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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远山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两个时辰,一辆挂着普通牌照、但内饰显然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越野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李牧尘面前。开车的是个神情精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只简单确认了李牧尘身份,便示意他上车。车辆随即驶离龙口镇,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目标直指省城机场。
一路无话。李牧尘闭目养神,继续调息恢复,同时也在脑海中反复推敲着吴远山告知的信息和可能的变故。
傍晚时分,车辆抵达省城一座不对公众开放的小型军用机场。年轻人将李牧尘交给早已等候在此的一名军官,便驾车离去。
军官同样话不多,只是敬了个礼,便引着李牧尘登上一架已经发动引擎的小型喷气式飞机。机舱内陈设简单,只有几个座位,显然是为特殊任务或人员准备的专机。
引擎轰鸣,飞机滑跑、起飞,冲入暮色渐合的夜空。舷窗外,大地迅速缩小,山川城镇化为模糊的色块。
李牧尘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云层,心中那份急切感并未因速度的提升而减弱,反而随着距离的拉近,越发清晰。
云台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所谓的“妖物”究竟是什么来头?自己留下的地脉布置,是否真的自动御敌?道观和赵家坳的乡亲们,是否安好?
一个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
数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晋省某军用机场。早已有另一辆车等候。没有丝毫耽搁,李牧尘再次换乘,朝着云台山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已深,公路上车辆稀少。越野车开着远光灯,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划破沉沉的黑暗。
当熟悉的云台山轮廓,终于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隐约浮现时,已是后半夜。
然而,还未真正靠近山脚,李牧尘便已察觉到了异常。
首先是人气。
即便是深夜,通往云台山的主干道上,竟然仍有零星的车辆在行驶,甚至能看到一些徒步的、背着行囊的身影,在手电筒的光柱下踽踽前行,方向都是朝着云台山。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其次是“气”。
他的灵识虽然因长途奔波和之前消耗,并未完全恢复巅峰,但已然能够清晰感知到,以云台山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天地灵气的流动都变得有些异常。一种躁动、混杂、却又带着某种“热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那是大量人群汇聚、各种强烈情绪(崇拜、好奇、贪婪、恐惧)交织,以及……某种残留的、狂暴的“非人”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特殊场域。
这感觉,就像是一锅即将煮沸的水,表面上看起来或许平静,内里却已经暗流汹涌,气泡翻腾。
车辆在距离山脚尚有数里时,便被设立的临时路障和执勤人员拦下。几名身穿制服、臂戴“执勤”袖标的人员上前检查。司机出示了证件,低声交涉了几句,路障才被移开放行。但李牧尘注意到,那些执勤人员看向云台山的眼神,都带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观主,前面车就开不进去了。”司机将车停在离山门更近的一处临时开辟的停车场,这里已经停满了各式车辆,甚至还有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旅游大巴,“最近上山的人太多,为了安全和秩序,山道实行了管制,白天限流,晚上封闭。您看……”
“无妨,我自己上去。”李牧尘推门下车。山风扑面而来,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他抬头望去,夜色中的云台山,轮廓依旧,但在他的感知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躁动的薄纱。
他谢过司机,没有走那条被管制的主山道,而是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道旁的山林,循着一条只有他和赵德胜等少数人才知道的隐秘小径,快速向山上掠去。
越是靠近清风观,空气中的异常气息就越发明显。除了人群汇聚的躁动和残留的狂暴妖气,他还感知到,山中许多草木精灵的气息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仿佛受到了惊吓。一些动物也踪迹罕至,山林异常安静。
当他终于抵达清风观所在的山巅平台边缘,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猛地一顿,瞳孔微缩。
清风观……变了。
原本古朴清幽的道观,此刻虽然主体建筑依旧,但明显经过了紧急的修葺和加固。观前那片空地,被拓宽了许多,铺上了新的青石板,还搭建起了临时的雨棚和护栏。此刻虽是深夜,空地上竟然还有数十名香客模样的人,裹着毛毯或军大衣,席地而坐,或低声诵经,或静默祈祷,点点香火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观墙外,古柏依然苍劲,但其下的地面和部分树干上,却留下了数道清晰的、仿佛被巨兽利爪抓挠过的恐怖痕迹!青石板碎裂,泥土翻卷,甚至有一块数人合抱的景观石,被从中劈开,断口处光滑如镜,却又残留着焦黑的灼烧印记!
更让李牧尘心惊的是,以清风观为中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之前梳理加固的那几处地脉节点,此刻都处于一种被“激活”和“消耗”的状态。
尤其是道观正下方的那处核心节点,更是散发出阵阵稳定的、却明显比平时活跃数倍的土黄色灵光,与整个云台山的地脉隐隐呼应,形成了一层无形的、覆盖道观及周边数十丈范围的“守护场域”。
这层场域坚韧、厚重,带着大地的稳固与镇压之意,将道观牢牢护在其中。但同时,也能看到场域边缘,有几处明显的“破损”与“稀薄”之处,像是被强大的力量反复冲击过,虽未完全崩溃,却也显得岌岌可危。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他灵觉本能警惕的气息——暴虐、冰冷、带着蛮荒的腥气,与他所知的人类修士、阴魂鬼物、乃至湘西炼尸的气息都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的破坏欲与兽性。
妖气!而且是相当强大的妖气!
