陈安的手指头,偏着头想了想,笑着说道,“当然是希望妈妈告诉自己真相了——我有想过的,如果有一天只能永远忍受痛苦而没有治愈的希望,我想要自己来决定痛苦的活着还是痛快的死去。”
陈安抓住她的小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王瀌瀌走向那个蒙眼年轻人。
还是真正的人类更加了解人类的思想。
“早上好。”
蒙眼年轻人有些吃惊,但很快就笑了起来,尽管脸颊上灰扑扑的,有些污泥的痕迹,却和刚刚王瀌瀌的笑容同样灿烂,他大声对陈安说道:“早,老乡,你干嘛去!”
“和你一样,锻炼身体,我们一起往山上走走,怎么样?”
“好咧!”蒙眼年轻人高兴地说道,自从受伤被战友抬回来以后,身体虽然养好了,但是重回战场的日子却遥遥无期,渐渐地也没有人再理会他。
他似乎被遗忘在后方修养了,可他并没有放松和倦怠,依然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渴望重新战斗。
只有在今天,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也许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战友们说不定也会想起他,政委也不会忘记他这个兵,一定会重新交给他一杆枪,让他去杀敌。
陈安陪着蒙眼青年往麓山上跑。
王瀌瀌依然牵着陈安的手,至少一开始是能跟上的,她好奇地打量着蒙眼青年,看到他身上好像有许许多多的疤痕,大部分年岁都很长很长了,似乎是小时候受的伤。
这样的猜测让王瀌瀌不禁心生怜惜,他是小时候被虐待了吗?难道是继父后妈?这是何等丧心病狂啊。
那些疤痕即便随着成长而变淡,却依然能够想象到当初触目惊心的伤口。
竹条?铁链?甚至是烙铁?王瀌瀌无法想象他有什么样的过去。
“同志,哪里人啊?”陈安问道。
“我湘乡的,随着部队兜兜转转,最后又回了老家啊,不过我还是会回前线的,你看我这身体不上战场太可惜了。”蒙眼年轻人加速跑了一段,又跑了回来,在山坡上犹如闲庭信步,大气都不带喘的。
“回前线?”王瀌瀌更加疑惑了,不过她更关注他的伤疤,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伤,也是在前线留下的吗?”
尽管也同样让人心疼,但那至少是荣誉。
如果来自苦难,那就只是悲惨的过往,王瀌瀌幸福的童年在七岁的时候就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仿佛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看到眼前的蒙眼年轻人,王瀌瀌希望不要有同样的苦难童年——尽管可能性很小。
蒙眼年轻人却有些脸红,“这都是我小时候被地主打的……我上战场没有受过伤,不过不是我畏畏缩缩躲在后面,而是运气比较好,战友们看我年纪小也更照顾我。”
说着他又有些自豪了,“这次不一样,这次眼见炸弹落进战壕,我扑了上去把政委推开保护了他,我也只是受了点小伤……都不知道伤口在哪里,大概是昏了过去,政委就安排我到后方修养了。”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起来,大概还是感觉到了,这一修养前线离自己越来越远,战友们也不知道推进到了哪里。
听到蒙眼年轻人的话,王瀌瀌越发觉得不对劲,她不敢去直接质疑什么,而是有些迷茫地看着陈安。
前面一段路有些陡峭,陈安知道王瀌瀌现在更多的是需要修养调理而不是大量消耗体力锻炼,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尽管这是很久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但所有动作就像本能一样自然,王瀌瀌直接就跳上他的后背趴着,双手美滋滋地箍着陈安的脖子,脸颊趴在他的肩膀上,继续疑惑地看着蒙眼年轻人。
“你的勇气让世人钦佩,面对炸弹依然选择保护同志,这在战场上也是非常少见的英勇壮举,我很佩服你,即便是在后方修养的你,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陈安充满敬意地说道。
他打量着蒙眼年轻人伤痕累累的身躯,确实没有任何地方显示出是被炸弹伤的痕迹……
血肉之躯,比肩钢铁之躯。
听到陈安的夸奖,蒙眼年轻人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在后方会被认为是躲避战士的懦夫,他还以为就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是懦夫,所以才逐渐对他视而不见,他便越发努力地锻炼,告诉大家他一直在准备着战斗,只是作为战士他必须服从命令,等待着前线的召唤和安排,而不是自顾自地拿着一杆枪一把刀就胡冲乱撞。
他已经不是刚刚加入队伍,红着眼只想为家人报仇的新兵蛋子了。
他笑了笑,年轻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些酡红,对于战士来说,他所保护的人民对他的认可,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从前的事情吗?你看看我们,一看就是吃的苦少,经历的少。”陈安努了努嘴,示意这个没有跑几步路就趴在他后背上不动的美丽少女,就是他这番话的实证。
王瀌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抬起脖颈,用额头捶他的后背以表示不满。
美少女只能被夸夸。
开个玩笑,王瀌瀌身体比较脆弱,内心可是十分坚强的,今天还遭受了湘南爆辣食物的考验,虽然辣得眼泪双流,但不算“哭”,完成承受住了辣到灵魂深处的锤炼。
蒙眼年轻人笑了笑,“看得出来……你们应该是留洋回来的少爷小姐吧,穿的都是洋服。我们队伍中,也有很多像你们一样出身的同志,他们接受了先进的思想后,脱下了洋装皮鞋,很快就和我们打成了一团,例如我们的队长……哦,我扯远了,你想听的是我个人的一些经历吧?”
