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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正坐在姜幼宁身边陪着她,见赵元澈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赵元澈摆摆手,目光落在姜幼宁身上,眉心皱起。
她躲在薄被中,捂出一身汗也不肯出来。几缕柔软的发丝乱蓬蓬地贴在脸上,鸦青长睫还湿着,漆黑莹润的眸中含着泪光。眼圈红红,身子克制不住打着颤。
她瞧了赵元澈一眼,抿唇转过脸去,强压住心底的委屈和害怕。
“世子爷。”馥郁从卧室出来禀报道:“奴婢仔细查三遍,只有一条黑眉锦蛇,已经处理了。”
赵元澈问:“谁来过?”
“三姑娘和苏郡主。”
馥郁低头回。
赵元澈闻言没有说话,唇瓣抿成了一条线。负在身后的手攥紧又松开。
馥郁拉着芳菲走出去带上了门。
“感觉怎么样?”
赵元澈在姜幼宁身侧坐下。
姜幼宁偏过脸去,忍住哽咽道:“我没事,有劳兄长操心。”
他果然不打算追究。
若是赵铅华一个人做的,赵元澈大概是不会放过的。
现在,事情是苏云轻做的,他便连赵铅华也不责罚,甚至问也不问一句。
也难怪,到底苏云轻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情有可原。
赵元澈连着薄被揽住她,往自己怀里带。
姜幼宁挣脱,往边上挪了挪。
“时候不早了,兄长回去吧。”
她面上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层不正常的粉,病怏怏地垂着眸子小声开口。
赵元澈皱眉,大手探上她额头。
“你发热了。”
她自幼如此,遭了惊吓便要生病的。
温热的掌心落在额头上,姜幼宁偏头躲开,侧身背对着他。
“兄长快走吧。”
她快要忍不住眼泪了。
赵元澈不语,忽然伸手扯了她身上的薄被。
她惊叫一声,便要去抢。对蛇的恐惧还在,她害怕!
赵元澈一探手,轻而易举将她抱入怀中。
“放开我!”
姜幼宁挣扎着拍打他。
苏云轻已经住进府里来了,赐婚的圣旨或许明日就会下来。
他这样又是何意?
赵元澈只将她摁在自己怀中,任由她捶打。
姜幼宁发着热,没多少力气。很快便抬不起手臂,握成拳的手松开,颓然落下。
“别怕。”
赵元澈拥紧她,轻拍她后背。
姜幼宁不知怎的,听了他这两个字,心底的委屈如开了锅的水一般疯狂往上涌。
眼泪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滚,将赵元澈的衣裳洇出一团深色。
她咬唇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薄肩却止不住地发颤。
是他非让她来这里住,才惹得苏云轻二人嫉妒。
她若搬回小隐院,便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在她床上放蛇。
“别咬。”
赵元澈捏开她唇瓣。
姜幼宁被迫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儿。乖恬的人儿泪盈于睫,眼圈鼻尖都红红。像冷风中颤抖的白山茶花,脆弱到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成点点花瓣,消散而去。
赵元澈呼吸停顿了片刻。大手捧住她的脸儿,拇指细细拭去她眼角的莹莹泪珠,又将她拥紧。
这一回,姜幼宁没有抗拒,乖乖依偎在他怀中。
她彻底没了力气。脑仁痛,浑身骨节如同散了架子一般的痛,抬手都觉得沉重。
“主子。”
清涧在外头敲门。
姜幼宁一惊,下意识便要起身。
即便病得脑中昏昏沉沉,她也还是知道自己和赵元澈这样不能给第三个人瞧见。
这种想法早已深入骨髓。
“进来。”
赵元澈朝外应了一声。大手宽慰地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姜幼宁也实在没力气挣脱他的怀抱,便只将脸深深埋在他怀中,不想让清涧瞧见。
“主子,汤药熬好了。”
清涧端了大半碗褐色的汤药进来,送到赵元澈跟前。
他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硬是一眼也没瞧他怀里的姜幼宁。
听说姜姑娘遭了惊吓后,主子便吩咐他们煎药了,这会儿才熬好端来。
赵元澈伸手接过。
清涧识趣地退了出去,从外头带上了门。
“张嘴。”
赵元澈扶住她肩,低声提醒。
姜幼宁脑袋重的抬不起来,还是听话地张口,一口一口地往下咽着苦涩的汤药。脸儿苦得皱成了一团。
她嗜甜,从小最怕吃苦药。
但她乖巧。
那年,他将她寻回府。
她惊吓过度,病得奄奄一息,一吃汤药便呕吐,什么也咽不下去。
他和她说,咽下去,活下来,我才能护你周全。
因为这句话,后来那么多年,再苦的汤药,她都能一饮而尽。
一碗汤药下去,姜幼宁苦得紧紧攥住他衣襟,脑袋沉沉靠在他胸膛上,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唇齿被抵开,一颗糖喂进她口中。甜丝丝地带着乳香,一点一点在舌尖化开。
“哥哥……”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不再生疏地唤他“兄长”,也不再抗拒他的怀抱。而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唤他“哥哥”,对他满是信赖。
