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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手电光晃动着,映出那个手持晶杖、站在发光晶体间的女性身影。她看起来约莫人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但晶簇族似乎很难用外表判断真实年龄。她身上穿着由某种柔韧的、类似皮革和织物混合的材质制成的简约衣物,颜色是接近岩石的灰褐色,上面装饰着细小的、自发光的蓝色晶粒。她的皮肤并非完全晶体化,更像是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半透明的晶化表皮,能看到下面隐约的、如同能量流动般的脉络。五官清秀,但线条比人类更加分明,一头“头发”是由无数纤细的、淡蓝色半透明晶丝组成,无风自动,微微飘拂。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眶内是两团温和的、不断缓慢旋转的乳白色光晕。
此刻,这双光晕之眼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审视,扫过林逸五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最后定格在苏晓身上,似乎感受到了她手中那枚黯淡心念水晶的微弱共鸣。
【你们...是白晶长老提到的,来自巨神世界的...访客?】 她的心灵感应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清晰稳定,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温和。
“访客?”林逸撑着岩壁站直身体,湿透的衣服还在滴水,但他握紧了高周波匕首,警惕并未放松。经历了秦久年的背叛和一路的生死追杀,他对任何陌生存在都抱持着最高级别的怀疑。“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白晶长老?又怎么知道我们?”
女性晶簇族微微偏头,光晕之眼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理解林逸话语中的戒备和敌意。她抬起手中的短杖,杖头的蓝色晶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这光芒如同涟漪般荡开,拂过林逸等人。
林逸立刻感到一股温和但不容抗拒的意念拂过脑海,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安抚和浅层的意识扫描。他眉头紧皱,肌肉绷紧,但发现这股力量并无恶意,反而让紧绷的神经略有松弛。
【我是‘蓝莹’,闪耀之森‘游离者’的一员,也是白晶长老的学生之一。】 她的回应直接而清晰,【长老通过‘心念网络’向我们这些在外探索的游离者传递过简略信息——关于两位带着善意、持有‘长者之心’(心念水晶)、试图阻止灾难的巨神世界访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苏晓身上,尤其关注她手中的水晶。【‘长者之心’的光芒如此黯淡...你们经历了什么?还有,这些是...你们的同伴?】 她指的是惊恐未定的老陈三人。
“游离者?”苏晓捕捉到这个称呼,她挣扎着站起来,尽管浑身湿冷疼痛,但还是努力传递出善意和求助的意念,“我们...我们遇到了很多危险。有追兵,有怪物...白晶长老给的水晶为了激活一个古代屏障,消耗很大。他们...”她看了看老陈他们,“是我们路上遇到的幸存者,来自我们的世界。”
蓝莹的光晕之眼微微闪动,似乎在快速处理这些信息。她点了点头,短杖的光芒变得更加稳定。【我明白了。这里不安全,腐壤的‘清道夫’(指湖中怪物)和‘分解虫’(指那些甲虫)可能会被吸引过来。跟我来,我们的临时营地就在前面不远。那里有净水,可以治疗简单的伤势,也能暂时避开追踪。】
她转身,示意他们跟上,动作轻盈,踏在布满细小晶体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林逸和苏晓对视一眼。跟不跟?对方看起来确实没有敌意,而且知道白晶长老和心念水晶,可信度较高。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精疲力尽,弹尽粮绝,浑身是伤,急需休整和治疗。老陈三人更是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们,显然把蓝莹当成了救命稻草。
“跟上,保持警惕。”林逸低声对苏晓说,然后对老陈三人示意。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优选择。
