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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鸣的余波如同沉闷的鼓点,在空旷的地下洞穴与河道中反复回荡,震得碎石簌簌落下,水面漾起不规则的涟漪。那股混杂着古老山岳气息与不屈剑意的脉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仿佛只是沉睡巨人在梦魇中一次无意识的挣扎。但它的影响,却远未平息。
林辰以重岳剑胚拄地,勉强支撑着因强行突破而极度虚弱的身体,脸色在金纸般的惨白与不正常的潮红之间转换。肩头伤口的麻木阴冷感,在突破带来的灵力冲刷和新领悟的“归藏式”雏形滋养下,略微减轻,但残余的蚀骨寒毒依旧顽固地盘踞在骨髓经脉深处,如同跗骨之蛆。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脑海中骤然涌入的、破碎而混乱的“画面”与“信息”!
就在刚才,地底深处那剑元核心产生剧烈脉动、与他手中剑胚及自身突破气机产生刹那共鸣的瞬间,一股庞大、古老、充满了不甘、愤怒与最后执念的残破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共鸣的“通道”,猛烈地冲击了他的识海!
那不是系统的信息灌注,而是真正的、来自逝去强者残留神魂烙印的冲击!
“呃啊——!”
林辰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数支离破碎的景象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 一座巍峨如接天神剑的孤峰,于雷霆万钧中傲然矗立,山巅之上,一个模糊的、宛如山岳化身的巨人身影,手持一柄仿佛能划开天地的巨剑,仰天长啸,剑光冲霄,与漫天坠落如流星火雨般的恐怖攻击对撞!那是……《重岳剑经》修炼到极高境界的异象?“剑意化形,身合山岳”?
· 画面崩碎,转为无尽的黑暗与坠落。巨人身躯残破,巨剑折断,裹挟着最后的悲愤与不甘,坠落向无边的大地深处……坠落点,赫然是如今丙三矿区所在的这片山脉地脉节点!
· 黑暗侵蚀,时光流转。巨人的残躯与破碎的剑意在地脉深处沉寂、缓慢融合,化为一种独特的“山岳剑元”矿脉。但安宁并未持续太久,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邪异符文锁链,开始从地壳更深处滋生、缠绕上来,不断侵蚀、污染、抽取那沉眠剑元中的精华……
· 更多零碎的画面:惨烈的古代战场、与阴傀宗服饰类似但更加古老诡异的黑袍人身影、规模宏大的禁忌仪式、生灵之力被强行汲取的惨状……还有一句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悲凉与警告的嘶吼,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直接在林辰神魂中炸响:
“后来者……小心……阴傀噬灵大阵……非为炼煞……实为……唤醒‘虚冥之眼’……破封……上古邪灵……速离……或……毁其‘核心阵眼’……断其……灵脉供养……”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
林辰浑身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这些信息太过庞大、破碎,且蕴含着强烈的情感冲击,让他一时难以完全消化。
但几个关键点,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入他的意识:
1. 山岳剑元核心:是一位至少是金丹期、甚至可能更高的《重岳剑经》修炼者的遗骸与本源所化!阴傀宗布置“地煞聚阴阵”,主要目标之一就是抽取、污染这位前辈的遗泽!
2. 阴傀宗真正目的:并非简单的炼煞,而是要以这座大阵为引,结合某种禁忌仪式,唤醒或破封一个名为“虚冥之眼”的上古邪灵!这“虚冥之眼”是什么?上古邪灵……难道是堪比元婴甚至更高层次的恐怖存在?
3. 破局关键:“核心阵眼”?“灵脉供养”?这显然指的是阵法最核心的枢纽,以及维持其运转的能量来源。
【触发隐藏传承记忆碎片!信息整合中……】
【获得关键情报:‘虚冥之眼’威胁评估(极高),‘核心阵眼’疑似阵法绝对核心及上古邪灵封印/召唤关键节点。】
【《重岳剑经》隐性传承共鸣度+15%。对‘山岳剑意’理解加深。】
【警告:宿主已深度介入‘山岳剑尊’遗骸因果及‘虚冥之眼’破封事件。风险等级提升至‘生死极限’。】
【可选终极任务(链)更新:1.破坏‘核心阵眼’,阻止‘虚冥之眼’复苏。2.彻底净化/摧毁‘地煞聚阴阵’。3.(隐藏)继承‘山岳剑尊’遗志,彻底解决‘虚冥之眼’隐患。】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及贡献,可获得巨额积分、完整《重岳剑经》传承、‘山岳剑尊’部分遗泽、特殊称号等。】
【失败惩罚:道基尽毁,神魂遭受重创,为邪力侵染,万劫不复。】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清晰,证实了那破碎记忆的真实性,并将事态的严重性拔高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上古邪灵!虚冥之眼!这已远非一个矿区异变,甚至不是简单的邪道宗门作乱,而是可能波及整个地域、乃至引发更大灾难的恐怖事件!