每次给她喂完药,他都会喂她一颗糖。
他说先苦后甜。
“睡吧。”
赵元澈拍她后背轻语。
药力发作,姜幼宁窝在他怀中,半睡半醒。
赵元澈抱起她进了卧室,俯身安置在床上。
他抽出手正要起身。
床上睡着的姜幼宁忽然伸手揪住他衣襟,嗓音带着哭腔可怜极了:“哥哥别走,我害怕……”
她只睡过去片刻便惊醒,方才陷在梦魇之中。只觉得他一离去,那些蛇虫便会冲上来将她包围吞没。
“我不走。”
赵元澈握住她的手,踢开鞋抬起长腿上了床,在她身侧躺下,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
姜幼宁侧身自然地窝进他怀中。手里仍紧紧捉着他衣襟,生怕一松手他便离开。
赵元澈拥住她,轻拍后背抚慰。
姜幼宁脸贴着他胸膛,呼吸里都是熟悉的气息。如同漂泊的船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港湾,找到久违的安全感。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赵元澈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稠丽无双的人儿,平日瞧他总带着惧怕和抗拒。这会儿阖眸睡着,纤长的睫羽覆下,在眼下形成淡淡的影。睡梦中也皱着脸,显然很不舒服,乖巧得让人揪心。
他俯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才阖上眸子。
半夜。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似乎很难受。
赵元澈睁开眸。
姜幼宁闭着眼睛蜷起身子,抱着自己小声啜泣。
她做噩梦了。
“姜幼宁,醒醒。”
赵元澈轻拍她脑袋。
“不要,兄长不要……”
听到他的声音,姜幼宁反而哭得更厉害。
赵元澈怔住。
她噩梦的源头,是他?
“兄长,别来了,太痛了……我不要……”
姜幼宁将脸儿埋在自己手臂中,脚蹬在他腰上。
赵元澈蹙眉,眸底闪过疑惑。
她竟那么痛?
不是说第一次过后就会好?
姜幼宁啜泣不停。
“姜幼宁。”
赵元澈将她拉回自己怀中,不许她再将脸闷着。
姜幼宁睁开眸子,看到他更加抗拒。双手推在他胸膛上,哭得越发厉害。
她看似醒了,但眼神涣散,一望便知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好了,我不动你。”
赵元澈捉住她双手,沉声开口。
姜幼宁停住动作,安静下来看了他两眼,又阖眸睡了过去。
赵元澈阖着眸子皱着眉头,久久难以入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正生出些睡意。
怀里的人儿哼了一声。
他一下清醒,低头看她。
“芳菲,我渴……”
她蹙着眉心,嗓音有些哑。
赵元澈下床倒了温水,扶起她靠在自己怀中,一口一口喂她。
那汤药喝下去,是容易口渴的。
姜幼宁一口气喝了一盏温水。
“还喝吗?”
赵元澈问她。
姜幼宁却自顾自躺下去,又睡了过去。
她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胡乱蜷贴在脸侧,病态的白使得她脸儿看着几近剔透。
赵元澈取了帕子替她擦拭,又用温水拧了帕子替她敷上。
他再无睡意,坐在她身边守着她。
姜幼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要他走,糊涂时揪着他衣衫,不肯他离开半步。
赵元澈白日里忙公务,晚上照顾她,连着三日没睡好。
好在每日三顿汤药喂下去。吴妈妈又说这是魂吓掉了,教芳菲给她站了筷子。
姜幼宁逐渐好起来。
这日清晨她醒来,身上虽还无力,但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脑子也清醒许多。
她欲叫芳菲进来,转脸就看到赵元澈清隽的脸,阖着眸子侧对着她,正在睡梦中。她惊骇地睁大眸子。
他……他怎么睡在她身旁?
手还扣着她腰肢。
她下意识远离他,心里盘算着他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被人看见。
“怎么?”
赵元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姜幼宁心跳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慌慌张张。
“兄长快走吧。”
赵元澈盯着她望了片刻:“是你一直不让我走。”
姜幼宁脸蓦地红了。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有时候是赵元澈欺负她。有时候他对她视若无睹。有时候又好像回到小时候,他日夜照顾她的日子……
可是,那不都是梦吗?
“来,里面请。杜大人该早些登门的。幼宁是女儿家脸皮薄,总不能主动找你,这几日她又生病了,你来正好陪她说说话……”
外头,传来韩氏的声音。
姜幼宁一惊,抬眸看赵元澈。四目相对之间,姜幼宁大惊失色。
是韩氏,韩氏带着杜景辰来探望她了!
听声音两人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岂不是要将她和赵元澈堵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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