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落木潇潇下 > 第一章 变故
最新网址:www.00shu.la
    二零一四年,六月。

    南新市的盛夏来得格外早,空气仿佛凝固了,裹挟着柏油马路蒸腾起的扭曲热浪,黏稠地附着在行人的皮肤上。城市的脉搏依旧强劲,霓虹初上,车水马龙,演绎着永不落幕的繁华。然而,对于曾在这繁华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徐家而言,这个六月注定被刻入骨髓的冰寒与永夜。

    一场毫无征兆的车祸,如同暗夜中挥下的死神镰刀,精准而残酷地斩断了徐氏夫妇的生命线。消息像砸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商界圈层层层叠叠的涟漪,惊愕、唏嘘、惋惜,以及更多难以言表的算计,在暗流中汹涌澎湃。前一天还风光无限、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徐家掌权人,转眼间便成了报纸社会版面上的一则冰冷讣告。

    灵堂设在徐家那栋曾经宾客盈门的别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苍白的光,勉强驱散角落的昏暗,却照不亮遗像前三个孩子脸上失去血色的悲伤与茫然。十六岁的长子徐策,身姿挺拔如松,死死地钉在灵堂前方,紧抿的薄唇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他将汹涌的悲恸和骤然压下的千斤重担,强行封锁在那双过早成熟的眼眸深处,只在无人注视的刹那,才会泄露出一丝属于少年的破碎感。十四岁的次子徐政郝,眼眶红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他似乎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温馨的家一夜之间就只剩下刺骨的凉意。而年仅十岁的小女儿徐潇,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小裙子,懵懂地攥着大哥徐策的衣角,仰头看着父母笑容温煦的遗照,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不明白“再也见不到”意味着什么。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徐家这座商业大厦的崩塌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集团内部早已潜伏的危机在失去主心骨后彻底爆发,资产被各方势力以各种名目迅速转移、瓜分、吞噬。曾经趋之若鹜的“世交”与“伙伴”,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摇身一变成了催命的债主。不过月余,显赫的徐家便名存实亡,只剩下掏空了内核的华丽宅邸,以及漫天飞舞的债务凭证,无声地诉说着世态炎凉。

    徐家从南新市消除,取而代之的是顾家,徐家倒了,顾家一月成为南新市的龙头,顾家说起来与徐家也算是至交,顾家的独自顾朋和徐家的幼女是好友。

    本来两家可以联姻,谁知,一场车祸,一场变故,一切都变了,这场变故来的措手不及。

    同年七月底,南新市的暑气达到顶峰。在舆论和最后一丝稀薄亲情的驱使下,远在淮安市的姑姑徐雅欣一家终于现身。姑姑徐雅欣看着眼前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怜悯,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计较。简单的收拾后,三个孩子带着寥寥行李,离开了这片承载着他们所有快乐与极致痛苦的土地。列车向南,驶向陌生的淮安市,也驶向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如同他们戛然而止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淮安市的生活,并未能如想象中那般提供温暖的庇护。姑姑徐雅欣的家位于一个普通的小区,三室一厅的格局原本刚好,突然挤进三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徐策已接近成人身高),顿时显得逼仄不堪。姑父是个面色常年带着些许阴沉的中年男人,在事业单位做着不咸不淡的工作,对于妻子娘家突然塞过来的三个“拖油瓶”,明显带着不情愿。表姐比徐策大两岁,正值青春期,对突然闯入生活、瓜分父母关注和家庭资源的陌生人,更是难有好脸色。

    寄人篱下的滋味,像无数细密的针尖,无时无刻不刺痛着少年们敏感的自尊。餐桌上多添的几双碗筷,水电费单上悄然上涨的数字,甚至偶尔表姐指桑骂槐的冷语,都成了压在心头沉甸甸的石头。徐策沉默地将所有情绪吞咽,变得更加寡言。他深知,在这个屋檐下,他们没有任性的资本。

