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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刮过讷河县城灰蒙蒙的街道。枯枝在风中颤抖,仿佛也在为这座小城即将揭开的黑暗秘密而战栗。天刚蒙蒙亮,陈建国便带着专案组再次踏入了贾**那座早已被封存的宅院。第三次勘查。前两次一无所获,但陈建国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一个能囚杀二十多人并藏尸地窖的凶手,绝不会只留下表面痕迹。他站在院中,闭目凝神,让感官延伸至每个角落。风从破损的窗棂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哨音;积雪压在屋檐,偶尔簌簌滑落;地窖入口处的封条在风中微微颤动……
忽然,他睁开眼。
“小李,你听。”陈建国竖起食指。
年轻警员侧耳倾听,茫然摇头:“陈队,只有风声啊。”
“不,是回声。”陈建国缓步走向堂屋,“风声在堂屋和东西厢房的回响不一样。西厢房的回声更短促,像是……有夹层。”
他推开西厢房的门。这里曾是贾**的卧室,六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柜、一桌,简陋得不像一个“杀人魔”的居所。前两次搜查,他们撬开了地板,敲遍了墙壁,一无所获。
陈建国走到衣柜前。这是一个老式的双开门木柜,漆面斑驳,左侧门轴有些松动。他伸手推了推,衣柜纹丝不动。
“小李,搭把手。”
两人将衣柜挪开,露出后面的墙壁。墙面刷着白灰,已经泛黄,有几处水渍。陈建国蹲下身,用手指关节轻叩墙面。
“笃、笃、笃……”实心的闷响。
但他没有放弃,沿着墙根一寸寸敲过去。当敲到离地面约三十厘米、紧贴墙角的位置时,声音变了——
“咚、咚、咚。”空洞的回响。
陈建国眼神一凛,从工具袋中取出小锤和凿子,小心地凿开墙皮。白灰剥落,露出里面的木板。木板与墙面颜色几乎一致,若非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差异。
“暗格。”他低声道。
撬开木板,一个深约二十公分的暗格显露出来。里面没有灰尘,显然经常被开启。陈建国戴上手套,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
盒子很沉。打开盒盖,成捆的现金、几本存折映入眼帘,最下面压着一本黑色硬壳笔记本——与之前在书房发现的那本几乎一模一样,但封面上多了一个烫金的奇怪符号:一个圆圈内套着倒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有一只眼睛。
“又是一个笔记本。”陈建国屏住呼吸,轻轻翻开封面。
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第一页,日期是1989年7月15日。字迹工整得可怕,每一笔都力透纸背:
“今日收得第一个‘净材’。女,二十三岁,丙寅年七月初七生,血型AB。子时一刻,于东南方位下刀,取心头血三滴,混入朱砂。其临终时双目圆睁,瞳孔散大,此为‘惊魂’,正合‘开眼’之需。绘‘启明符’于其左胸,焚香三柱,魂魄已收。”
文字旁,用红笔绘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一只眼睛从火焰中睁开,瞳孔位置用黑点标注,周围环绕着扭曲的符文。
陈建国一页页翻下去,指尖冰凉。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次谋杀。日期、时间、地点、受害者姓名、生辰八字、血型、死状……详细得如同实验记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段文字旁都绘有不同图案:扭曲的人形、倒置的十字、蛇缠剑、骷髅衔花、月下滴血的手……
图案并非随意涂鸦。陈建国注意到,它们的线条走向、交点位置、阴影排布,都遵循着某种几何规律。有些图案旁还标注着细小数字,像是某种坐标或密码。
“密码专家!老周!”陈建国朝门外喊道。
省厅派来的密码专家老周匆匆赶来。这位五十多岁的老技术员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他接过笔记本,只看了一页,脸色就变了。
“这……这是‘玄阴占卜图’。”老周的声音有些发颤,“源自清代邪教‘净世门’。同治年间,他们在直隶一带活动,宣称世人皆染‘浊气’,需以‘净火’焚身、‘净血’洗魂,方能登临‘净土’。官府剿灭时,其首领自称已炼成‘九十九魂丹’,服之可成半仙……”
“说重点。”陈建国盯着他。
老周推了推眼镜:“这些符号是一种祭祀语言。你看这个——”他指着一页上的蛇缠剑图案,“‘蛇’代表阴诡,‘剑’代表杀伐。蛇缠剑,意味着‘以阴御杀’,即在阴时阴地杀人。再看旁边这行小字:‘癸酉年乙卯月丙戌日,阴时三刻,取巳时生者’,这是在指定作案时辰和受害者生辰。”
陈建国脑中闪过徐丽霞的供词:“贾**杀人前,会在受害者身上画符号,说是‘净化’。”
“立刻去地窖!重新检查所有尸体,看身上是否有这些符号!”他下令。
地窖阴冷如冰窟。昏黄的临时照明灯下,七具保存相对完好的尸体被重新抬出。法医团队在陈建国的要求下,用紫外线灯仔细照射每一寸皮肤。
“陈队!这里有发现!”