他们跟着蓝莹,穿过这段不长的通道,进入了那个布满发光晶体的洞窟。洞窟比想象中宽敞,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穹顶不高,但布满了密集的、如同星群般的细小蓝色晶体,提供着稳定的冷光。洞窟一侧,有一个小小的、由晶体构成的泉眼,流淌出清澈的、散发着微弱灵光能量的泉水,汇入一个小池。另一侧,则搭着几个简陋的、由某种大型叶片和柔性树枝构成的棚屋,显然是临时居所。
洞窟里还有另外三个晶簇族,两男一女,体型和装束与蓝莹类似,但细节略有不同。他们原本在池边处理着一些采集来的、散发着微光的植物和矿物,看到蓝莹带着林逸等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光晕之眼中充满了好奇和谨慎。
【蓝莹,这些是...?】 一个体型较为高大、晶化表皮略带金色的男性游离者问道。
【就是长老提到的‘访客’,还有他们世界的几位迷失者。】 蓝莹简短地解释,【他们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助。准备净水和治疗苔藓,再拿些‘凝光果’来。】
游离者们立刻行动起来,效率很高。有人用光滑的晶体容器从泉眼取水递给林逸他们;有人从棚屋旁的“储藏处”(几个挖好的小坑,里面铺着干苔藓)取出一些散发着清凉气味的、厚厚的蓝色苔藓,示意他们敷在伤口上;还有人拿来几枚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体光芒流动的果实。
林逸没有立刻饮用或使用,而是先用他仅存的一点简易试剂(从安全屋带的)测试了泉水和果实,确认无毒且能量性质相对温和后,才示意大家可以放心。他先喝了一口泉水,清冽甘甜,带着微弱的能量流入喉咙,迅速缓解了干渴和疲惫,连精神都为之一振。苏晓等人也迫不及待地饮用起来。
蓝莹看着林逸谨慎的举动,光晕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没有多说什么。她等他们稍微缓过来,才再次开口:【你们说遇到了追兵...能详细说说吗?还有,你们怎么会深入到‘腐壤循环层’来?这里即使是晶簇族,也极少踏足。】
林逸一边将清凉的苔藓敷在左臂拉伤处(疼痛立刻减轻),一边快速而简略地讲述了他们如何从沉默圣殿逃离,遭遇秦久年的前哨站,被迫跳入管道,坠落地下能量网络,遭遇远古掠食者,激活古代信息节点,最后被虫群和湖怪逼入此地的经过。他隐去了关于“播种协议”、“钥匙载体”等最核心的猜测,只强调秦久年(“引导者”)是灾难的推动者,想要抓捕苏晓。
蓝莹和其他游离者静静地听着,光晕之眼不断闪烁,显然在消化这些惊人的信息。当听到“引导者”和秦久年试图抓捕苏晓时,他们的情绪波动明显变得剧烈,传递出愤怒和忧虑。
【‘引导者’...我们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活动。】 那个金色表皮的男性游离者,名叫“烁金”,沉声道,【他们在边缘地带建立据点,捕猎我们的族人进行研究,甚至试图污染源初之柱的次级能量节点。长老们认为他们是比‘湮灭之潮’(菌核)更阴险的敌人。】
【没想到,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你们的世界,并且...似乎知道很多连我们都未必清楚的古老秘密。】 蓝莹的语气带着凝重,【你们提到的‘古代信息节点’...能描述一下那个符号吗?】
苏晓凭着记忆,用手指在地面的细灰上画出了那个“圆圈内三个螺旋”的符号。
看到这个符号,四位游离者的光晕之眼同时剧烈闪烁了一下,彼此间似乎有快速无声的交流。
【‘流转之印’...】 蓝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那是传说中‘先代文明’——也就是建造了‘沉默巨塔’(圣殿)和地下能量网络的文明——留下的最高级信息库标记。据说里面封存着关于世界起源、灵光本质,以及...‘大灾变’真相的知识。已经无数岁月没有‘流转之印’被激活的记载了。】
她看向苏晓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苏晓...你能激活它,看到那些画面和信息...这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你持有‘长者之心’。你的存在本身,可能就与‘先代文明’有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关联。】
这话让苏晓心头一紧。难道“播种”的载体,连晶簇族的远古历史都有牵扯?
林逸打断了这个话题,现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摆脱追兵,找到前往源初之柱,或者至少回到相对安全区域的方法。你们在这里,是执行什么任务?有离开腐壤层的路径吗?”