    改变现状的欲望,在这个少年心中疯狂滋长。次年年初,距离父母离世尚不足周年,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学校传回:十六岁的徐策,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毅力和天赋,连跳三级,被著名的华中第一师范大学破格录取!这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的通宵苦读,是多少次将悲痛与压力化为动力的自我逼迫,唯有他书桌上那盏彻夜不熄的台灯知晓。

    离开姑姑家去大学报到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徐策的行囊简单,他站在门口,用力揉了揉徐潇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目光转向眼眶微红的徐政郝,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政郝,你长大了。照顾好潇潇,也……照顾好自己。这个家,以后有我。”那句“有我”,重若千钧。他没有再看姑姑一家复杂的眼神,转身汇入清晨稀薄的人流,背影挺拔,却背负着远超年龄的沉重。

    徐策的离开,仿佛抽走了这个临时家庭里某种微妙的平衡。姑姑一家的注意力,更多地落在了正值叛逆期的徐政郝身上。或许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或许是被承诺了更好的前程,在徐策入学后不久,一场家庭会议决定,将徐政郝送往国外留学。手续办得出奇地顺利,快得让人恍惚。

    机场送别时,徐潇哭成了泪人,死死抓着二哥的行李箱拉杆。徐政郝看着前来送行的大哥还是穿着以前的旧衣服,但是写的很干净,大哥的眼神深邃,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又看看哭得抽噎的小妹,徐政郝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为了一个用力的拥抱,然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通道。他的离去,让原本就冷清的房间,更添了几分空荡。

    时光荏苒,日历翻到了2018年。徐策在大学里依旧出色,但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电话也渐渐变少。年底,刚满十九岁的他,再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决定——毅然中断看似前途光明的师范学业,选择投身军旅,远赴边疆。消息传来,姑姑家炸开了锅。姑姑徐雅欣絮絮叨叨地数落着“不当兵照样有出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大学”,姑父则在一旁冷嘲热讽:“到底是翅膀硬了,想飞就飞,也不想想谁把他拉扯大。”只有徐潇,在听到消息的瞬间,猛地冲回那个属于她的小小隔间,将头埋进被子里,很久没有出声。她明白,大哥的选择,绝非冲动。那身戎装背后,是更快变得强大的渴望,是守护家人的责任,或许,也是一种对当前窒息环境的决绝逃离。而这一走,归期渺茫。

    2018年,七月。淮安市的夏天,湿热难耐,知了在梧桐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

    纪禾中学,作为淮安市知名的私立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比邻而居。清晨的阳光已经颇具威力,炙烤着大地。校门口,穿着统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入,洋溢着独属于校园的蓬勃朝气。

    在这片蓝白色的浪潮中,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同样是校服,蓝白色的运动外套被她随意地系在纤细的腰间,里面是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纯白T恤。同款运动裤衬得她双腿笔直,却因那六亲不认的散漫步伐,透出一股痞气。她头上扣着一顶压得低低的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里却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不耐烦和冷漠。她斜挎着书包,个子在初二学生里也算娇小,但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却让周围的学生下意识地与她保持距离。

    这就是徐潇,徐家最小的女儿,纪禾中学初中部名声在外的“潇爷”。

    她微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激烈的游戏音效从耳机里隐约漏出。她对周遭投来的或好奇、或畏惧、或鄙夷的目光浑然不觉,径直穿过人群,朝着初中部的教学楼走去。

    八年级十四班在走廊的尽头。徐潇一脚踏进教室,原本有些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分。她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已经坐了大半同学的教室,最终定格在靠窗的那个她的“专属”座位。她毫不客气地走过去,抬脚,“哐当”一声,踢开了挡在过道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噪音。接着,肩上的书包被随意地甩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连串动作带着一种我行我素的嚣张。她自己也大剌剌地坐下,身体陷进椅子里,继续沉浸在方寸屏幕上的厮杀世界,仿佛刚才制造混乱的不是她本人。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窃私语,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对于徐潇的做派,同学们似乎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习以为常。这个转学来的女孩,用她的乖张和刺猬般的防御姿态,迅速在学校里树立了独特的“名声”。

    不多时,一个文静秀气的女孩抱着一大摞课本和作业本走了进来,她是徐潇的同桌,苏鄞。看到徐潇已经坐在位子上,苏鄞略显惊讶,轻声问道:“潇潇,你今天来这么早?”

