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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蝶衣眼神一沉。下一刻,她大步向前,一脚踹在李执衡膝弯上,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李执衡一个不防,被她按着硬生生跪在地上。
“是我管教无方!”
沈蝶衣压着他,低头认错,“还请大人责罚。”
原本曹无厌还只是打算敲打一番,随口问问这小子是谁。
直到旁边有人小声回禀:
说这是圣上身边的内侍,因为犯了事被贬到镇北军来,又是他把这个蛮族女子押回营中。
曹无厌原本只是冷笑,听完这两句。
神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暴戾。
“圣上的内侍?”
他咂了咂嘴,扭头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来人,把他押到校场中央。”
“圣上不教,不懂规矩,我替他教一教。”
李执衡被粗暴拖拽出去,嘴角磕在地上,磕出一点血味。
他没有挣扎。
校场中央,很快架起一条长凳。
他轻轻一挥手:
“打。”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圣上的内侍算什么?”
每一下,都能在雪地上激起一片细小的血点。
李执衡被按在长凳上,双手被人死死锁住。
他咬紧牙关,连闷哼都不肯发出一声。
乾天御龙功在体内缓缓运转。
他知道自己代表着谁,不可以把软弱露给任何人看。
从炽焰姬身上搜来的全部情报,还安安静静躺在枕头下面。
那些是他手里仅剩的线索。
营里俘虏的蛮人有好几个,为何偏偏盯着炽焰姬要人?
为什么来的不是军法司,不是边军统领。
而是大都督府曹无厌?
这人身上,有问题。
大问题!
军棍一次次落下,李执衡的后背很快被鲜血浸透,衣衫紧贴着皮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知过了多久,曹无厌抬手,懒懒一摆:
“停。”
军棍停在半空,押刑的军士大口喘气,把汗往袖子上一抹。
曹无厌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悠悠走到长凳前,在李执衡面前停住。
他用靴尖挑了挑李执衡下巴,嫌弃那脚上有血。
干脆伸手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强行把他的脸抬起来,对着整个校场。
“怎么样?”
他低头看着那张被血水糊了一半的脸,声音不大,
“服不服?”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一点上。
李执衡胸口剧烈起伏,鼻间都是铁锈味,嘴里满是血腥。
他喉咙里滚了两下,像是要咳血。
曹无厌见状,嘴角勾起一点冷笑:
“怎么?这就想装死了?挨几棍就不作声了?”
李执衡终于“咳”了一声,口中的血水顺着嘴角淌下来。
他偏了偏头,把一口血重重吐在地上。
飞溅的血点溅到曹无厌靴尖,染出一圈暗红。
他抬眼,看着曹无厌,嗓子哑得厉害,却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不服。”
校场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有士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曹无厌愣了一瞬,随即笑了。
那笑意一点温度都没有。
“好。”
他缓缓点头,“好得很。”
“继续吧~”
他端着茶碗,慢悠悠坐在高处,看着军棍一下一下落在李执衡背上。
看得人触目惊心。
校场边缘,王山站在阴影里,一句话都没说。
但他的心跳得太快,
快到几乎听不到耳边那些军棍落下的声音,只剩一片轰鸣。
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该欺软怕硬吗?
弱肉强食,谁强跟谁。
可眼前这个被他从前当成笑话的小太监,被打成这副模样,硬是一声不吭。
他看着看着,心里的那点还不服气的东西,终于一点点塌下来。
强者。
从不欺软怕硬。
这一顿军棍,打得李执衡皮开肉绽。
直到曹无厌嫌累了,才懒懒放下茶碗,挥挥手:
“行了。”
“带下去。”
“我家大人姓甚名谁?就算圣上见了他老人家,也要给几分薄面。”
曹无厌脸上的笑意彻底收了回去,眼神一点点阴下来:“你质疑我?”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们这些奴才,好好记着。”
“在这里谁的话说得算数!”
没人敢回话。
……
人群散去得很快,仿佛生怕被多看一眼。
雪地中央,只剩下血迹和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押刑的小兵把人往旁边一推,就匆匆离开了。
王山沉默了许久,终于迈步上前。
他蹲下身,小心地伸手从李执衡腋下探过去,把人半扶半拖地架了起来。
鲜血浸了他一手,他也没去擦。
他闷声道,“回营帐。”
……
……
“亲王大人,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感到非常遗憾,您的爱女……”
北风呼啸,黄金汗国的大帐外。
帐内火盆烧得正旺,仍驱不散空气里那股压抑。
窝阔台背对着众人,披着一件厚重的狼皮大氅,身形高大,像一座小山。
他听着下属的禀报,肩膀一动未动。
“黄金家族的后代,”
他淡淡开口,声音压得极稳,
“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
帐内一时无人再敢出声。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培养炽焰姬,耗了多少心血、多少资源。碧落宫那边出的价,每一笔拿到中原都够养一支小军。
“可汗让我们转达,”
那名将领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近些年俘来的梁国朝廷将领官员也不少,或许可以与梁军商谈,换回公主殿下……”
窝阔台摇了摇头。
“不可。”
“如今是梁国势弱之时,一旦让他们知道炽焰姬身份,他们这些狡猾的中原人,必会借此抬价,再反咬一口。”
他顿了顿,转身,目光如刀般一扫整个大帐:
“告诉可汗,我心领此意。”
“也请诸位大人替我向他问好。”
几名将领连忙把手按在胸口,以表示尊敬,不再多言。
“身为前锋大将,我须为百万铁骑生死负责。”
窝阔台的声音很平静,“
但身为父亲,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抬手,缓缓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小的银牌,放在案几上,那是象征私人赏格的牌子。
“还请诸位,帮我一个忙。”
几名将领对视一眼,一同单膝跪地:“亲王有命,不胜荣幸。”
“以我个人名义,”
窝阔台道,“出纹银三万两,悬那叫做‘李执衡’的中原人的人头。”
“无论是我黄金一族暗线,还是诸位手里安插在梁军中的眼线。”
“谁若能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我以黄金家族的名义,许他爵位一等,封地一块,保他富贵一生。”
九品的小蚂蚁而已。
想要捏死他,用不着窝阔台亲自动手。
……
……
这些话被编码成各种隐晦的暗号,通过信鸽、牙商、流民一点点渗透出去。
几日之后,大梁朝北境各路厢军手里。
酒楼的账本里,多写了几个莫名其妙的菜名。
再往南一点,某个马贩子嘴里的新价目表:
一颗人头,能换多少匹好马。
名字都不约而同只写了六个字:
镇北军李执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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