第三具尸体,一名年轻女性,左胸心脏位置,在紫外线照射下显现出一个淡紫色的印记——正是笔记本中“启明符”的图案!印记深入真皮层,是用特殊药水绘制,肉眼几乎看不见,只有在紫外线下才会显形。
紧接着,第四具尸体眉心有“锁魂符”;第五具尸体喉结下方有“断念符”;第六具尸体右肩胛骨有“引路符”……
“他不是在杀人,”陈建国站在地窖中央,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是在进行某种邪教仪式。每一个受害者都是祭品,每一个符号都是一个步骤。”
老周凑近观察尸体上的符号,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陈队,你看这些符号的排列顺序——启明、锁魂、断念、引路……这是‘炼魂术’的完整流程!净世门的典籍记载,要炼成‘九十九魂丹’,需以九十九个‘浊魂’为材,以特定符咒‘净化’,再以秘法‘提炼’。当第九十九个魂魄被炼化时,施术者可开‘天眼’,通阴阳,成‘地仙’。”
“荒唐!”一旁的年轻警员忍不住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信仰与年代无关。”陈建国沉声道,“当一个人坚信某件事时,再荒谬的教义也会成为真理。贾**不是疯子,他是信徒——一个走火入魔的信徒。”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速翻动笔记本。页码一页页掠过,记录着一个个生命的消逝。当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手停住了。
这一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幅复杂的图案:九个圆圈呈九宫格排列,每个圆圈内有一个符号,中间最大的圆圈里是一个蜷缩的婴儿形状。图案下方,用极小的字写着:“九九归一,净世之门。”
“九十九……”陈建国喃喃道,“笔记本里记录了多少个受害者?”
“加上地窖里的二十三具,一共八十七个。”老周迅速心算,“还差十二个。”
“不,”陈建国摇头,“你忘了那些没找到尸体的失踪者。我核对过,从1989年到1991年,黑龙江、吉林、内蒙古交界地带,有记录的失踪案是九十四起。如果算上没报案的……”
话音未落,对讲机突然响起:“陈队!内蒙古呼伦贝尔警方紧急来电!有人在满洲里西郊红柳屯,看见一个酷似贾文亮的男子,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一起!”
“红裙子?”陈建国心头一震,“徐丽霞今天穿的就是红裙子!”
他冲出地窖,直奔审讯监控室。调出今天上午徐丽霞的审讯录像,画面中,女人低着头,双手放在腿上,看起来很平静。但陈建国将画面放大、慢放,发现一个细节:每当审讯员提到“贾文亮”三个字,徐丽霞的右手食指就会轻轻敲击左手手腕——那里,一道新鲜的划痕若隐若现。
“她在撒谎。”陈建国盯着屏幕,“她的微表情显示紧张,但眼神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期待。她在期待我们问出某些问题。”
他决定亲自提审徐丽霞。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徐丽霞被带进来时,陈建国注意到她换了件衣服——不再是上午那件红裙子,而是一件灰色的毛衣,袖口很长,遮住了手腕。
“徐丽霞,”陈建国没有绕弯子,直接摊开笔记本,翻到绘有“缚魂契”的那一页,“认识这个吗?”
