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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树上的八哥还在聒噪:“臭小子,叫爷爷!叫爷爷!嘎!”裴应麟只冷冷扫过去一眼,那鸟儿似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梗着脖子叫嚣起来。
裴老笑了笑,没理会那鸟,引着裴应麟走向院子里一处小巧的亭子。
这亭子半敞开,内置石桌石凳,桌上摆着棋盘和一套茶具,是老人平日品茶、对弈、静思之所。
裴老熟练地烫壶、温杯,取出珍藏的茶叶,手法行云流水。
不多时,一杯清茶被推到了裴应麟面前。
裴应麟双手接过,低头轻啜一口,茶香在舌尖化开,微苦回甘。
裴老自己也端起一杯,并未立刻饮用,而是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缓缓开口:“你去西北,也有段日子了。”
裴应麟放下茶杯,静听。
“我一开始,并不十分愿意你去那么苦的地方。”裴老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但看着你家里那对…不省心的父母,我又觉得,让你出去历练一下,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未必是坏事。”
他抬起眼,目光如古井般深邃,望向裴应麟。
“如今,我虽身居高位,但毕竟年纪摆在这里,退下来是早晚的事。你父亲……”
他停顿片刻,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进取不足,上不得台面,难堪大用;你母亲,心气是高,可惜浮躁了些,沉不下来。小辈里面,我最看重的,始终是你。”
“至于你哥哥,”提到他时,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痛惜与黯然:天妒英才,始终是个变数……”
裴应麟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听着。
裴老呷了一口茶,继续道:“过不久,等西北那边的事宜交接妥当,我会跟上面打报告,申请将你调回京市。这边……更需要你,也有些事,该你担起来了。”
裴应麟抬起头,对上老人殷切的目光,沉默片刻,轻轻应道:“好,一切听从外公安排。”
裴老闻言,脸上露出些许舒心的笑意。
他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和期待:“这次回京市……是自己一个人吗?”
裴应麟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像是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他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嗯。”
老人脸上明显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掩饰过去,语气恢复了平常。
“关于你的婚事…你母亲那边,虽然最初有些异议,但最终你的结婚申请报告能批下来,也是她点了头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外孙。
裴应麟眼中掠过一抹意外。
他一直以为,是外公出面,才压下了母亲可能的阻挠。
裴老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缓缓道:“你的父母,在婚姻家庭这方面…做得确实很失败。他们已经对不起你哥哥了……”
他哽了一下,跳过那个沉重的话题,“这次关于你的婚事,他们便不再过多干涉了,你喜欢的,你觉得好的,便罢。只要人正派,家世清白,外公都支持。”
裴应麟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着,心底却泛起一丝讥讽。
裴老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等会儿我还约了个老朋友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腿上沾的泥土草屑,“我先进去换身衣服,你……”
裴应麟立刻站起身:“外公,您忙。我也该回去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裴老点点头,没有挽留:“也好。路上小心,有空常回来看看。”
“是。”裴应麟恭敬地应下。
看着外公步履稳健地走向内室,裴应麟也转身向外走去。
再次经过那棵聒噪的老梨树下时,那只八哥大概是觉得安全了,又开始嚣张地叫唤:
“臭小子!没礼貌!叫爷爷!嘎嘎嘎!”
这次,裴应麟没再惯着它。
他脚步未停,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弹。
“咻——啪!”
一颗不知何时捡在指间的小石子精准地击中八哥身旁的枝桠,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那八哥怪叫一声,吓得扑腾着翅膀掉了下来,摔在下面的草地上,惊魂未定,嘴里还在不甘心地骂骂咧咧,声音却小了很多:
“臭小子…大胆!找打……”
裴应麟的身影很快穿过月亮门,消失在蜿蜒向外的小径上。
出去的石子路两侧,是高大茂密的竹林,晨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更添幽静。
刚走出不远,迎面便见一位穿着黑色唐装、手提老旧药箱的老人,正缓步而来。
老人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眼神清亮。
两人视线交汇。
裴应麟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宁爷爷。”
宁彭民也停下,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挺拔冷峻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是应麟啊,好久不见了。回京了?”
“是,刚回来。”裴应麟简洁地回答。
“好,好。回来就好。”
宁彭民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着道:“去看你外公了?他前不久还念叨呢。我今天约了他下棋,顺便给他瞧瞧最近调理得如何。”
“外公刚进去换衣服。宁爷爷您请。”裴应麟侧身让开道路。
“好好,那回见。”宁彭民笑着摆手,继续朝四合院走去。
裴应麟目送老人背影一眼,随即也转身,大步离开了这片清幽之地。
……
与此同时,京市军区文工团。
某间办公室门外,走廊里聚着几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姑娘。
她们此刻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瞟向紧闭的办公室门,神色各异。
“啧,怎么又是司晴?”
一个圆脸姑娘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她不是都被爆出来是抱错的了?司家真正的女儿都找回来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姑娘压低声音接话:“人家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二十年的感情摆在那儿呢,司家怎么可能不重视?没看领队对她还跟以前一样吗?听说资源一点没少给。”
“说到底啊,”另一个三白眼的姑娘撩了撩头发,语气带着不甘和些许愤懑,“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在团里拼死拼活练功、表现,到头来,还是比不过这些有背景的官家小姐呗。好事总能落到她们头上。”
这话引起了几人低声的附和。
而两个平时跟司晴走得近的姐妹看不下去了,挤过来反驳。
“行了啊,少在背后嚼舌根。”一个短发的姑娘皱着眉。
“就算不靠着司家,小晴难道就不优秀了吗?她哪次汇演不是领舞或者主要角色?基本功、表现力,哪点差了?”
另一个也帮腔:“就是!咱们表演队里,最拔尖的不就是司晴和顾曼宁吗?现在有电影选角的机会,选中她们俩,有什么好奇怪的?”
先前说酸话的几个女生被当面怼回来,脸上有些挂不住。
圆脸姑娘不服气地嘟囔:“那能一样吗?人家顾曼宁是被张云穆大导演选中的,司晴这个算什么?”
一直靠在墙边,抱臂冷眼旁观的聂霜儿,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凉凉地插了进来:
“说得没错,中新社以前都是拍纪录片的,哪里正儿八经拍过电影,都是些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啊。”
那两个女生看见这个难对付的大小姐也参与了进来,互相使了个眼色,气鼓鼓地瞪了先前挑事的几人一眼,转身走到另一边,不再争辩。
先前说话的那几个女生见聂霜儿似乎站在她们这边,态度立刻热络了些。
圆脸姑娘凑近两步,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霜儿,你也挺厉害的!上次张云穆导演来选角,不仅定了顾曼宁做女主角,不也选了你做特别出演吗?那可是张导的电影!”
上次张云穆导演来选角不仅定下了女主角顾曼宁,还选了顾霜儿做特别出演,明眼人都知道是去给顾曼宁做配了,可她却很沾沾自喜。
果然,聂霜儿下巴微扬,脸上露出些许得色,她趾高气昂地轻哼了一声,施施然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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