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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刺眼的血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在了顾东海的心上,
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震。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握着血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指尖甚至能感觉到那干涸血迹的粗糙触感。
顾东海知道,老道士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写下警告,其背后隐藏的凶险不言而喻。
然而,他毕竟是经历过枪林弹雨、在无数惊涛骇浪中走过来的老人。
那份刻骨的震惊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钟,
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迅速将那张薄薄的血书重新折好,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
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收起了一张普通的便签。
当他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贯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仿佛刚刚只是看了一封寻常的问候信。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软软身边,笑呵呵地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异样:
“你师父呀,和爷爷我年纪差不多,是个老顽童。
他专门给我写信,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他最宝贝的软软小徒弟呢。”
说着,他弯下腰,伸出那依旧强劲有力的手臂,
轻轻地将宝贝孙女抱进了怀里。
软软的小身子软乎乎暖烘烘的,带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顾东海将她抱得紧了紧,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头发,
用一种无比深情,仿佛在宣誓般的语气说道:
“就算你师父不叮嘱,我顾东海,也绝对会拼了这条老命,保护好我的宝贝孙女的。”
听着师父通过爷爷传来的“话”,
软软知道师父从始至终都对软软无限好。
她红着眼圈,把小脸蛋埋在爷爷宽厚而坚实的肩膀上,
小小的身体在爷爷怀里蹭了蹭,
终于忍不住,用一种委屈得快要化掉的声音,
低声说了一句:
“爷爷,软软......好想师父。”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用更小的声音,
试探着问道:“师父他......他是不是已经......”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了。
“死”这个字,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
太沉重,也太可怕了。
顾东海没有说话。
他只是抱着孙女,伸出宽大的手掌,
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拍着软软的后背。
他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军装布料,
正被一滴滴温热的眼泪迅速浸湿,那片湿润的痕迹在不断扩大。
软软还是那个爱哭的小宝贝,这一点似乎从未改变。
但是,顾东海也敏锐地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孙女,确实长大了,
也明显更加懂事了。
搁在以前,遇到这么伤心的事情,她早就放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
可现在,她已经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大声哭了,
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把脸埋在亲人的怀里,
或者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安安静静地掉眼泪。
这份懂事,让顾东海的心里,
又是欣慰,又是止不住地心疼。
......
很快,爸爸顾城就抱着软软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一路上,小软软就像一只失去了力气的小树袋熊,
两条小胳膊紧紧地圈着爸爸的脖子,
小脑袋也深深地埋在爸爸的颈窝里,
一句话也不说。
她小小的身体紧贴着爸爸宽阔的胸膛,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从爸爸身上汲取到一点点力量和温暖,来抵御心里那股巨大的慌乱。
顾城用一种极其宠溺的姿势抱着女儿,
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小屁股,另一只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
怀里这个小小的宝贝现在一定非常伤心。
师父的离去,对她来说,就像天塌了一块。
而伤心之余,软软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
她的小脑袋瓜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妈妈被坏人抓走了,一定要去救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另一个小人却哭着说:“可是师父说了,不能去找妈妈,要听师父的话,师父是为了你好!”
这两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吵来吵去,吵得她头都疼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救妈妈,是她下定决心的事;
可师父的话,也是她从小到大都必须遵守的规矩。
小小的她,第一次体会到左右为难的滋味,
心中无比的慌乱。
与此同时,抱着女儿的顾城,心中也同样疑云重重。
他低头看着怀里安静得过分的女儿,心里翻江倒海。
为什么?
为什么这位将软软视若己出、疼爱到骨子里的恩师,
会留下遗言,
再三叮嘱软软不要去救她的妈妈?
难道仅仅是怕软软在寻找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吗?
这个疑惑,就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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