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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妙仪刚将人踹进床底门便被推开,她深吸一口气,慌乱都将枕头下的匕首藏在袖子里。男人脚步停在屏风前,腰刀拔出,挑起盖在上面的布巾。
眼眸里燃起一股怒意,刀落在屏风前一秒。
“镇国公,若是喜欢这屏风,我可以送你,不必三更半夜闯入。”
京妙仪再不开口,今日又是白画。
她这个人不喜欢做反复做徒劳无功的事。
阮熙冷笑一声,刀撩开内外隔间的纱帘,她内里一件浅绿色的小衫,外面是淡淡的桃花粉外纱,头上的发髻散开,三千青丝垂落在腰间。
他忽地想起昨夜,喝醉的人儿毫无防备地落在他的怀里。
淡淡的兰花香好似还残留在他的手边。
“京妙仪,这么晚不睡,这是料定我会来。”
她看着要闯入的人,掏出匕首对准他,她现在的屋子里可藏着两颗雷。
稍有不慎就会爆掉。
京妙仪现在严重怀疑是这三个人商量好的,故意来整她的。
阮熙看着她那拙劣的握刀手势,饶有趣味地收刀双臂环抱,半倚靠在柱子旁。
“我若是能被你手里这把小刀伤了,战场上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京妙仪,我说过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她眼下不能和他过度纠缠,这沈决明是个能忍的,但陛下可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将刀抵在自己脖颈处,“我一个弱女子自然没有办法伤得了你,但我的生死我能决定。”
阮熙眼眸微动,眉宇紧蹙,身子站直,眼神闪过狠厉,“京妙仪,你就这么想死。”
“我就算想活,镇国公你也不肯给我一条活路。”
“你逼着沈郎休了我,又三番五次地擅闯我的房间,若是因为我在青州时曾对你出言不逊,你报复我,如今我这般你也该满意了。”
她慢慢挪到窗户旁,窗户就是人工小湖,父亲特意让人挖的,就是为了按泗水石好看,让她想青州的时候能看看。
“不够!”
阮熙那股被压制多年的怒火蹭地一下子窜出,“京妙仪,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这才只是刚开始。”他脚步踏上前。
在静谧的空间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危险和恐怖。
她心悬着一根弦。
“镇国公,我如今就算是罪臣之女,但我毕竟是京家人,你若再敢靠前一步,京家人就算远在青州也会上神都告御状。”
“你觉得我会怕!”
京妙仪握住刀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也许是内心紧张也许是害怕,她身子撞在窗角,手肘将紧闭的窗户撞开,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身子踉跄着手中的刀直直地朝着脖颈刺去。
阮熙神色一惊,比脑子更快的是他的身体,比刀落在她脖颈更快的是他掌心滴落的血。
白皙透亮的脸颊上那抹腥红格外的明显。
圣洁的菩萨上落下卑贱之人的血。
阮熙无法容忍,那双如豺狼猎豹的眼神里带着疯狂,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谁让你玷污了不该玷污的东西。”
他厉声呵斥,抬手掐住京妙仪的脖颈,“谁准你这么做的!”
疯子!
京妙仪暗骂一声,一脚踩在他脚上,利用向后的惯性猛地躲开,一脚踹在他腰上。
“咚”的一声巨响。
人落入屋后的湖中。
京妙仪来不及多想,慌忙将窗户关上,用刀卡住窗子,不让人再从窗户进来。
“沈郎。”京妙仪不敢耽误,从床底将人拉出来,“沈郎,你听我说现在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让镇国公知道你在这,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京妙仪说着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妙仪你受委屈了。”沈决明他捧起京妙仪的脸,代表亏欠的吻落在她额前。
还未等京妙仪虚情假意,他便逃的谁都快。
刻在他骨子里的薄情,自私自利,完美的体现。
他从未想过被她踹下湖的镇国公是否会爬起来找她的麻烦。
他就没有想过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她会面对什么。
京妙仪站在原地良久,静默充斥着整件屋子,压抑而诡异。
“哭了?伤心难过了?”
麟徽帝可算是看了一场大戏,他就说早上枝头的喜鹊叫的格外响亮,怎么可能只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褶皱的衣衫,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饶有趣味地看着美人。
“京妙仪,朕还真是有点搞不明白你了。
这沈决明究竟好在哪一点让你这般动心?”
