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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澈当先进了书房。姜幼宁跟上去,在门内站住。
室内弥漫着浅浅的墨香,两侧是高高的书架。紫檀木的书案上摆着几册书,另有一叠公文。
狼毫笔,端溪宴,紫铜狻猊香炉。疏疏落落,静谧雅致。
赵元澈推开内室的门走进去。
姜幼宁很识趣地没有跟上,安静地等在原地。
她知道赵元澈的书房里面还有一小间。她有自知之明,那地方太过私密,不是她能涉足的。
片刻后,赵元澈走了出来,清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过来。”
他在书案前坐下,垂眸将手中的书册翻开。
姜幼宁飞快地瞧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特意没有关门。这样赵元澈就不会胡来了。
总觉得他像要检查她功课的夫子。她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学子,没有丝毫面对他的底气。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书案前。
赵元澈将书册推到边上,取了一沓银票放在她面前。
姜幼宁瞧了一眼,最上面一张银票是一千两银子的。这一叠约莫有十张,大概是一万两。
她垂下鸦青长睫,指尖蜷起,咬住唇瓣。他忽然给她这么多银子是……是对她那一夜的补偿?
“拿去给吴妈妈治病,不够和我说。医馆以后别再去。”
赵元澈重新拿过书册,语气毋庸置疑。
姜幼宁转过乌眸看着笔架上悬着的紫豪笔,默不作声。
她不需要他的补偿。也不会放弃去医馆做事。医馆是她离开镇国公府以后生活的来源。
她不认为有儿郎愿意接受她不是完璧之身,也不认为有儿郎会同意她带着吴妈妈嫁过去。在外人眼里,吴妈妈是累赘。
她这样的人,大概会孤独终老吧。
赵元澈见她无所动作,眉心皱起,眸光如刀,锋锐逼人:“怎么?”
姜幼宁后退了半步,捏着衣摆道:“我和兄长说过,就当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不会给兄长带来困扰,兄长也不必如此补偿我。”
她说罢,转身便走。
“拿着。”
赵元澈声音不高,却满是威压。
姜幼宁脚下顿住,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
“吴妈妈的针灸是我自己做的,她汤药需要根据病情调整,我不能离开医馆。”
若是别的,她或许会妥协。
但事关吴妈妈,还有她们以后的生活。
她不能听他的。
“你再说一遍?”
赵元澈语气凛冽如冰。
姜幼宁顿了片刻道:“以后我出去一定小心谨慎,不让镇国公府丢脸。”
他不让她去,无非是为了镇国公府的名声,怕外头人说镇国公府苛待她。
“姜、幼、宁!”
赵元澈向来淡漠的语气里有了恼意,一字一顿地唤她。
姜幼宁被他语气里的寒意冰的一个激灵,掐着手心垂着脑袋小声道:“不然,我带吴妈妈和芳菲搬出去,断绝与镇国公府所有人的往来。对外实话实说是我自愿离开,我的行为再和镇国公府无关。我可以发誓,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我绝不会说镇国公府半句不好。”
她说得这样清楚,他应该可以安心了吧?
虽然,她手头的银子还不够多。但早晚要有这一日的。提前搬出去,虽然艰难些,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话音落下,腰间忽然一紧,赵元澈的铁臂箍在她不足一握的腰肢上。下一刻,她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毫无防备,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重重落在赵元澈结实的怀抱中,清冽的甘松香气迅速将她包裹。
惊慌之中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唯恐摔倒,一双纤细的手臂本能地环上他脖颈。
赵元澈一只大手落在她后颈上,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姜幼宁白着脸儿,被迫看他。他清隽矜贵的面庞近在咫尺,薄薄的眼皮掀起,狭长的黑眼睛像锋锐的刀片,直直刺进她心底。
她纤长卷翘的眼睫颤动得厉害,慌忙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正侧坐在他怀中,手臂还勾着他脖颈。
她如同被烫着了一般连忙缩回手,双手连换了数个地方,却回回碰到赵元澈。最终,她将无处安放的双手背在了身后。
“再说?”
赵元澈仍然禁锢着她。
他微微垂了眸,眼神拂过她红润饱满的唇,乌浓的眸底隐隐泛起波澜。
姜幼宁神色惶惶,紧紧抿着唇,哪里还敢再说?
她知道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无需多言,只要看她一眼,便胜过所有言语的威胁。
“我错了……”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眼圈红红,泫然欲泣。
此时才想起书房门还敞开着,清涧他们若是经过门口,岂不是会看到她和赵元澈这般情形?