“是的,你是一名千锤百炼的战士,一定也有着警示和教育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经历,我要把你的过去记录下来,在战争胜利的时代,在和平的年代,让大家纪念你的付出,不要忘记你。”陈安由衷地说道。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诞生在麓山,有漫山忠骨为伴,或者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他的义务。
又或者是本能?
他目睹过他们的伟大和牺牲,在人性中绽放的美好光辉,让他对做人这件事情更加迫切,说不定也是因为他们的感召而凝聚了血肉之躯。
蒙眼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也不是为了这个,我们的同志都是勤苦人家出身,大家聚集在一起想要的是让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后代不要再受我们受过的苦,我很小的时候……”
他很小的时候,爷爷是地主家的雇农,因为收成不好,交不上租子,被地主家的狗腿子丢在河沟里淹死了。
他的父亲就得也去地主家做长弓,没有钱的那种,又因为下地的时候动作慢了一点,就被打得半死,然后丢到了粪坑里。
他的母亲满世界找人,最终变成了半疯半傻,而地主家又把他的妹妹抓去当丫鬟。
没有想到的是,过得一阵子,地主家在冬至给他们家里送来了一块肉,那天母亲也终于清醒了过来,拿着那块肉做了一顿好饭。
吃完后,母亲忽然十分惦记妹妹,就跑去地主家想见一见女儿,结果地主告诉她,妹妹因为偷东西,被打死了剁碎喂猪。
母亲终于疯了。
哥哥去找地主拼命,还是被活活打死,吊在村头的槐树下,而他被地主用狗链子拴住,让他学狗叫,和其他的狗一起抢狗食,他被撕咬得遍体鳞伤,身上的伤痕大部分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后来鬼子进村,地主投靠了以后更加猖狂,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直到有一天,一支穿得比村民们都破烂的军队来了。
他们解放了村子,把地主抓了起来批斗,把地主家的粮食财物牲畜都分给了大家,当然也解救了他。
一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就是他后来的队长,耐心地消除了他的戒心,又花了好长时间才让他改掉了那些和狗一样的习惯,让他想起了自己是个人。
他重新做人了。
后来,他也加入了这只队伍,队长告诉他,旧社会把人变成了畜生,我们要建造一个人就是人,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新社会。
他只觉得热血沸腾,顿时有了理想和目标,对,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吃饱穿暖,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过上人过的日子!
陈安抬起头来,第一缕阳光已经落在了麓山上,透过了密密的树林,一线一线犹如来自天国的荣光,也映照的蒙眼年轻人沐浴光辉,浑身散发着近乎神圣的气息。
陈安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回响的呼应,这个年轻人强烈无比的执念,形成了回响,陈安似乎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些什么。
他后背上的王瀌瀌却吃惊地咬住了陈安的头发,蒙眼年轻人说的凄惨身世,王瀌瀌只在书上看到过。
可是以王瀌瀌的亲身体会和亲眼所见,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什么地主,什么汉奸……这不是好几十年以前的事情吗,哦,不对,汉奸现在还是有的,可地主在哪儿啊?
王瀌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她连忙往上爬了爬,然后侧头去看陈安的表情,却发现陈安满脸尊敬,并没有觉得蒙眼年轻人的话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觉得当面质疑不太礼貌,王瀌瀌便忍住了,她决定等会儿再问陈安。
“同志,也就是说你现在个人的血海深仇已,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战友们一起建设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国家,对吗?”
麓山不高,海拔三百米,一路兜兜转转绕行上山,很快已经来到了山顶,繁茂的林木中道路曲折,游人来来往往,有人看完日出下山,有人上山赏景,他们和陈安擦肩而过,目光都集中在陈安后背的美少女身上,王瀌瀌略感娇羞,一会把脸藏在这边,一会藏到那边,脸颊在他后背上磨蹭来磨蹭去。
陈安却只看着这个蒙眼年轻人。
蒙眼年轻人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忐忑,似乎有些遗憾,但很快释然,“在那之前,还是需要赶跑侵略者和地主,这两批人对待老百姓的态度,都是不把我们当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参与到赶走他们的战斗中,但我们队长有句话很有道理,他说:功成不必再我,功成必定有我。”
听到他这句话,陈安也终于释然了,放下了心中的许多纠结,对蒙眼年轻人说道,“未请教,尊姓大名?”