“林师弟!林师弟!你怎么了?!”赵虎焦急的呼唤将林辰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只见赵虎、孙小海等人围在他身边,满脸惊惧。刚才林辰突然僵住,脸色变幻,冷汗涔涔,仿佛心神遭受重击,把他们吓得不轻。
林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脑海中的翻腾与身体的极度不适,声音沙哑却异常凝重:“我没事……刚才是……感应到了此地真正凶险的根源。”
他将“山岳剑尊”遗骸和“虚冥之眼”的威胁,以及阴傀宗真正目的,用最简洁的语言告知众人。至于传承记忆和系统任务,自然略过不提。
即便如此,赵虎等人听完,也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发冷,脸色惨白。
“上……上古邪灵?唤醒那种东西?”王闯牙齿都在打颤,“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对付不了,也要想办法阻止,或者……让能对付的人知道。”林辰眼神沉凝,“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尽管手指因虚弱而微微颤抖。
“第一,趁着地鸣引起的混乱,以及刚才我那一剑暂时清空了附近虫群,立刻寻找其他出路,不惜一切代价返回地面,将情报送回宗门。这是最稳妥,也最可能保住性命的选择。但时间紧迫,阵灵和阴傀宗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路途凶险未知,且我们身上的标记和伤势,是巨大的拖累。”
“第二,”林辰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惶不定的脸,“继续深入,寻找那所谓的‘核心阵眼’。根据我刚才感应到的信息,那东西很可能位于阵法能量汇聚的最深处,也就是剑元核心被抽取最严重、阴傀宗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去那里,生机渺茫,近乎绝路。但,若能找到并破坏它,不仅能重创阵法,阻止邪灵复苏,也可能为我们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比如,利用阵法崩溃时的混乱逃离,或者……获取剑元核心边缘散逸的精华,治疗伤势,提升实力。”
“而且,”林辰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如果我们选择第一条路,成功逃离的几率或许不高。但即便逃出去了,阴傀宗的阴谋若成,上古邪灵破封,届时生灵涂炭,我们又能逃到哪里?玄元宗首当其冲,我等身为弟子,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师门倾覆,亲友遭劫而坐视不理?”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水流声和隐隐传来的、更深处似乎因刚才地鸣而引发的骚动声响。
赵虎死死攥着鬼头刀,指节发白。他看看气息奄奄却眼神锐利的林辰,又看看伤痕累累、眼中满是恐惧的孙小海、李茂和王闯。作为队长,他深知这两个选择的重量。
逃亡,可能活着,但背负着可能发生的滔天祸劫和日后无尽的心魔。
赴险,几乎必死,但死得其所,或许能搏出一线真正破局的希望,至少……无愧于心。
孙小海忽然挣扎着站直身体,尽管左肩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染红布条,他的眼神却不再闪烁:“林师兄,我的命是你救的。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蚀化傀儡爪下,或者变成那些失去神智的劳工了。你说得对,逃出去,看着师门可能遭劫,我下半辈子也活不安生。我跟你去!大不了……把这条命还在这里!”
李茂也重重点头,咧嘴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我也是!跟阴傀宗拼了!”
王闯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我……我也去!反正出去也是被追杀,不如拼了!”
赵虎看着这几个一路生死与共的弟兄,又看了看林辰,忽然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当了半辈子外门弟子,没想到临了要干这么一件大事!林师弟,你说得对,有些事,知道了,就不能当没看见!干了!咱们就去把那‘核心阵眼’捅穿!”
林辰看着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光芒,心中微微一定。他并不奢望所有人都能慷慨赴死,但在绝境中,同仇敌忾的意志,往往比单纯的武力更重要。
“好。”林辰点头,没有多余的煽情,“既然如此,我们需立刻行动。地鸣和刚才的动静,必然引起了阴傀宗和阵灵的强烈反应,此地很快会被更严密地搜索甚至封锁。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通往更深处的路。”
他闭目,再次将心神沉入与重岳剑胚的共鸣之中,并尝试勾动那一丝刚刚获得加深的、“山岳剑尊”传承的隐性联系,去感知地脉深处能量流动的方向。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修为突破,或许是因为获得了传承记忆碎片,他的感知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那几条最粗壮的、抽取剑元核心的“主管道”,其汇聚的方向,在脑海的“地图”中变得更加明确——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斜向深入矿区西南方向的更深层地壳,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空洞?能量在那里高度集中、压缩,然后……仿佛注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那深渊的气息,与他刚刚感知到的“虚冥之眼”的恐怖与邪恶,隐隐相符!
“核心阵眼”,很可能就在那里!
同时,他也“看”到,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沿着暗河继续向下游深处,有一条相对隐蔽的、被天然岩层和部分废弃矿道遮掩的“缝隙”,其走向,正隐隐指向那个能量汇聚的空洞方向!
“走这边!”林辰指向前方暗河下游,那片幽深水域,“一直向下,注意寻找左侧岩壁上的天然裂缝或废弃矿道入口。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强撑着站起身,将重岳剑胚当作拐杖,率先向水中走去。每走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与毒素,但他脊背挺得笔直。
赵虎等人紧随其后,目光决然。
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是吞噬一切的深渊之口,他们依然选择了踏入。
不是为了虚无的英雄主义,只是为了那绝境中一丝渺茫的曙光,为了心中那份不容践踏的底线与牵挂。
暗河的水,依旧冰冷刺骨。
但五道伤痕累累的身影,却如同五柄出鞘的残剑,义无反顾地刺向了那最深沉的黑暗。
地鸣的余音,仿佛化作了送行的鼓点,又像是……某种古老存在,发出的、低沉而悲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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