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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乍破。兰阳县的街道上早已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然而,位于城南的济世医馆,今日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
往日此时,医馆门口早已排起了求诊的长队,药香四溢。
可今天,大门虽然敞开,那熟悉的草药香气却淡薄得几乎闻不到。
“福伯,这……这就没药了?”
一位挎着篮子的老妇人,满脸愁容地看着柜台后的福伯,“我家那老头子的咳疾犯了,昨晚咳了一宿,就指着您这儿的枇杷露救命呢。”
福伯面露难色,无奈苦笑:“王大娘,实在是……对不住。您看……要不您去街对面的回春堂看看?”
“回春堂?”王大娘啐了一口,“那周扒皮开的店,一两枇杷叶敢卖十文钱,那是给人看病的吗?那是喝人血的!”
她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仅是百草轩,今早连城外送柴火和散药的张老汉都被黑虎帮的人打了,腿都被打断了,就是为了警告他不许给咱们送货!”
“这周家,是要把咱们济世医馆往死路上逼啊!”
正当福伯悲愤交加之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后堂缓步走出。
林澈今日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长衫,神色平静如水,仿佛外界的风雨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福伯,静心。”
“医者,心乱则气浮,气浮则针不稳。药材没了,不是还有针吗?”
“少爷,可是……”福伯急道,“针灸虽能通经络,却难补气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遇到急症重症,没有汤药辅佐,咱们……”
“无妨。”
林澈走到诊台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脉枕上,目光扫过门外那些病患。
“今日起,济世医馆只接疑难杂症,只施针,不抓药。”
他抬起头,看向福伯:“福伯,你去门口挂个牌子,就写——‘玄枢渡厄,一针十两,穷苦分文不取,富贵千金难求’。”
福伯一愣,一针十两?
这不是比抢钱还快?
而且这口气……是不是太大了?
但看着自家少爷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福伯到了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他咬了咬牙,转身去写牌子了。
……
与此同时,城北,回春堂。
相比于济世医馆的冷清,回春堂今日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作为兰阳县最大的药行,周家的府邸就坐落在回春堂的后方,朱门高墙,极尽奢华。
内堂之中,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味弥漫。
一位身穿紫红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颗圆润的铁胆,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此人面容清瘦,颧骨高耸,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透着精明与阴狠,正是周家家主,周通。
而在他下首的软塌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年轻人,正是被林澈废了丹田的周慕白。
“爹……爹……我要那个林澈死!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慕白声音嘶哑,眼中满是怨毒的血丝。
“闭嘴!”
周通冷哼一声,手中的铁胆猛地一停,“没用的东西!带了那么多人,竟然被一个坐堂大夫给废了,还有脸在这哭嚎?”
他虽然在骂,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寒芒。
周慕白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成器,但也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林澈这一针,不仅废了周慕白,更是打了整个周家的脸!
“老爷,”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黑衣人从门外快步走入,附在周通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那小子竟然还没关门?”
周通听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只施针,不抓药?哼,垂死挣扎罢了。”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语气阴森:“武功高又如何?这世道,杀人未必用刀。”
“在这个兰阳县,药材就是命脉。我掐断了他的命脉,他就是一条没牙的老虎。”
“传令给黑虎帮的赵三,让他做得再绝一点。”周通淡淡地吩咐道,“不仅是药材,连米粮、布匹,凡是济世医馆需要的东西,谁敢卖,就砸谁的店!”
“我要让那姓林的,看着自己守着的医馆一点点垮掉,看着他那病鬼妹妹因为没药而咽气!”
“到时候,我要让他跪在回春堂门口,求我赏他一口饭吃!”
“哼哼……哈哈……”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虽然林澈凭借着那神乎其技的针法,今日确实治好了几位久治不愈的顽疾患者,但这并没有缓解医馆面临的根本危机。
药柜彻底空了。
就连平日里最常见的甘草、生姜,都已告罄。
后院,林澈刚刚给妹妹熬好了一碗清粥。
因为没有补气血的药材,这碗粥显得格外稀薄。
“若雪,起来吃点东西。”
林澈端着粥走进房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外面的风雨与他无关。
床榻上,林若雪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终于恢复了一丝少女该有的红润。
她乖巧地坐起身,接过粥碗,却并没有喝,而是定定地看着林澈。
“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她虽然不出门,但并不聋。
白天前堂的争吵,她都感觉得到。
“没有的事。”林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林若雪咬了咬嘴唇,突然放下了粥碗。
她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红木雕花的小匣子。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视若珍宝的嫁妆。
“哥,这个……给你。”
林若雪将匣子塞进林澈手里,眼眶微红,“里面有娘留下的金镯子,还有几对玉耳环……应该能值不少银子。”
“咱们……咱们不斗了,好不好?”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咱们拿着这些钱,离开兰阳县。”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治病了,我也不想看你这么辛苦……我只想哥哥平平安安的……”
看着妹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有手中那个沉甸甸的匣子,林澈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傻丫头。
她是怕自己斗不过周家,怕自己因为她而遭遇不测。
林澈深吸一口气,将匣子重新塞回妹妹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若雪,你记住。”
林澈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世上,从来没有靠退让求来的平安。”
“我们林家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能少。属于你的嫁妆,哥不仅不会动,日后还要给你添上十里红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他们既然想断我们的生路,那我就……”
林澈的双眸之中,寒芒乍现,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刺破了这沉闷的黑夜。
“……那就断了他们的根!”
“哥,你要去哪?”林若雪察觉到了哥哥身上气息的变化,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肃杀。
“不用担心。”
林澈转过身,脸上的杀意瞬间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兄长。
他替妹妹掖好被角,柔声道:“药柜空了,我去……进点货。”
“你在家乖乖睡觉,等天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他吹灭了房中的灯火。
黑暗中,林澈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夜行衣,将那盒玄铁针贴身收好。
他不需要刀,也不需要剑。
作为一个大夫,最好的武器,永远是手中的针。
周家以为掌握了药材渠道就能掐死他?
可笑。
在这个弱肉强食、诡异横行的世界,真正的资源,从来不是靠买的,而是靠……
抢!
嗖!
一道黑影如同夜枭般掠上屋顶,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目标——城北,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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