图案上,一个女人跪在祭坛前,脖颈被一条红线缠绕,红线末端连着一只眼睛。眼睛的瞳孔是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
徐丽霞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不……不认识。”
“这是‘缚魂契’。”陈建国的声音平静如冰,“净世门控制信徒的仪式。立契者需在月圆之夜,以自身鲜血绘制此符,吞服符灰,从此魂魄与主使者相连。若生背叛之念,便会夜夜噩梦,见自身被红线勒颈,直至精神崩溃或自残而亡。”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你手腕上的伤,是三天前的凌晨两点左右划的吧?用的应该是碎玻璃,因为伤口边缘不整齐,有多道浅表划痕——那是手抖导致的。你梦见自己被红线勒住脖子,醒来后,为了‘破除幻觉’,就用玻璃片划手腕,对吗?”
徐丽霞浑身剧烈颤抖,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还知道,贾文亮给你承诺了什么。”陈建国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他说,只要这次风头过去,就带你去南方,甚至出国,开始新生活,对吗?”
徐丽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但他没告诉你,‘缚魂契’一旦立下,终生不可解。你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还活着,你的梦魇就不会停止。”陈建国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想解脱吗?告诉我真相,我能帮你。”
长时间的沉默。徐丽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终于,她崩溃了。
“红柳屯……中俄边境的废弃林场……他租了间木屋,说那里没人能找到……”她泣不成声,“他还说……贾**没死……”
陈建国瞳孔骤缩:“什么?”
“死的那个是替身!”徐丽霞哭喊,“贾**早就准备好了替死鬼!是个流浪汉,体型和他差不多,他给那人整了容,还……还换掉了指纹和牙齿记录!真正的贾**,可能还在某个地方……他说,等‘净世之门’打开,他就是神,可以带我们所有人去净土……”
“净世之门?”陈建国想起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图案,“在哪里?”
“我不知道……贾文亮也不知道,只有贾**自己清楚……”徐丽霞忽然抓住陈建国的胳膊,眼神疯狂,“陈警官,你得救救我!我昨晚又做梦了,梦里那条红线越来越紧,我快喘不过气了……贾文亮说,如果我再做这种梦,就说明贾**在‘收紧契约’,他要清理不忠的人!”
陈建国站起身:“贾文亮在红柳屯的具体位置?”
“林场最深处,有一栋红色屋顶的木屋,门口挂着个破旧的鹿头骨。”徐丽霞急促地说,“他应该还在那里,他说要等我回去……”
陈建国冲出审讯室,立即下令:“通知内蒙古警方,秘密包围红柳屯,不要打草惊蛇!特警队准备行动!同时,让省厅调取贾**‘尸体’的全部解剖记录,我要重新验尸!”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陈建国回到临时办公室,将两本笔记本并排摊在桌上,用红蓝铅笔标注时间线、符号规律、受害者特征。日光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窗外夜色渐浓。
忽然,他手中的笔停住了。
笔记本的记录并非按时间顺序排列,而是按某种“仪式进度”。陈建国将八十七个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列出,震惊地发现:所有被刻有符咒的尸体,生辰都在农历七月十五前后三天内——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日。
而下一个中元节,是1992年8月15日。
“他在等特定的时辰。”陈建国喃喃道,“中元节,阴气最盛之时,完成最后的仪式。”
他继续翻看笔记,发现每个受害者的记录旁,除了符咒图案,还有一串数字。起初他以为是日期或编号,但仔细比对后发现,这些数字是经纬度的分钟和秒数。
“老周!”他喊道。
老周匆匆进来,陈建国将数字指给他看:“能看出规律吗?”