“不敢,我原来只知道自己姓岳,后来因为我喜欢听队长说岳飞抗金的故事,政委帮我起了个名字叫岳新飞,意思是希望我做新时代的岳飞。”
说着岳新飞的脸上又流露出一些红晕,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羞涩而腼腆,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能力成为那样的英雄人物。
“新飞同志,请跟我来。”陈安记住了他的名字。
“去哪?”
“我带你看看现在的郡沙。”
陈安领着他来到了望湘亭,看完日出的游人已经散去,这里变得空阔,可以远眺大半个城市,尤其是郡沙沿江的城市天际线,从九十多层的宝隆中心到古香古色的杜甫江阁,还有和他们以同一个方向远眺的江心伟人雕像,一览无遗。
阳光洒落,青天白日。
“啊……郡沙被天杀的一把火烧了,随处可见硝烟滚滚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多少民脂民膏被一把火烧掉,要浪费多少钱啊……”岳新飞心痛地说道。
陈安知道,岳新飞眼里的世界,一直停留在那个其实并不算遥远的年代,却是一个地狱般的国度。
他放下王瀌瀌,抬起手来,一点点愿力凝聚在指尖发着光,轻轻揭掉了岳新飞眼睛上沾着血污的布条。
王瀌瀌讶异地看着岳新飞的眼睛,那里有一条惨烈的伤痕划过两只眼睛,里面空洞洞的。
陈安指尖的愿力落在那空洞中,岳新飞重新获得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新奇和兴奋。
“这是……这是天上吗?神仙……神仙在的地方?”岳新飞难以置信探出身体张望,不停地揉着眼睛,刚刚还是断壁残垣的城市,已经繁华得犹如天上人间!
“这就是你们为之奋斗,为之流尽鲜血,建立起的新国度……我希望你能够看一看……”
陈安指着前方,把从抗日战争到加入世贸组织后的许多大事都讲了一遍,让他了解到这个国家浴火重生的历史,也让他知道自己为之付出生命的事业,到底诞生了什么样的伟大成果。
听陈安说完,眼泪从岳新飞的眼眶中流出,他喜极而泣,擦了擦眼泪后,只是嗫喏着许许多多的名字……
陈安听不清那些名字,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大概有岳新飞的亲人、朋友、战友,也有他三句话不离,最为感激,最后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的队长的名字。
陆游在《示儿》里留下了一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便是中国人从古到今最念念不忘的心事,岳新飞大概也是在把他见到的新中国,告祭给了故人。
“谢谢你——”岳新飞转过头来看着陈安,他的脸上笑容平静,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在炸弹面前保护了政委的同时,他已经牺牲了。
只是他总觉得自己的事业没有完成,他和战友们共同的执念还没有实现,所以他的一缕残念一直在这里徘徊着没有离去,等待着召唤,等待着战斗……
“不,我们才要谢谢你。”
陈安代表许多人的心意,面对着岳新飞,他的眼前也不止是岳新飞,也不止是身后云麓宫麻石围栏上的数千个名字——
是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永垂不朽的人民英雄们。
岳新飞没有再说什么,阳光落在他身上,璀璨生辉,散发着比金身神像更加夺目,更加纯粹,更加神圣的光辉,那些伤疤化作了一幕幕历史画卷从他身上剥离,随后他的身躯也化作了一片片斑驳的光芒,消散在了风中……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执念便消散。
漫天的愿力,从空中散落,汇集在了陈安身上,远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实现的祈愿、收获的回响都要澎湃而浩大,让他甚至没有办法马上吸收。
当然,现在也不是急着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想让岳新飞看看现在的世界,并不是趋于功利性的,而是更想让岳新飞了却心愿,安心离开,而不是永远困在一个执念中折磨。
“他……他破碎虚空,飞升……飞升了!”
王瀌瀌目光呆滞。
饶是她从小跟在陈安身边,各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也见多了,但那些陈安还都能用魔术来解释。
眼前这一幕,这哪里可能是魔术?这是那种能够超度,能够点化,能够让人直接立地成佛的道法吧!
陈安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超凡之力,但都没有这次震撼,王瀌瀌也明白了岳新飞的来历,心灵更是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什么是伟大?什么是不可战胜?
这就是。
什么是行走在人间的神,陈安就是,否则他怎么能够直接点化灵魂,让近百年的灵魂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陈安摸了摸王瀌瀌的头,没有向王瀌瀌解释那只是前人留下的一缕执念,既不是鬼神,也不是能飞升的修行者。
他从种种复杂的情绪中脱离,微微一笑。
刚才他也未尝没有私心,就是想要让王瀌瀌接受一番最真挚和震撼的爱国主义教育。
王瀌瀌小时候在大陆上过学,可毕竟又在台岛生活了十年,这正是青少年初步形成三观的关键时期,整好回来接受再教育。
陈安从侧门进入云麓宫,拿出了凿子、毛笔和红漆,在云麓宫前的麻石围栏上,增加了岳新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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