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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墨霖拦着那帮闹洞房的半大小子,连哄带劝才把人往门外引。锁柱走时还不忘抓两把桌上的喜糖,嘴里嘟囔着“明天再找你们算账”,毛大胖揣着糖袋子,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直到院门外的笑闹声渐渐淡成模糊的回音,木屋才算彻底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噼啪”燃烧的轻响,在空气中晕开暖融融的光。林沄锦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打量起这间新房。先前布置时,胡墨尧把她拦在院外,说什么“洞房景致要留到今夜才见得真味”,任她怎么撒娇都不肯松口,此刻看来,倒真藏了不少心思。
炕上铺着的鸳鸯锦被,是林桂荣熬了三个通宵绣的。被面用的是江南产的云锦,深红底色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鸳鸯的羽毛用了金线和银线掺着绣,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被角缝着小小的“囍”字,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棉絮里还掺了晒干的艾草和薰衣草,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草木香——林桂荣说,这样的被子既防湿气,又能安神,新人睡着安稳。炕沿摆着两个绣着莲纹的枕头,枕套是林沄锦偷偷绣的,针脚虽不如林桂荣熟练,却也透着几分认真,枕芯里填的是新晒的荞麦皮,压上去软中带实。
靠墙的柜子是胡墨尧自己画的图纸,大胖和二驴哥帮着打制的。柜体用的是黑松林里的老松木,质地坚硬,还带着淡淡的松脂香;柜子分了上下两层,上层是敞开的格架,摆着几个青花瓷瓶,瓶里插着风干的莲蓬和桂花枝——莲蓬是月湖采的并蒂莲晒干的,桂花是林帆卯时摘的那批,胡墨尧特意留了些插瓶,说要让新房里满是“福气味”。下层是对开的柜门,柜门中间的图案竟用红漆描了红莲,白漆绘了白狐:红莲开得饱满,花瓣上还描了金粉,像是沾了晨露;白狐蹲在红莲旁,尾巴蓬松地绕着莲茎,眼瞳用黑漆点得亮闪闪的,竟和胡墨尧的眼睛有几分像。林沄锦伸手摸了摸柜门,漆面上还留着细微的木纹,能想象出大胖他们打磨时的认真模样。
柜子旁边立着个樟木箱,是胡三太爷传给胡墨尧母亲的旧物,箱体上刻着狐族的云纹符文,边角用铜片包着,虽有些年头,却依旧光亮。箱盖没关严,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绸帕子,林沄锦正想凑过去看看,胡墨尧却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打断了她的打量。
那是颗鸽子蛋大小的月魄珠,通体莹白,表面没有一丝瑕疵,在烛火下流转着柔和的光,像是把揉碎的月光都封在了里面。珠子托在胡墨尧掌心,还带着樟木箱的微凉气息,他指尖的银白狐毛轻轻蹭过珠子,竟让珠子的光又亮了几分。“我娘临终前把这珠子交给我,说狐族的新娘要在洞房夜让珠子融进血脉,才能借月魄之力稳住心神,往后和夫君同气连枝。”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几分郑重,说话时还抬手拢了拢林沄锦耳后的碎发——他的指尖带着暖意,蹭过耳垂时,林沄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耳尖瞬间发烫。
胡墨尧握着她的手,将月魄珠放在两人掌心相对的地方,然后轻轻合拢手指,让珠子被两人的体温裹住。他的掌心粗糙却温暖,指节处还有打制柜子时留下的薄茧,林沄锦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微颤,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接着,他俯身靠近,唇瓣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像蜻蜓点水般轻,只一瞬就分开,留下淡淡的触感,还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灵狐草香气。
“沄锦。”胡墨尧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烛火熏过,他垂着眼看她,金色的瞳仁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
“嗯?”林沄锦轻声回应,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方才那轻吻的触感还留在唇上,让她心跳快了几分。
“你终于是我的了。”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掌心的月魄珠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光变得更柔了,像要融进皮肤里。林沄锦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除了喜悦,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珍视,像是终于握住了寻觅多年的珍宝。
“沄锦。”他又唤了一声,这次没等林沄锦回答,就再次俯下身。
柔软的唇瓣突然被他擒住,这次不再是触到就分开,而是带着十足的认真,慢慢加深。他的吻里裹着无尽的情意,像是把百年的等待都揉了进去——林沄锦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像怕她跑了似的。她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绷紧:“墨,”“尧”字还没等喊出口,就被胡墨尧却趁机用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就在他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狐族气息彻底包裹住她时,两人掌心原本冰凉的月魄珠突然发烫,像是被烛火烤暖了似的,接着竟化作一道细细的银线,顺着掌心的纹路钻进皮肤里,没有丝毫痛感,只留下一阵温热的痒意。
银线顺着血管慢慢游走,从掌心到手腕,再到胳膊,最后游向心口。林沄锦突然觉得,自己阴姹之体残留的寒气正在一点点消融——以前哪怕是夏天,她的手脚也总是凉的,此刻却像裹了床晒过太阳的棉被,暖意从心口往外散,连指尖都变得温热,还带着月魄珠的清冽气息。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红莲印记突然发出淡淡的红光。那红光一开始很微弱,像烛火映在纸上的影子,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红光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最后竟把她和胡墨尧都裹在了里面。两人像是徜徉在一片温暖的红色海洋里,没有风,没有声,只有融融的暖意包裹着身体,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林沄锦低头,能看见两人身下缓缓绽开一朵红莲,花瓣层层展开,和她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还散发着淡淡的莲香,和新房里的桂花味、樟木味混在一起,格外好闻。
胡墨尧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当他终于释放出压抑了百年的爱意时,周围的红色海洋突然泛起涟漪,身下的红莲也轻轻晃动,接着两道红光从海洋和红莲中分离出来,像两条小小的红丝带,慢慢飘到两人的手腕上,然后缓缓落下,化作两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林沄锦喘着气,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胡墨尧的——那印记是盛开的红莲形状,花瓣上还缠着九道细细的狐尾纹,和姥姥最后用金粉画的那张红莲符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的印记是淡红色的,摸上去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像是和皮肤长在了一起。“墨尧,这是?”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指尖轻轻碰了碰印记,竟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流进身体。
胡墨尧低头吻了吻她手腕上的印记,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这应该是的共生咒。”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格外温柔,“红莲原本只寄生在你身上,现在融进了我们两人的血脉,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一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娘说过,只有真正心意相通的人,才能在月魄珠的作用下唤醒共生咒,看来我们……”
林沄锦笑着打断他:“看来我们是天定的姻缘,对吧?”
胡墨尧看着她的笑,金色的瞳仁里满是温柔,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睡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明天我带你去狐族的族地,拜见祖先,还有我娘的牌位——她肯定很高兴见到你。”
林沄锦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灵狐草香,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手腕上印记的暖意,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安稳。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就被睡意包裹。窗外的满月依旧明亮,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和烛火的光混在一起,温柔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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