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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魄再次醒来时,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暴雨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月魄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酆烬侧躺着,手臂依然环着她的腰,只是力道松了些。
他的呼吸平稳绵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沈月魄静静看了他片刻,然后轻轻地挪开他的手臂,起身下床。
赤脚踩在地板上,有些凉。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雨确实小了许多,但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像一块浸了水的灰绸。
街道上的车辆打着雾灯缓慢行驶,行人撑着各色雨伞匆匆赶路。
梳洗完毕,沈月魄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棉麻长裙,外罩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
长发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绾起,露出清瘦的脖颈。
她在玄关处拿了一把素色的长柄伞,刚要出门,手腕上的白玉镯却忽然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去。
那枚白玉镯表面流转过一道金色纹路。
沈月魄:“……”
嘴上答应得痛快,实则还是要跟来。
她摇摇头,推门而出。
帝都中心医院,永远人满为患。
沈月魄收起雨伞,站在门诊大厅入口处,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焦虑、疲惫、以及某种挥之不去的绝望气息。
她抬眼望去,大厅里人头攒动,排队挂号的像是一条长龙。
椅子上坐满了神情各异的病人和家属,有人闭目养神,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呆呆望着虚空。
而在这些活人之间,游荡着许多正常人看不见的存在。
沈月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的魂魄,正颤巍巍地跟在儿子身后。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在等着儿子带她回家。
一个年轻男子的游魂蹲在角落,双手抱头,周身萦绕着浓烈的不甘。
他是车祸横死的,肇事者逃逸,尸体还躺在太平间,黑白无常还没来领他。
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的灵体,正坐在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身边,伸出透明的小手想给妈妈擦眼泪。
她死于白血病,刚走不久,还放不下相依为命的母亲。
沈月魄视若无睹地穿过这些魂灵,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若有若无地扫荡,直到她在缴费窗口的长队末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屹川。
沈月魄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才几个月不见,她几乎要认不出他了。
记忆里那个总是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眉眼间带着世家公子骄矜的男人。
此刻穿着一件发皱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
他的头发有些乱,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手里攥着一叠单据和银行卡,正焦急地向前张望,嘴唇抿得死紧。
沈月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面相不会骗人。
印堂发暗,父母宫凹陷,财帛宫有破败之相。
这是家道中落、父母重病、且自身运势低迷到极点的征兆。
她移开视线,准备绕行。
“月魄?”
沈屹川却先一步看见了她。
他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几乎是冲出了排队的人群,几步就冲到了她面前。
他站得太近,近得沈月魄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杂着汗酸的味道。
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和浓重的乌青。
“你……”沈屹川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你是来看妈妈的吗?”
那双曾经盛满傲慢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他下意识伸手想拉沈月魄,却在半空中僵住。
因为沈月魄已经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
“我来找人。”
说完,她侧身就要离开。
“等等!”
沈屹川猛地伸手想拦,动作却因她冰冷的眼神而停在半途。
他的手在空中无措地抓握了一下,最后无力地垂下,“妈…妈生病了,很严重,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沈月魄闻言,脚步没有停。
她走出门诊部,撑着伞继续向住院部方向走去,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裙摆。
“月魄!”
沈屹川在她身后喊,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你就、就不能去看看她吗?她一直在念叨你…”
沈月魄终于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我和你们沈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说完,她撑伞步入雨中,身影很快消失。
沈屹川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手里那叠单据被攥得变了形。
住院部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沈月魄缓步走着,平底软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刻意放慢了呼吸,神识铺开,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波动。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时开时闭。推着药车的护士匆匆而过,留下一串轮子滚动的声响。
家属们或坐或站在门外,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疲惫。
没有邪气,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甚至连一丝可疑的阴气都感受不到。
云景延如果真的在这活动过,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
沈月魄走到走廊尽头,坐电梯到顶层VIP病房。
VIP住房的走廊里很安静,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
但…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窗外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沈月魄蹙起眉头。
难道她猜错了?云景延的目标不是医院?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沈大师?!”
沈月魄回头。
陆瑾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袋,隐约能看见里面装着进口水果和营养品。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外搭浅驼色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但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您怎么在这儿?”陆瑾快步走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太巧了吧!我刚还想着一会儿给您打电话呢!”
沈月魄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我来找人。”
沈月魄的声音平淡,目光在他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陆先生这是…来探病?”
“啊?哦对!”陆瑾像是才想起正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染上些许忧色,“是我姐姐。”
“她刚从国外回来不久。昨晚我们一家人吃饭,结果吃着吃着,她突然咚地一声就栽桌上了!”
说着,陆瑾模仿着自家姐姐昏倒的动作,随即又迅速站直,语气里带着后怕:
“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起初还以为她跟我闹着玩呢,结果怎么喊都喊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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