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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期满的那天早晨,赵无常来到了将军府。“川哥!川哥!你可算能出门了!”他扯着嗓子喊,引得几个路过的丫鬟掩嘴偷笑。
林小川正在院子里练字——这是周先生布置的功课,每天五十个大字。他放下笔,抬头看着跑得满头汗的赵无常:“你慢点,急什么?”
“能不急吗?”赵无常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抢过林童递来的茶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你被关了一个月,我都快闷死了!王胖子他们天天去西市看杂耍,就我没意思——我爹说,你不去,我也不准去!”
林小川笑了笑,继续写字:“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去哪?”
“赌坊!”赵无常眼睛发亮,“聚宝赌坊来了个新庄家,听说手法可厉害了!咱们去会会?”
林童在旁边忍不住开口:“赵公子,少爷刚解了禁足,这要是再去赌坊,被将军知道……”
“哎呀,林童你别扫兴!”赵无常摆摆手,“咱们悄悄去,悄悄回,谁会知道?再说了,川哥这一个月天天在家读书写字,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林小川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拿起纸端详。字写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这是他故意的。周先生看了几次,只说“有进步,但还需努力”。
“行吧。”林小川把纸递给林童,“晾干了收好。无常,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太好了!”赵无常跳起来,“走走走,现在就去!”
聚宝赌坊还是老样子。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门楣上,“聚宝”两个鎏金大字有些褪色。门帘一掀,喧闹声、骰子声、吆喝声从里面传来。赌坊里人挤人,烟气缭绕,空气浑浊。
赵无常熟门熟路地往最里面那张黑檀木赌桌挤:“让让!让让!”
赌桌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庄家是个生面孔,三十来岁,身材精瘦。他正摇着骰子,,瓷碗在手里摇甩。
“买定离手——”庄家把瓷碗扣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
赌徒们纷纷下注,大多是押大。赵无常掏出钱袋,犹豫着看向林小川:“川哥,押什么?”
林小川打了个哈欠:“随便。”
“那……押小?”赵无常试探着问。
“随你。”
赵无常咬咬牙,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押在“小”字区域。周围几个老赌徒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瓷碗揭开——四、五、六,大。
“唉!”赵无常懊恼地一拍大腿。
庄家面无表情地收走银票,又开始摇骰子。这次赵无常押了大,结果开出来是小。连输三把,他额头上冒出了汗。
“川哥,你说句话啊!”他急了。
林小川这才抬眼看向赌桌。他看了庄家一会儿,又看了看桌上的押注区域,慢悠悠地说:“这把押豹子。”
“豹子?”赵无常瞪大眼睛,“三个一样的点数?那概率多小啊!”
“爱押不押。”林小川又打了个哈欠。
赵无常纠结了半天,最终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颤巍巍地押在“豹子”区域。周围响起一阵低笑——豹子赔率是一赔十,但很少有人押,因为太难中了。
庄家看了林小川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他摇动骰子,动作比之前更快,更花哨。瓷碗在空中翻了几圈,稳稳落在桌上。
“买定离手——”
所有人都盯着那只瓷碗。
庄家缓缓揭开——三、三、三,豹子。
“中了!”赵无常跳了起来,声音都变调了,“真中了!一百两变一千两!”
赌坊里炸开了锅。有人羡慕,有人懊恼,更多的人围了过来,想看看是谁这么好运。
庄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保持着镇定,数出一千两银票推给赵无常。他看向林小川:“这位公子好运气。”
林小川笑了笑,没说话。
下一把,赵无常学乖了,直接问:“川哥,押什么?”
“还是豹子。”
“还押豹子?”赵无常愣了,“连着两把豹子?不可能吧?”
“随你。”林小川还是那句话。
赵无常看着手里的一千两银票,咬了咬牙,抽出五百两,又押在豹子区域。这次周围没人笑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
庄家摇骰子的动作明显慢了些,手腕的力道也变了。瓷碗落下时,他轻轻顿了一下。
林小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瓷碗揭开——六、六、六,又是豹子。
“我的天!”赵无常腿都软了,扶着赌桌才站稳,“五百两……五千两!”