麟徽帝见过蠢人,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对她还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京妙仪眼神呆滞,那颗藏在眼底的泪从脸上滑落,与那滴血相互交融。
好似崩溃之下无法言说的剧痛,那是一滴血泪。
“陛下,你……镇国公他……”京妙仪慌忙上前。
“京妙仪,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把朕塞进衣柜里的人。”
帝王面上带着笑,可任谁也不会觉得帝王是在和你谈笑。
她慌忙跪下,“陛下,妾有错还请陛下责罚,但镇国公不会轻易放过妾的。
还请陛下委屈一下。”
麟徽帝挑眉招了招手。
京妙仪微微一愣,还是上前。
“朕是天子,要避也是他避朕的锋芒。”帝王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天子不笑的时候你尚且一些活路,可天子若是笑了,留给你的只有说遗言的机会。
京妙仪抿唇,帝王的心思永远不要妄想去揣测。
他伸手。
京妙仪犹豫着还是伸出手,在搭在帝王手心时,她被拽起,稳稳地落在他的怀里。
天子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京妙仪,你刚刚是故意将朕的左卫大将军骗过去的对吧。”
“陛……”她还未开口解释,帝王指尖轻轻抵在她的唇边。
“在朕面前像个软弱的菟丝子,但若真动起手来,心比谁都狠。”
京妙仪僵在原地,天子十六岁亲政,手段狠辣,想要骗过天子,无异于以卵击石。
麟徽帝感受到她紧绷的身躯,脸上依旧带着笑,他顽劣般咬住她的耳垂。
哑笑道,“京妙仪,朕身边王皇后端庄持重,郭贵妃跋扈娇蛮,淑妃温柔,宁嫔娇俏。
后宫佳丽三千,各个都爱和朕耍心眼。
所以朕最讨厌去后宫,但朕却愿意看你耍心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妾,不过浮萍,身不由己,却自始至终不曾欺瞒陛下。”
她慌乱跪下,肩膀微微抖动,抽噎的哭腔,娇弱的身躯,单薄而没有厚度,仿佛轻易就能被人碾死。
“三年前,父亲被郭相斩立决,我身为罪臣之女原是要流放,是沈郎不顾他的仕途执意娶了我。
对于妾来说,无论沈郎对妾做了什么,妾这辈子都会感激沈郎。
父亲教诲为人正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妾,身为女子,清白名声若保不住,不但祸及自己也会连累家族尚未婚配的姐妹。
所以镇国公今夜若真行不轨,妾只能一死保全。
妾不是有意要伤害左卫大将军,妾当时实在是太害怕。”
她的泪如雨滴,哭得不能自已,脊背却坚挺着,好似最后的体面。
“朕,不过说笑罢了。”
麟徽帝抬手将人抱紧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瘦弱的身躯像是一阵风都能刮跑,这雪白纤细的脖颈,还没有他手掌大。
弱小、无助。
帝王轻叹一声,罢了,她若不聪明些,怕是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京妙仪微微垂下的眼眸闪过几分冷意。
陛下,你让一个骗子承认自己是骗子,无异于让一个间谍承认自己是间谍。
“你京家族人都不在神都?”
京妙仪微微点头,“伯父原本在神都为官,任鸿胪寺少卿一职,后因父亲一事牵连,便被郭相外放绩溪为县丞。”
从四品沦落为九品小官。
京家骨子里带着傲气,他这岳丈大人还真是比他会做事。
“朕困了。”麟徽帝忽地开口。
“?”
京妙仪尚未明白整个人被带过来,滚在床榻里。
“陛、陛下……”
“朕困了,朕明日还要早起,你这样闹,是想要朕明日推迟早朝?”
京妙仪抿唇,不敢再动。
翌日,天光微微亮,习惯早起的帝王睁开眼,垂眸看着毛茸茸的脑袋钻入他的怀里,粉嫩的唇瓣,像是在勾引着人。
淡淡的兰花香夹杂着他身上的沉香,就像父皇身上永远都残留着母后的味道一样。
他好像有点理解父皇为何要顶着朝堂文武百官的压力也要将母后从皇陵里接出来。
帝王第一次起床没有人服侍穿衣,他难得换位思考,考虑到她昨夜受到惊吓并未将人吵醒。
他出去的时候。
卫不言在门外候着。
“陛下该回宫了。”
帝王对他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
卫不言:心慌。
下一秒被屁股上结实挨一脚。
“昨就眼睁睁看着朕被人塞进衣柜里?”
卫不言小声叨叨,“不是陛下你想体验一下采花贼什么感受。
再说了若不是微臣给陛下善后,镇国公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离开,陛下还能采到花吗?”
麟徽帝笑笑,抬手揪住他耳朵,“怎么朕还要谢谢你。”
“去,把屋里那座屏风搬到朕的长生殿。”
“啊?”
陛下你连吃带拿的不好吧。
麟徽帝看着树上的喜鹊,挑眉,“又有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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