她不敢细想,从善如流乖乖认错,只想他能快些放开她。
赵元澈松了她后颈,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箍得越发紧,仍然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他单手取了那叠银票,递到她跟前。
“太多了,我要一张就行……”
姜幼宁不敢再拒绝,口中小声说着,伸手去抽最上面那一张银票。
“嫌多丢掉。”
赵元澈将那叠银票随意折起,塞在她手上。
姜幼宁不得已只能收起那沓厚厚的银票,悄悄在心底盘算。这些银票就和他送的首饰放在一起,等她以后走的时候一并还给他。
“我先回去……”
她正要起身脱离他的怀抱。
“玉衡,可曾用过晚饭?”
韩氏的声音忽然传来。
听起来人已经走到窗户下,只需一息便会出现在书房门口。
而这会儿,书房门正大敞着!
姜幼宁脑中嗡的一声,头皮都炸了,一时只觉天塌地陷。
韩氏只要走过来,就能看到她正坐在赵元澈怀里。
他们是兄妹……蔑伦悖理,禽兽不如!
她想躲进里间,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避无可避!
赵元澈反应极快,当即摁住她双肩将她藏进书案下。
地方太小了,姜幼宁竭尽全力,也只勉强藏进大半个身子。
她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发软,心跳剧烈到几乎要冲出胸腔。
韩氏已经进来了,可能下一刻就会发现她,怎么办?怎么办?
赵元澈的大手将她脑袋往下一摁,让她枕在他腿上。紧接着,衣摆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你这孩子,在里头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
韩氏语气嗔怪。
姜幼宁听出她就在书案边,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努力调匀急促的呼吸。
“母亲请坐。”
赵元澈说话一如既往地不带情绪。
姜幼宁闭了闭眼睛,呼吸终于逐渐平稳下来。
真不懂赵元澈是怎么做到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的。换作是她在这样的情景下面对韩氏,只怕要直接昏厥过去。
“夫人请用茶。”
是清涧送了茶水进来。
“静和公主挨了二十大板的事,我都听说了。”
韩氏嘬了一口茶开口。
“她应得的。”
赵元澈语气冷了下去。
“她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你不该惹她。”
韩氏叹了口气。
“她未必敢招惹我。”
赵元澈不甚在意。
姜幼宁听明白了。静和公主中午在宴席上给赵元澈下药,赵元澈下午去皇帝面前告状了。
静和公主被责罚了。
杀伐决断之人,果然说到做到。静和公主用那样下作的手段,该受惩罚。
“她肯定不敢对你动手。但她放出话来,要找出今日跟你在一起的女子,抽筋剥皮。”
韩氏接着道。
赵元澈没有接她的话。
韩氏又道:“那女子是谁?不会是你那外室吧?不对,你应该不至于荒唐到把外室带到那种场合去。不如交给我替你藏起来?”
韩氏实在好奇。
静和公主下了死命令,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显然是赵元澈阻拦了。能让赵元澈这样护着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自会处置,母亲不必操心。”
赵元澈语气依旧四平八稳。
姜幼宁在书案底下听得心惊肉跳,也不知中午有没有别人瞧见赵元澈追着她进山洞?静和公主手眼通天,不会真查出什么端倪来吧?
她心慌慌,额头上渗出汗珠,痒痒的好像蚂蚁爬,又不敢伸手去挠。只能小幅度地在自己脑袋所枕的地方轻蹭缓解。
赵元澈身子一震,眼尾泛起点点殷红,劲瘦的腰身缓缓绷直。
“你这孩子总这样,什么都不肯说。”韩氏佯怒道:“我是你的母亲,还能害你吗?”
赵元澈没有说话,耳根逐渐红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到了一处,他甚至没有听到韩氏的话。
姜幼宁并不知道他所受的煎熬。只觉脑袋下所枕之处愈发容易蹭着,汗水擦去不少,痒痒的感觉也缓解了。
当柔软的面颊被抵住缓缓撑起时,姜幼宁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放慢动作往边上让了让。
夏衫轻薄,赵元澈的衣摆遮在她脑袋上,还是能透进一丝光。
这么半晌,她眼睛已经适应。
怔愣片刻,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是枕在了赵元澈的什么地方。
竟然是……是……是那里!
想到自己方才贴着蹭了那么久……偏偏这会儿还避不开,不得不面对。
她整个人就像靠是在了热气腾腾的蒸笼上,从头到脚都烧得热辣辣的,羞赧和窘迫将她牢牢裹住,让她无地自容。
她真想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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