蓝莹点点头,收敛了情绪。【我们‘游离者’的职责之一,就是监测灵光界各层的生态和能量变化,特别是像腐壤层这种边界区域。最近,这里的分解活动异常活跃,甚至开始向上侵蚀晶化层(他们所在的正常区域),我们奉命调查原因。】
她走到洞窟一侧的岩壁前,短杖轻点几块特定的晶体。那些晶体亮起,投射出一副粗略的、由光线构成的地下结构示意图,比金属片的投影清晰得多,但范围似乎只限于附近区域。
【我们现在在这里,腐壤层的中部偏下。】 她指着一个闪烁的蓝点,【向上,有几条路径可以返回晶化层,但都经过‘分解虫’的密集活动区或‘清道夫’的领地,危险很大。而且,我们怀疑‘引导者’的人可能在晶化层边缘也有监视。】
她将光线图移动到另一个方向。【向这个方向深入,穿过一片‘活化根须林’,可以抵达一个古老的‘升降井’,那是先代文明留下的设施之一,据说可以直接通往靠近‘源初之柱’外围的‘中层回廊’。但那条路...我们也从未走过,地图残缺,而且‘活化根须林’本身...就是活的,非常危险。】
两条路,都不好走。
林逸看着地图,大脑飞速计算风险。“‘引导者’知道我们坠入地下,可能会封锁向上的常规路径。而通往‘升降井’的路虽然未知,但或许出其不意。我们需要更多关于‘活化根须林’和‘升降井’的信息。”
蓝莹与其他游离者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这次携带的古代地图碎片里,可能有相关记载。烁金,去取来。】
烁金转身走向一个棚屋。就在这时,洞窟入口处,那个被树根半掩的通道方向,隐约传来了一些异响!
不是水声,也不是虫鸣,而是...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还有极其微弱、但规律的能量波动?
蓝莹脸色一变!【是侦查单元!‘引导者’的自动化侦查机械!它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林逸瞬间握紧匕首,眼神锐利如刀。“我们身上...可能有追踪器!”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老陈、小李和阿雅身上!或者说,落在了他们那身从自己世界带出来的、破烂不堪的普通衣物上!
秦久年的人,在抓捕他们时,可能就已经在他们身上(或者他们接触过的物品上)秘密放置了微型的追踪信标!之前一直在地下深处或能量混乱区域,信号被屏蔽或干扰,现在到了相对稳定的环境,又被激活了!
“检查身上!所有不是我们带来的东西!”林逸低吼。
老陈三人惊慌失措地摸索全身。阿雅突然从自己外套的一个破损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小小的、如同纽扣电池般的银色金属片,边缘还在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那是她在废墟中躲藏时,无意中捡到,以为是某种小零件而留下的!
“是它!扔掉!”林逸喝道。
阿雅慌忙将金属片扔向角落。
但已经晚了!
通道方向的刮擦声陡然变得急促!而且,不止一个方向!洞窟另一侧,一条他们之前未曾注意的细小裂缝处,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被包围了!”烁金冲回,手中拿着几片发光的晶体板(地图),脸色难看。
蓝莹当机立断,短杖光芒大盛!【启动应急屏障!准备从备用通道撤离!去‘活化根须林’方向!】
洞窟穹顶的晶体群骤然亮起,投射下一层半透明的蓝色光膜,笼罩住整个洞窟。几乎同时,几条细长的、如同金属蜈蚣般的机械侦查单元,从通道和裂缝中钻了进来,头部红色的扫描器锁定他们,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走!”林逸拉起苏晓,跟着蓝莹,冲向洞窟深处另一个被乱石遮掩的、更小的洞口。烁金和另外两名游离者迅速收集起必要的物资,掩护着惊慌的老陈三人,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侦查单元的能量光束开始射击,打在应急屏障上,激起阵阵涟漪。
新的逃亡,又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将主动踏入那片被称为“活化根须林”的、活的禁区。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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