    徐潇这才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片刻,瞥了苏鄞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嗯”字,手指依旧在屏幕上快速点按,“家里待着没劲。”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抵触。姑姑家那种无处不在的算计、姑父偶尔的冷言冷语、表姐隐晦的排挤,都让她感到窒息。只有在学校,在这种刻意营造的“无法无天”的状态下,她才能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那些骄横、嚣张,不过是她用来保护内心那片柔软和伤痕的、笨拙而坚硬的铠甲。

    苏鄞了解她的脾气,也或多或少知道她家的情况,便不再多问,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书本,将一份笔记工整地放在徐潇桌角——那是她习惯为经常翘课或走神的徐潇准备的。

    一上午的课程,在徐潇的半梦半醒、神游天外和指尖跳跃的手机游戏中悄然流逝。老师的讲课声像是遥远的背景音。放学铃声如同赦令,她几乎是瞬间“复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去食堂?”苏鄞合上书本,轻声问。

    “嗯。饿死了。”徐潇收起手机,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

    学校食堂人声鼎沸,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的气味。两人端着餐盘,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穿梭,目光搜寻着空位。终于,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发现一张四人餐桌只坐了两个人,是高中部的学姐。

    徐潇眼睛一亮,拉着苏鄞就走了过去。那两个女生确实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靠窗的那位,气质清冷如兰,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即使穿着普通的校服,也难掩其周身散发的静谧美感。她旁边那位则看起来活泼开朗些。

    “姐姐,”徐潇开口,声音刻意放软了几分,带着与她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乖巧,“我们能和你们拼个桌吗?”

    气质清冷的女生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徐潇身上,那眼神清澈却似乎能看透人心,她微微颔首,声音也如其人般清冽:“可以。”

    “谢谢姐姐!”徐潇立刻弯起眼睛,虽然被口罩遮着,但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她拉着有些腼腆的苏鄞在对面坐下。刚坐定,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姐姐,我叫徐潇,初中部八年级十四班的。姐姐你们呢?是高中部的吧?哪个班呀?”

    清冷女生旁边的活泼女生笑着接话,声音清脆:“我叫苏檬,旁边这位漂亮姐姐叫唐诗,我们是高一(1)班的。”

    “唐诗姐姐,苏檬姐姐,你们好!”徐潇嘴甜地叫道,又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苏鄞。苏鄞也连忙红着脸小声跟着打招呼:“学姐们好。”

    就在气氛逐渐融洽,徐潇甚至想再多打听点关于两位漂亮学姐的事情时,几个穿着高二校服的女生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化着不符合校规的浓妆,眼线上挑,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目光直接锁定了低着头的苏鄞。

    “哟,这不是咱们的鄞姐吗?”浓妆女生语带夸张的嘲讽,声音尖利,引得周围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屈尊来食堂吃这种大锅饭了?你那些‘男票’呢?没给你零花钱让你去外面下馆子啊?”

    这话极其刻薄难听,暗示着不堪的内容。苏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深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徐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刚才刻意装出的乖巧瞬间被一股戾气取代。她“啪”地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猛地站起来,虽然个子比对方矮了一截,但气势却陡然变得凶狠:“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满嘴喷粪!别以为你们是高二的,老娘就不敢揍你!”

    那女生被徐潇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但仗着人多和年级高,立刻嗤笑反击:“怎么?小豆芽菜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她苏鄞三天两头往西郊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一个初中生,孤零零跑去那种地方,不是去见野男人是去干什么?难不成是去学雷锋做好事?”

    “我去你妈的野男人!”徐潇的火爆脾气被彻底点燃,理智的弦瞬间崩断。跟这种人废话纯属浪费口水!她根本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一脚就狠狠踹在了那浓妆女生的腹部!

