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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栋靠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周蕙莲连忙起身:“我去烧水,泡点参茶,你们父子都累了……”
陈婉婷乖巧地跟着母亲去了。
陈国梁见没自己什么事,气氛也有些尴尬,讪讪地说:“大哥,阿时,那……那我先出去看看车间?”
得到陈国栋无力的挥手示意后,他赶紧溜出了办公室,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父子二人。
阳光静静地移动着。
许久,陈国栋闭着眼,声音沙哑地开口:
“阿时。”
“爸。”
“这笔债还清之后……厂子,你……有什么打算?”陈国栋问得有些艰难,带着一种放手。
他问的不是具体事务,而是方向。
陈时看着父亲疲惫的侧脸,缓缓道:
“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稳定生产,安抚工人。然后,赵家这次没得手,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尽快让自己立得更稳。”
“另外,”他顿了顿,“爸,我们家那个‘星辰’系列的设计,我觉得很好。不能只靠接订单代工,以后,我们也要有自己的东西,自己的牌子。”
陈国栋猛地睁开眼,看向儿子。
儿子眼中,不再是往日那种对厂务的烦躁,而是一种沉静的笃定,甚至……是一种他只在那些真正的大老板眼中才看到过的,属于开拓者的光芒。
他忽然想起,那份“星辰”的设计草图,好像是儿子很久以前随手画了扔在废纸堆里的,是他觉得别致,才让老师傅试着打样……
陈国栋心中剧震,一个模糊却惊人的念头划过脑海,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看着儿子,看了很久,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你……看着办。”
这句话,比任何正式的宣告都更有力量。
它意味着信任,意味着交付,意味着这个家,这间厂彻底交到了陈时手里。
陈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解释的环节暂时过去了。
家人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和变化。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楼下熟悉的厂区。
危机暂解,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周蕙莲时不时给陈时夹菜,眼神带着担忧。
陈国栋沉默地喝着汤,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时不时投向陈时。
陈婉婷偶尔偷偷看一眼哥哥,大眼睛里全是好奇。
“我吃好了。”陈时放下碗。
“这么快?再喝碗汤吧?”周蕙莲忙道。
“不了,妈,饱了。你们慢慢吃。”
陈时起身,对父母点了点头,又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陈时回到自己房间,反手轻轻带上门。
这是他从小住到大的房间,不大,但东西归置得整齐。
他开了灯之后坐到在书桌旁的藤椅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白天的事情。
危机只是暂解,远未结束。
赵永昌绝不会罢休。
白天虽然他和父亲说,已经联系了深圳的供应商。
但其实只是为了让父亲稍微安心一下。
他得亲自去一趟深圳。
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原料危机。
深圳,蛇口,那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风口,是未来几十年磅礴力量的起点。
他记忆中有几个名字,几家在八十年代初艰难起步,但后来成为行业巨头的原料厂。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她。
前世的妻子,林晚。
这个念头在陈时脑海中浮现时,陈时的心传来一种酸痛。
他和林晚相识于微末,在90年代初的深圳。
彼时他经历家庭巨变后去深圳闯荡,在一家小贸易行打工,而她是隔壁服装厂的设计员,清清秀秀,温柔有加。
他们相濡以沫,互相取暖,她陪他度过了人生最低谷,用她微薄的薪水和包容,一点点缝补他破碎的灵魂。
后来他机缘巧合赚到点钱,生意有了起色,日子渐渐好过,她也成了他的“贤内助”。
可前世的他能力有限,格局不够,在几次关键抉择中失误,生意起落落,并未能给她真正富足安稳的生活,反而让她跟着担惊受怕,操劳半生。
她从未抱怨,总是默默支持,直到病魔突如其来……
此时的林晚,应该还在内地某处,或许刚刚参加工作,或许还在求学?
上一世,他并没有去过多了解林晚的过去。
他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但深圳,是他与她命运轨迹最早交汇的地方。
他去深圳,不仅仅是为了原料,也在带了一份渺茫的期待,能否,提前找到她?
这一世,他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弥补前世所有的亏欠。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当务之急是生存,是解决工厂的危机。
感情的事,慢慢来。
他收敛心神,开始正式思考。
他回忆着前世的行业信息。
1983年,深圳蛇口工业区有几家初建的塑料原料厂,规模不大,技术或许不如香港成熟,但价格优势明显,而且应该正处于极度渴望订单,特别是外汇订单的阶段。
他记得一家叫“华美塑料制品厂”的,厂长姓马,是个转业军人,作风踏实,重信誉,后来这家厂发展得不错。
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
第三天,天色有些阴,云层低垂
陈时起得很早。
他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家人,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那个昨天刚买的深灰色行李箱,此刻放在在书桌旁的地上,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尼龙双肩背包。
他先打开了行李箱,箱内空空。
他没有急着往里塞东西,而是先站在房间中央,目光缓缓扫过。
每一样要带的东西,都必须有用。
他需要仔细规划,哪些该入箱,哪些该随身。
他先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挂着几件衣服,大多是些寻常的衬衫和长裤,料子普通,颜色也素。
他伸手取下一件半新的浅灰色长袖衬衫,一条深蓝色的确良长裤,又拿了一套换洗的内衣裤。
想了想,又加了一件薄外套。
这些是基本所需。
深圳的九月,白天或许还热,但早晚已有凉意,而且那边条件简陋,干净换洗的衣物是必须的。
他仔细地将衣服叠好,然后平平整整地放进行李箱的底层。
接着,他走到书桌前。
桌上已经放好了几样东西,是昨晚就整理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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