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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白之所以大闹一通,就是想让事情毫无转圜的余地。没想到陈家竟然会这般忍下来,甚至让父亲再次出面施压。
看来,陈允礼是铁了心要攀附宋家这棵大树了。
宋依白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她抬眼直视宋文墨,语气斩钉截铁:
“父亲,我不会去的!”
“既然陈家大度,陈公子也已经同意等我一年,那就在自家宅子等着吧!”
“我们还未成婚,陈家若搬来我的宅子,难免惹人闲话!”
“你说是吧!陈公子?”
宋依白知道自家亲爹根本不信她能考上县试案首,和她签订赌约,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再反抗,也不可能退了这门亲。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让陈家来烦自己就好……
陈允礼是一日也不想在陈家村的破房子里住……
但是为成婚前,男方去女方的宅子居住本就不合理!
他若是厚着脸皮去,会更让宋依白瞧不起她,若是再闹起来,难堪的还是他。
尽管他在不愿意,也只能点头。
“依白,你说的是!”陈允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袖中的手却已攥得发白,“既是未成婚,我自然该守着礼数。”
他转向宋文墨,躬身行礼:
“伯父,之前搬去依白的宅子,并不是小侄贪慕虚荣,而是依白盛情难却,再加上小侄想寻个离书院近的地方安心读书!
既然如今……”
陈允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的宋依白,继续说道:
“如今依白觉得不妥,小侄自然遵从。”
“只是……小侄在与依白结亲之前就是在宋氏读书的,现在……”
在宋氏族学读书是可以免束脩的,若是这一年,注定不能再享受宋家带给他的优渥生活,那么至少这宋氏族学,他绝不能放弃。
“允礼,你能在宋氏族学读书,完全是因为你自身的能力,和依白无关。你放心,就算是你日后和依白有缘无分,宋氏族学的大门也会永远像你敞开着!”
“这样吧!”
“你还是回到宋氏族学的斋舍吧!伯父帮你升到甲等斋舍,这样你也能专心学习!”
陈允礼闻言,心中狂喜。
他先前虽也住在族学斋舍,却只是普通斋舍,七八人同住的大通铺,拥挤嘈杂。
没想到如今因祸得福,竟能入住甲等斋舍……
那里不仅环境清幽,更代表着宋氏族学对学子最高的认可。
那是专为绝世天才设立的居所,目前整个族学,唯有风县第一天才、十六岁便中秀才的林屿白有此资格。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极力维持着感激与谦逊,对着宋文墨深深一揖,
“伯父厚爱,小侄……小侄感激不尽!定当悬梁刺股,刻苦攻读,绝不辜负伯父的栽培与期望!”
宋文墨见他如此,抚须点头:
“嗯,知上进便好。
甲等斋舍乃是我宋氏族学对勤勉向学、资质出众者的褒奖,望你珍惜此番机遇,莫要辜负。”
“小侄谨记伯父教诲!”
陈允礼再次郑重行礼,这才躬身退下。
经过宋依白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依白!虽然不舍得和你的这段姻缘,但是还是祝福你,可以在明年的县试上大放异彩!”
“定不会让你失望!“
宋依白的声音清越坚定,迎上陈允礼看似真诚,实则暗藏讥讽的目光。
她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表面祝福,实则认定她绝无可能考中案首。
陈允礼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厅内又只剩下父女二人。
宋文墨看着宋依白半晌儿,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为父如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宋依白心中明了,父亲此举,既是惜才,也是给陈家、更是给她自己留一个台阶。
她若再反对,便会被认为不识大体了。
宋依白不想说太多,不管陈允礼住在哪里,反正不要干扰她的学习就成!
“父亲安排便是。”
宋文墨见她没有继续顶撞,脸色稍霁,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记住,不要故意针对陈允礼,就算你们的亲事不成,也不要处成仇人!”
“女儿明白!”
宋依白说完,弓了弓身子退下了……
戌时初刻,宋依白带着姜玥和宋景元准时来到甲等斋舍。
甲等斋舍是宋氏族学最好的斋舍,有单独的院子,小院清幽,月色如水。
几丛翠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池塘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几尾锦鲤偶尔跃出,溅起细碎的水花。
甲等斋舍里,有两间屋子亮着灯,想来是陈允礼已经搬了进来。
宋依白直接站在了林屿白的屋子门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
林屿白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甚至肘部还打着深色补丁的长衫,但浆洗得十分干净,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洌的书卷气。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宋依白的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一句诗词: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来了!进来吧!”
林屿白看了看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依白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宋景元看了一眼脸色微红的姜玥,心里顿时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抢在姜玥前面迈进了屋子,仿佛这样就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林屿白的房间都是宋家族学原有的摆设,低调奢华,足以证明宋家对林屿白这种真正人才的看重。
花梨木的书桌,官帽椅,多宝阁上虽无珍玩,却整齐码放着书籍卷轴,连窗棂都是雕花的。
只是这屋主人物品极少,除了必备的笔墨纸砚和几件洗换的素色衣衫,再无长物,让这间本该精致的屋子透出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清寂。
宋依白进来后,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袖中取出一个素净的青色荷包,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林屿白那张擦得一尘不染的花梨木书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林师兄,”
她语气坦然,目光清正,
“这是我和姜玥这个月的束脩。我们二人基础薄弱,日后就劳你费心指点了。”
她顿了顿,瞥了一眼已经自动找了个角落,开始研究多宝阁上那只仿官窑笔洗的宋景元,补充道:
“我三哥只是来作陪,不参与讲学,所以这里一共是二两银子。
若日后我们学业有所进益,再另行答谢。”
林屿白未再多话,收了银钱,便请她们于桌旁坐下。
“教学之事,需量力而行。
在下须先摸清二位师妹的底子,方能有的放矢。
还请两位告知,四书五经已研读至何章何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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