赌坊里彻底沸腾了。连其他桌的赌徒都围了过来,挤得水泄不通。庄家的额头渗出了细汗,他盯着林小川,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他问。
“姓林。”林小川简单地说。
庄家瞳孔一缩——显然,他听说过“林公子”的名号。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林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还玩吗?”
“玩啊,为什么不玩?”林小川说,“无常,继续押。”
“还押豹子?”赵无常声音发颤。
“不,这把押大。”
赵无常愣了愣,但还是照做了。他把赢来的五千两银票全部押在“大”字区域。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这可是五千两!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
庄家的手有些抖。他摇骰子时,手腕的动作更加隐蔽,但林小川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做手脚。
瓷碗落下。
庄家没有立刻揭开,而是看着林小川:“林公子,确定押大?”
“确定。”林小川点头。
瓷碗缓缓揭开——二、三、四,九点小。
“唉——”周围响起一片叹息声。
赵无常脸色煞白,腿一软,要不是林小川扶住,差点坐到地上。五千两,就这么没了。
庄家松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从容。他开始收钱,动作麻利。
“等一下。”林小川开口。
庄家停下手:“林公子有何指教?”
“这把不算。”林小川说。
赌坊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林小川。
庄家脸色一沉:“林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愿赌服输,这是赌坊的规矩。”
“规矩我懂。”林小川走上前,指着瓷碗,“但这把,你出千了。”
“胡说八道!”庄家猛地站起来,“我张老三在赌坊干了十年,从未出过千!林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张老三?”林小川笑了,“原来是你。上次那个张老三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大哥!”张老三——现在应该叫张老三的弟弟——瞪着眼睛,“林公子,你上次气走了我大哥,今天又来污蔑我?真当我们张家好欺负?”
“我不是污蔑你。”林小川拿起一颗骰子,在手里掂了掂,“这颗骰子,里面灌了水银吧?”
张老三脸色大变。
林小川把骰子往地上一摔——骰子裂开,里面果然流出一小滴银白色的液体。
赌坊里哗然。
“真是水银骰子!”
“怪不得老子输那么多!”
“退钱!把老子的钱退回来!”
张老三后退一步,他身后的几个打手围了上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林小川却像没看见似的,又拿起另外两颗骰子,都摔在地上——全都有水银。
“张老三,你说这事怎么办?”他问。
张老三咬着牙,死死盯着林小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林公子想怎么办?”
“简单。”林小川指了指赵无常,“我朋友刚才输的五千两,原数奉还。另外,在场各位今天输的钱,也都退了。这事就算了。”
“你!”张老三气得脸都扭曲了,“林公子,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林小川笑了,“你用假骰子骗钱,倒是我欺人太甚了?要不,咱们去京兆府说说理?”
听到“京兆府”三个字,张老三终于怂了。他狠狠瞪了林小川一眼,转身对手下说:“照林公子说的办!”
半个时辰后,林小川和赵无常走出赌坊。赵无常怀里揣着五千两银票,走路都有些飘。
“川哥,你太神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知道骰子里有水银?怎么知道连着两把豹子?怎么知道他第三把出千?”
“运气好。”林小川淡淡地说。
“又是运气?”赵无常不信,“川哥,你肯定有秘诀!教教我!”
林小川没理他,转头对林童说:“去不醉楼,今天我请客。”
“好嘞!”赵无常立刻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我要吃不醉楼的招牌烤鸭!还有八宝鱼!还有……”
三人往不醉楼走去。
身后,聚宝赌坊里还在吵吵嚷嚷,张老三铁青着脸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而林小川,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
仿佛刚才在赌坊里揭穿骗局、逼人退钱的,根本不是他。
仿佛他还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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