李牧尘目光凝重,快步走向道观山门。守夜的两名年轻村民正靠着门柱打盹,听到脚步声警觉地抬头,当看到是李牧尘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观主?!是观主回来了!!”一个后生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观主回来了!快去告诉德胜叔!告诉大伙儿!”另一个后生更是转身就往观里跑,边跑边喊。
很快,寂静的道观被惊动。赵德胜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偏房跑出来,看到李牧尘,老泪纵横,扑上来就要跪下:“观主!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牧尘连忙扶住他:“赵居士,快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观中可有人受伤?山下的乡亲们呢?”
“没事!观里和村里都没人受伤!多亏了观主您留下的仙法!”赵德胜抹着眼泪,激动得语无伦次,“是妖怪!好大一只妖怪!十天前的晚上,突然就从后山冒出来了!跟一座小山似的,眼睛像灯笼,吼一声地动山摇!它想闯进观里,结果刚靠近,观里就冒出好大一片黄光,跟它打起来了!我的天爷啊,那动静,比打雷还吓人!山都在晃!最后那妖怪被打跑了,可……可这观前观后,也成了这副模样……”
在李牧尘的安抚和追问下,赵德胜和随后赶来的赵晓雯、李诗雨等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将事情的大致经过拼凑起来。
大约十天前的子夜,云台山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兽吼,一只形似巨猿、却头生独角、遍体黑鳞、目如血灯的恐怖妖兽,从后山禁地(冲出,径直扑向香火鼎盛的清风观。其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就是要破坏道观,或者夺取观中的某样东西,只是不知香客愿力,还是地脉灵气?。
就在巨兽即将冲垮山门之时,道观地面、墙壁、乃至那株古柏,同时迸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道观护住。光罩坚实无比,且带着反震之力,与那妖兽展开激战。
战斗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打得山石崩裂,林木摧折,最终那妖兽被光罩中射出的一道凝练黄光击中,负伤咆哮着遁入深山,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道观便一直笼罩在这层自行运转的土黄色光罩之中。也正是这“神迹”般的护罩显圣,加上之前灵井水的名声,使得清风观“观主显圣降妖”的故事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引来了远超从前的香客和窥探者。当地政府也被惊动,派人调查后,出于稳定和安全考虑,协助赵家坳村民加强了道观周边的管理和修缮,并实行了上山管制。
“观主,那黄光……是您留下的仙法吧?”赵晓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牧尘,充满了崇拜,“我们都看见了,太厉害了!要不是它,道观肯定没了!”
李牧尘点点头,心中明了。那土黄色光罩,正是他以【地脉镇符】为枢纽,初步梳理加固云台山地脉后,形成的天然地脉守护场域。这阵法本有“自动护主”之能,感应到足以威胁道观根基的强大邪祟攻击时,便会自行激发,调动地脉之力防御甚至反击。那妖兽,显然触发了这个机制。
只是没想到,自己离开不过月余,山中竟真潜藏着如此强大的妖兽!而且,它为何突然在此时攻击道观?是偶然,还是……被道观日益增长的香火愿力或地脉灵气所吸引?亦或是,背后另有缘由?
“观主,您回来就好了!”赵德胜殷切道,“现在外面传得神乎其神,来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有些看着就不像善茬。我们心里都没底,全靠这层仙光撑着。您回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李牧尘环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面对未知变故的惶恐与依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与凝重,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诸位辛苦了。我既已回来,一切自有主张。赵居士,先安排大家去休息吧,尤其是守夜的乡亲。晓雯,诗雨,你们也去休息。”
众人见他神色从容,语气镇定,心中的慌乱顿时去了大半,依言散去。
李牧尘独自走到庭院中央,古柏之下。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粗糙的树皮上。灵识沉入地底,与那枚温润的【地脉镇符】重新建立最紧密的联系。
镇符传来阵阵疲惫却稳定的脉动,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在经历大战后,依旧恪尽职守。他能清晰地“看到”,地脉守护场域的结构,以及那几处被妖兽冲击后留下的薄弱节点。
“辛苦你了。”他在心中低语,同时将体内恢复了大半的真元,缓缓注入镇符之中,开始温养、修复那几处受损的节点,并尝试更深入地与云台山的地脉本源沟通,了解更多关于那妖兽的信息。
夜色深沉,山风凛冽。
李牧尘静立古柏之下,身影挺拔如松。
妖踪已现,风波未平。
既然对方已经打上门来,那么接下来,便该轮到他这个观主,主动去会一会那藏身深山的“邻居”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先将这道观和山中乡亲们,安置妥当。
他抬起头,望向云台山深处那片更为幽暗、此刻却仿佛隐藏着无尽秘密与危险的后山禁地,眼神渐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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