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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签分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堪堪结束。数万流民,如今都有了新的身份——凉州新民。
他们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地契,虽然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却被他们视若生命,死死地揣在怀里。
整个凉州城外,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王府书房。
灯火通明。
宋鹤拿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册子,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大功告成!三万三千七百名新民,尽数分到了土地!无一遗漏!”
“嗯。”赵彻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桌案前,桌案上铺着一张图纸,他正拿着一支炭笔,在上面勾勒着什么。
“从城中富户那里‘借’来的种子和粮食,足够支撑到开春了。兵工厂那边,也在日夜赶工,打造农具。一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宋鹤激动地说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来年秋天,凉州遍地金黄的丰收景象。
赵彻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耕牛呢?”
宋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他脸上一窘,苦笑道:“殿下,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们从刘、张二人家中抄没的耕牛,加上从富户那‘借’来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余头。”
“三百头牛,要去耕种数十万亩荒地,这……这简直是杯水车薪啊!”
“若是光靠人力,就算把人累死,恐怕也赶不上春耕的时节。”
这,是摆在所有人面前最现实,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难题。
没有足够的畜力,土地再多,也只是一片荒地。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宋鹤焦急地看着赵彻,希望这位总能创造奇迹的王爷,能再想出一个神鬼莫测的法子。
良久,赵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炭笔。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的忧虑,反而露出一个让宋鹤看不懂的笑容。
“谁说耕地,一定要用牛?”
赵彻站起身,将桌案上那张画满了奇怪齿轮和杠杆的图纸,在宋鹤面前缓缓展开。
宋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图纸吸引了过去。
那上面画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造型极其古怪的农具。
它不像大秦如今通用的直辕犁那般笨重粗大,反而显得有些纤细。最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犁的犁辕,竟然不是笔直的,而是带着一道优美而又怪异的弧线!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部件,什么可以调节深浅的犁评,什么可以轻易转动的犁盘……整个结构复杂而精巧,完全颠覆了他对“犁”这种农具的认知。
“殿下,这……这是……”宋鹤指着图纸,结结巴巴地开口,他想问这是什么,可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这当然是犁,可天底下哪有长成这样的犁?
“此物,本王称之为‘曲辕犁’。”赵彻的手指,点在了那道优美的弧线上。
“宋大人,你看。”赵彻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大秦如今的直辕犁,为何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动?因为它太笨重,犁头入土之后,所有的阻力都集中在一条直线上,全靠蛮力往前硬拖。”
“可这曲辕犁不同。”赵徹的手指顺着那道弧线划过,“这道弧线,可以将土地的阻力,分散,化解。它入土更深,翻起的土浪也更均匀,但所需要的力气,却连直辕犁的一半都不到!”
“不仅如此,”赵彻又指向那个可以转动的犁盘,“它转弯也更灵活,不再需要人抬着掉头。一个人,一头牛,甚至……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就能轻松驾驭!”
宋鹤的嘴巴,越张越大,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虽然不懂什么力学原理,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赵彻用最直白的话,将这其中的奥妙点得清清楚楚!
阻力分散!
节省力气!
一人一牛即可操作!
这……这如果真的能做到,何止是解决了耕牛不足的问题?这简直就是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大秦农业格局的革命!
“殿下……此物……此物若是真能制成……”宋鹤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看着赵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那简直是在看一尊无所不能的神祇!
“走,去兵工厂!”赵彻没有再多解释,直接将图纸卷起,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任何的言语,都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
兵工厂内,依旧是那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上百名铁匠赤着上身,在熊熊的炉火前挥汗如雨。锻打声、淬火声、砂轮的摩擦声,汇成了一曲激昂的钢铁交响乐。
首席铁匠张铁山,正拿着一把刚刚成型的马刀,对着光仔细检查着刀身上的流水暗纹。
自从上次被赵彻用一根手指弹断了毕生心血之作后,这位凉州城里最桀骜的铁匠,已经彻底被收服了。如今的他,看向赵彻的表情,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狂热与崇拜。
“王爷!”
见到赵彻进来,张铁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张师傅,让你的人都停一下,本王有样新东西,要给你们看看。”
很快,所有的铁匠都聚集了过来,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位总能拿出神仙般图纸的王爷,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玩意儿。
赵彻将“曲辕犁”的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
“嘶——”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王爷,这……这也是犁?”一个年轻的铁匠忍不住问道,脸上的表情古怪至极。
“这犁辕怎么是弯的?木头弯成这样,一使劲不就断了?”
“是啊,这犁头也太小了,能吃上劲儿吗?”
铁匠们都是跟木头和铁块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他们一眼就看出了这图纸上设计的“不合理”之处。
张铁山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图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比这些普通铁匠看得更深,他能感觉到这设计背后蕴含的某种高深道理,可那弯曲的犁辕,确实是他认知里最大的一个障碍。
“张师傅,你觉得呢?”赵彻看向张铁山。
张铁山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抬起头,躬身道:“王爷,恕小人直言。这图纸上的设计,巧夺天工。但……但这犁辕,确实是最大的难题。寻常木料,根本无法承受耕作时的巨大扭力,强行弯折,只会折损其韧性,用不了几日便会断裂。”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工匠的心声。
“谁说要用寻常木料了?”赵彻闻言,却笑了。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去,取一根上好的白蜡木来,再准备一锅桐油!”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办。
很快,一根粗壮笔直的白蜡木被抬了过来,旁边一口大锅里,桐油正在被烧得滚沸。
“将木头,放进油锅里,给本王煮!”赵彻下令。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用油煮木头?这不是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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