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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医虽年岁已高，但精神矍铄，他缓步走到沈棠棠面前，仔细地为她把脉。在他的手搭上沈棠棠的手腕时，包括岑国公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屏息凝视着。
“咦……”
没一会儿，杜太医吸了一口气，有些疑惑的收回了手。
“怎么样，杜太医。可是孕周有什么异样之处？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身孕？！”
虞氏看见杜太医的表情后，心中升起无限希冀。
而沈棠棠也暗暗扣住手心，指甲嵌进肉里都恍若未觉。
大好局面，真的要断送在这儿？
可下一秒，杜太医却是摇头了。
只见微微一笑，对岑国公道：“恭喜国公爷，大少夫人确实已有身孕一月，且胎儿健康，脉象有力。”
“下官刚刚面露疑惑，是因为路上听您说起，大少夫人她先前有落水晕倒的前情，本以为这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的。可从脉象上看，大少夫人气血充盈，胎儿也稳健异常，真是万幸啊！”
岑国公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喜形于色，连声道：“好，好，好！”
他转向沈棠棠，眼中满是慈爱，“阿棠，你是我顾家的大功臣啊！舟儿在天有灵，可以安息瞑目了！”
“…公爹言重了。”
沈棠棠有些迟钝的回了一句，将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
假孕丸的功效经过丹鹤验证，的确为真。可这小小一枚药丸，居然也能骗过宫中的千金圣手？
还说是…她真的有了身孕？！
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更急需要知道真相。
虞氏此刻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对岑国公欠身道，“夫君，这样大的喜事，我想去祠堂给舟儿上柱香，亲口告诉他。”
“知道了。”
岑国公面对虞如烟仍旧面色冷冷，转而面对沈棠棠和杜太医这一侧时，却是绽开笑容，“阿棠，你好好休息。今日真是有劳杜太医，我亲自送您出府。”
……
得知大少夫人有了身孕，岑国公府总算有了件喜事，连下人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府里也一扫沉闷之气。
消息传到顾揽之的院子时，他停下了临摹字帖的手，看着宣纸上那个墨迹未干的“静”字，勾唇一笑。
“看来今晚，又多了一件事儿要办。”
当夜，月明星稀，乌云渐起。
杜太医如往常一般整理好病案后，合衣而眠。
已是睡意渐起时，却顿感后背生寒。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在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之后，登时吓得惊坐起来。
男人剑眉星目，阔肩蜂腰，正坐在自己的榻边，把玩着一把通体黑色的绣春刀，那肩上金线绣成的飞鱼蟒纹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萧…萧指挥使。”
杜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下的床榻，身子抖如筛糠，“这么晚了，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您这是……”
萧让声音低沉戏谑，“杜大人帮了在下的忙，在下自然是来奉上酬谢的。”
“下官…下官不敢当啊…”
萧让见他抖得更厉害，轻笑一声，瘦削修长的手缓缓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紧张，杜大人。岑国公府道事情，你办的很好。你的孙儿，明日就会收到国子监的入学邀请。来日登侯拜相，前程不可限量——”
“多谢萧大人！”
杜太医五体投地，三拜叩谢之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进一步确认道，“只是…如今还有一事，需要请您明示。”
本欲起身离开的男人挑挑眉，手指点了点床案，“说。”
“您手下的千户大人找到下官时，只说无论岑国公府那位大少夫人是否有喜脉，都要称她有孕一月，并没有说明那孩子是否要留下来。如今岑国公私下给了臣重金，要下官给他配上一副可以悄无声息堕胎的药，下官……”
杜太医还没把话说完，就惊恐的发现，眼前这位权倾半朝的指挥使大人陡然变了脸色。
一贯神情冷冽的男人没了那份气定神闲，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刚刚什么？”
“下官说…岑国公要下官配一副堕胎之药…”
“前面那句！”
萧让猛的一声冷吓，惊的杜太医又趴地上了，“前面是…说的是下官不知道那大少夫人的孩子是否要留下来…”
太安静了。
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好久以后，杜太医都没有听见萧让再开口说话。
终于他壮着胆子抬头，却发现男人已经近在咫尺，眼神晦暗不定，“你的意思是……她，真的有了孩子么？”
“是…下官就是这个意思。但请萧大人放心，孩子留不留，全听您来做主。下官绝不与岑国公私相授受！”
杜太医不敢直视萧让那冷厉的眉眼，重新垂下头去。
这次没有等上太久，他就得了萧让的回答。
萧让的声音低沉阴冷，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将杜太医完全笼罩住。
他答的是——
“顾羡林活不了多久了。杜大人，你还是离他远些吧。”
说完这句，他毫无留恋的纵身而去。
直到眼帘之中的白底皂靴消失不见，杜大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番对话下来，他早已冷汗淋漓，身上的衣服就像泡了水般，彻底湿透。
要是有下辈子，他您宁愿去杀猪，都不要当大夫了。
……
另一边的岑国公府里，沈棠棠夜不成眠，坐在一局残棋面前，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顾揽之轻轻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美人闲敲棋子，案上烛灯明灭不定，爆开了一朵小小的灯芯花。
听到动静后，沈棠棠转头看过来，了然一笑，“果然没有白等一场。”
顾揽之此刻眼神复杂，心情更是复杂。
他一步步靠过去，慢慢坐到了她的对面去，“你，在等我？”
“是啊。猜到你要来的。”
顾揽之想要弯弯唇角，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很难笑出来。
沈棠棠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收敛起笑意，正色道，“三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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