    “啊!”那女生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向后踉跄跌倒,带翻了旁边的空椅子,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敢动手打人!”

    “找死啊!揍她!”

    另外几个高二女生见状,叫嚷着冲了上来。

    徐潇丝毫不惧,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动作敏捷又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揪头发、踢踹、甚至用指甲抓,毫无章法却招招冲着让对方疼去。苏鄞见状,也急了,想上来拉架保护徐潇,却被卷入混战,推搡间差点摔倒。一旁的苏檬惊得站了起来想帮忙,却被始终冷静的唐诗一把拉住手腕:“别冲动,去叫老师!快!”

    顿时,食堂的角落乱成一团。餐盘被打翻,饭菜洒了一地,尖叫声、怒骂声、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围观的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有的害怕,有的兴奋,有的忙着用手机偷偷拍摄。

    直到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才被强行制止。参与打架的几个人,包括脸上挂了彩、校服被扯得凌乱的徐潇,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苏鄞,以及那几个同样狼狈的高二女生,都被面色铁青的教导主任和闻讯赶来的保安带离了食堂。

    一番漫长的、狂风暴雨般的批评教育是免不了的。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徐潇梗着脖子,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不驯,苏鄞则低着头,默默流泪。最终,每人领了一份三千字的深刻检讨惩罚,并通知家长,才算是暂时了结。

    放学时分,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与白天发生的冲突格格不入。徐潇和苏鄞并肩走在回姑姑家方向的路上。徐潇嘴角有一小块淤青,颧骨处也有些擦伤,但她依旧满不在乎的样子,把书包随意地甩在单薄的肩后,步伐依旧带着那股拽拽的劲儿。

    “喂,”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沉默的苏鄞,“我说,今天高二那几个长舌妇说的屁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们就是盐碱地里种黄连——从头到尾闲(咸)得发苦,嘴贱欠收拾。”

    苏鄞看着徐潇脸上的伤,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还有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她轻轻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事的,潇潇。真的……谢谢你。不过,她们其实……也没全说错。”

    “嗯?”徐潇挑眉,疑惑地看向她。

    苏鄞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很轻:“我确实经常往那个郊区跑。但不是她们想象的那种肮脏原因……我是去找一个朋友,我们……约好了在那里见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和坚持。

    徐潇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她本就不是喜欢刨根问底打探别人隐私的性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不得已。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哦,这样啊。我懂,谁还没点自己的事。反正你记住,以后那帮人再敢嘴贱,我还揍她们!见一次揍一次!”她挥舞着小拳头,试图驱散苏鄞脸上的阴霾。

    苏鄞被她这副“恶霸”模样逗得笑了笑,心里的沉重感似乎真的消散了一些。她看着徐潇在夕阳下故作坚强的侧脸,那双总是装着不耐烦的眼睛深处,其实藏着和她年龄不符的落寞。苏鄞犹豫了一下,轻声转移了话题,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有些好奇的问题:“潇潇……你大哥和二哥,他们……离开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过吗?”

    提到徐策和徐政皓,徐潇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低下头,用脚尖无意识地踢开路面上的一颗小石子,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思念:“没。”一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苏檬和唐诗学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高中部方向的路口。苏鄞知道这是徐潇不愿多谈的禁区,便体贴地不再追问。两人转而开始愁眉苦脸地讨论起那三千字的检讨书该如何绞尽脑汁地凑够字数,试图用这种“甜蜜的烦恼”冲淡白天的惊心动魄和心底的怅惘。

    夕阳将两个少女的身影拉得很长。一个看似嚣张不羁,像只时刻准备扎人的刺猬;一个看似文静内向,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坚韧。在这复杂而略显残酷的成长世界里,这段因意外而结成的友谊,成了彼此生活中难得的一抹暖色。她们并肩走向那个或许并不温暖、但暂时可以称之为“归宿”的地方,而远方的兄长,各自深藏的心事,以及未来漫长的人生道路,都如同这黄昏时分朦胧的光线,模糊地铺陈在前方,等待着她们去经历,去跋涉。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