老周推了推眼镜,在纸上计算片刻,忽然惊呼:“这是坐标!北纬48°12′附近,东经123°07′附近!但每个坐标都有细微差别……”
他迅速在地图上标注。八个坐标点连成一条曲折的线,从讷河向西北延伸,最终汇聚于一点——大兴安岭深处的“黑水沼”,一片方圆百里的无人沼泽区。
“黑水沼……”陈建国盯着地图上那片空白区域,“那里有什么?”
“传说清朝时,有一支净世门的残部逃到那里,建立了秘密祭坛。”老周翻出自己带来的史料笔记,“但后来再无人见过他们,都以为死在了沼泽里。如果贾**真的得到了净世门的完整传承……”
“那黑水沼就是他的圣地。”陈建国接道,“红柳屯的贾文亮只是诱饵,他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核心,在黑水沼!”
就在这时,法医组送来了贾**“尸体”的复检报告。陈建国快速翻阅,目光停留在“牙齿记录比对”一栏。
原始记录显示,贾**在1985年因打架掉了一颗左上犬齿,镶了一颗金属假牙。但尸体的口腔里,那颗牙是完好的自然牙。
“牙齿不对……”陈建国继续往下看,“指纹复检……汗腺分布有细微差异……这不是同一个人!死的真是替身!”
他猛地合上报告,眼中寒光闪烁:“贾**还活着。而且,他需要完成仪式——还差十二个祭品,或者……一个特别的祭品。”
忽然,他想起徐丽霞在崩溃时说过的一句话:“贾文亮说,贾**在等‘圣女’归位……”
“圣女?”陈建国立即调取贾**的家庭资料。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贾文秀,二十四岁,因精神分裂症,自1988年起在齐齐哈尔市精神病院住院治疗。
他拨通精神病院的电话。值班医生确认,贾文秀确实在三个月前“出院”了,但手续不全,只有一个自称她表哥的男人来接她,说是“转院治疗”。
“她有什么症状?”陈建国问。
“宗教妄想很严重,自称‘净世之母’,说哥哥在为她准备‘登神大典’。”医生回忆道,“她常在墙上画奇怪的符号,和您描述的差不多。哦对了,她左肩有一块胎记,形状像……像一朵莲花。”
莲花。陈建国迅速翻动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的“九九归一”图案中央,那个蜷缩的婴儿旁边,就绘着一朵简笔莲花。
“第九十九个灵魂,不是外人……”陈建国喃喃道,“是‘圣女’本身。他要以自己的亲妹妹,完成最后的献祭。”
他立即下达命令:一队前往红柳屯逮捕贾文亮;另一队,由他亲自带领,连夜赶往黑水沼。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提审徐丽霞,告诉她:“如果你配合我们抓到贾**,我可以申请让你转为证人保护,包括心理治疗,帮你解除那个‘契约’。”
徐丽霞呆呆地看着他,许久,才哑声说:“陈警官,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不敢说吗?因为贾**说过,如果背叛他,不止我会死,我全家都会……我爸妈在佳木斯,弟弟才上高中……”
陈建国沉默片刻,说:“我会派人保护他们。这是我的承诺。”
徐丽霞的眼泪又流下来,这次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崩溃。她低声说了一个重要信息:“贾文亮说……黑水沼的祭坛,在一个叫‘鬼哭崖’的地方。他说,那里午夜时分,能听见亡魂的哭声。”
深夜十一点,车队驶出讷河县城,向西北方向疾驰。陈建国坐在吉普车后座,膝盖上摊开着地图和笔记本。车灯撕开浓稠的黑暗,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粒子敲打着车窗。
老周坐在旁边,忧心忡忡:“陈队,黑水沼那地方,当地人都不敢进。沼泽、瘴气、还有野兽……我们这点装备,太冒险了。”
“我们没时间等支援了。”陈建国盯着地图上“鬼哭崖”的标记点,“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初一,距离下一个朔月还有四天。净世门的典籍里,朔月是‘阴气始盛’之时,他很可能在那天进行最后一步。”
“可我们连具体位置都不知道……”
“我知道。”陈建国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虚线,“这是伪满时期日本人测绘的旧地图,上面标了一条小路,从黑水沼边缘通向一个叫‘鬼哭崖’的地方。后来这条小路从所有新地图上消失了,因为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贾**知道这条路。他父亲是当年的测绘队员之一。”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这一切是家族传承?”
“恐怕不止。”陈建国合上笔记本,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净世门、贾家、黑水沼、九十九魂……这一切像一张网,已经织了很多年。而我们,正在撞向网的中心。”
对讲机突然响起,是红柳屯行动队的声音:“陈队,已包围目标木屋,但屋内只有贾文亮一人。他服毒自杀了,留了一封信,写着‘陈警官亲启’。”
“念。”
短暂的电流嘶啦声后,警员的声音传来:“‘陈警官,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在黄泉路上。但哥哥会完成大业。黑水沼深处,鬼哭崖下,净世之门将开。妹妹是钥匙,也是祭品。当你听到亡魂哭泣时,仪式已经开始。你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那些注定要净化的人。九十九魂归一,新神将临。勿追,追则同葬。’”
陈建国握紧对讲机:“信纸有什么特别?”
“是……是人皮。法医初步判断,是女性背部皮肤,上面有纹身痕迹,纹的是一朵莲花。”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陈建国缓缓放下对讲机,对司机说:“再快点。”
车速提升,引擎在雪夜中咆哮。陈建国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所有线索:笔记本的符号、尸体的符咒、失踪的妹妹、人皮的信……
忽然,他睁开眼睛,急声说:“掉头!不去黑水沼,去齐齐哈尔精神病院!”
“什么?”老周愕然。
“贾**不会把妹妹藏在黑水沼那种危险的地方。”陈建国语速极快,“他需要‘圣女’保持纯净,沼泽的瘴气、跋涉的劳累都会污染她。精神病院才是最好的藏身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父亲是测绘队员,一定知道精神病院地下有什么!”
“地下?”
“伪满时期,齐齐哈尔精神病院的前身是日本人的细菌部队研究所,有庞大的地下设施。后来改建时,大部分地下空间被封存了,但图纸可能还留着。”陈建国快速分析,“贾**拿到图纸,把妹妹藏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而黑水沼,是仪式真正进行的地方——他需要把‘圣女’带到那里,在特定时辰献祭。”
他抓起对讲机:“联系齐齐哈尔警方,封锁精神病院,搜索地下设施!同时,通知黑水沼方向的森林公安,在鬼哭崖附近设伏,等贾**出现!”
命令下达后,陈建国靠回座椅,长出一口气。窗外,雪更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要掩盖世间所有罪恶。
老周敬佩地看着他:“陈队,你怎么想到的?”
“直觉,加上细节。”陈建国揉了揉太阳穴,“贾文亮的信里说‘妹妹是钥匙,也是祭品’。如果妹妹已经在黑水沼,他没必要强调‘钥匙’——钥匙是用来开锁的。锁在哪里?在黑水沼。但钥匙需要从别处取来。更重要的是,人皮信上的莲花纹身,和贾文秀的胎记位置一样,左肩。那是警告,也是炫耀:看,我已经准备好了祭品。”
“可如果妹妹在精神病院地下,贾**现在在哪里?”
“在路上。”陈建国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他在等我们兵分两路,然后趁虚而入。但他没想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
车队在雪夜中转向,朝着齐齐哈尔疾驰。陈建国握紧手中的笔记本,封面上那只烫金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仿佛在凝视着他。
这场追捕,才刚刚进入最黑暗的篇章。而他知道,在某个地方,贾**也在看着他,等待着一个开启“净世之门”的时机。
风雪呼啸,长夜未央。人性的深渊与信仰的疯狂,即将在东北的黑土地上,展开最后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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