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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娘道:“外劲分九印。丹田那口气足了,就会结成一道印,算一印。印越多越强,九印满了,才能望见下一境。”“懂了。”路沉了然,又问:“那弟子如今……”
“你呀,气才刚生发,还没个形状呢,远不到结印的时候。”师娘含笑,“不过能自己撞进这道门,已是你的造化。好生用功,来日可期。”
“是。”
路沉恭敬应下。
周澜摇扇笑道:“师弟不必心急。苏小小这年纪能到七印,除却天资,必定是经了无数生死厮杀,硬磨出来的。”
路沉心中一动,追问道:“厮杀,能让人更快结印吗?”
“能。”周澜答得干脆,“咱们外劲武人的这口气劲,就是越打越凶,真到玩命的时候,突破最快。”
路沉点点头,又问道:“那几位师兄师姐,如今是几印了?”
周澜折扇轻摇,笑道:“我天资平平,又不喜与人争斗,至今不过一印,勉强算是登堂入室罢了。”
林薇儿爽利道:“我在门中常与师兄弟切磋,年前刚入两印。”
郑铁闷声吐了两个字:“三印。”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季川。
这位赤眉军官沉默一瞬,才简短道:“同是三印。”
路沉心中暗忖。
周师兄不过一印,林师姐两印,郑、季二位师兄也才三印。
那苏小小竟已是七印之境,这般年纪,这等修为,当真可畏可怖。
午后众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天色全黑,街上灯火通明。
师娘起身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瞧瞧灯会去。”
季川因军中尚有事务,先行告辞。
林薇儿也需回家一趟。
路沉对逛灯会兴致不高,也想告辞,却被周澜拦下。
“师弟且慢。”
周澜笑道,“今夜灯会非比寻常,县令与城中几位有头脸的人物皆会到场,武行里也有不少朋友露面。你既已入门,正该随我们去见见世面。”
师娘亦温声劝道:“是啊,一同来吧。”
路沉只好同意。
一行人出了宅门,长街已被灯笼映成一片光的海,人山人海,孩子骑在大人肩头咿呀叫嚷;大姑娘小媳妇衣鬓插着新买的绒花,笑语清脆,更多的则是扶老携幼的穷苦百姓,脸上带着忙了一年终于能歇歇的轻松样儿,跟着人群慢慢往前挪。
顶漂亮、顶出彩的灯,全在西城摆着。
人也以西城最多。
灯火最盛处,在西城街心。
一座三层楼高的巨大彩灯巍然矗立。
楼下有衙役豪仆守着,只放有帖的体面人进去。
舞狮的、杂耍的、卖吃食玩意的摊子,都识趣地远远避开。
师娘一行刚到,管事的便满脸堆笑迎上:“梅夫人、周公子、郑大侠,雅座给您留着。”目光掠过路沉时顿了顿,仍客气让进。
楼上以屏风隔出雅间,已坐了不少人,多是锦衣富绅,也有几个精悍武人。
临窗的好座空着,众人刚落座,丫鬟便悄步上了茶点。
周澜为路沉斟了杯茶,道:
“这灯会名为赏灯,实则是场面上必走的过场。待会儿县令到了,众人都要起身祝酒。之后,各家便该奉上预备好的年敬,也就是给县令和几位佐官的孝敬。所以今日城中稍有头脸的人都会到齐,正是认人、露脸的好时机。”
黑脸侠客郑铁也闷声道:“师弟,你既入师娘门下,往后总要在这城里立足。今天带你认认人、亮个相,以后找事做、打交道,都顺当些。”
“我明白,多谢师兄和师娘。”路沉道。
约莫一盏茶后。
楼下管事的通传声陡然拔高:“县尊大人到——”
满楼宾客俱是起身。
一位身着深青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缓步登楼,他正是文安县令陈明远。
其身后,县丞、主簿等一众属官亦鱼贯而入,袍服俨然。
“恭迎县尊!”
“给大人贺节了!”
问候声中,陈县令略一拱手,在主位落座,说了几句“与民同乐”的场面话,酒菜便陆续呈上。
接着,便是奉礼的环节。
城中各行会的会首、几家累世的大户,依着次序,端杯上前,敬酒,说吉祥话。
随后,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礼单或红封。
不着痕迹地递到县令手边侍立的丫鬟托盘中,动作娴熟,言语恭谨。
路沉旁观片刻,低声问师娘:“咱们武馆可要上前?”
师娘微微摇头,低声道:“咱们梅花武馆那份,早已交由武行会首一并打点了,咱们不入官场,交给会首操办便好。”
路沉点头。
礼毕,场中气氛松弛下来。
周澜与郑铁交换了个眼色,相继起身。
“师弟,走。”周澜笑道,“师兄带你认几位朋友,混个脸熟。”
路沉会意,放下茶杯跟上。
二人引着他,先到了武行会首杜烈烽老爷子那桌,敬酒,寒暄。
杜烈烽得知路沉是师娘新收的亲传,打量他一眼,含笑说了句:“年少有为”。
接着是各大武馆、镖局、几位衙门挂名的老武师、粮行会首、布行会首……一圈下来,见的人多,敬的酒更多。
路沉默默跟着,唤人,举杯,杯杯见底。
饶是他有些酒量,几轮下来,脸上也透出红晕,腹中阵阵翻热。
回到座中,郑铁拍了拍他肩膀,声音低沉:
“江湖不光是打杀。场面上的来往,该走就得走。这方面顺了,路才宽。”
周澜也点头:“手上功夫要硬,场面功夫也得练。今日认下这些人,往后在文安地界,多少是个方便。”
路沉压了压酒意,点头道:“谢师兄提点,我记下了。”
周澜与郑铁相视一笑。
武馆里关于路沉的闲言碎语不少,他俩也听闻几分,心中难免先存了芥蒂。
可这一日相处下来,他们发现路沉虽出身南城,见识却不浅薄,言谈间自有见地,且为人谦逊守礼。
观其言行,确是可交之人。
既觉他可交,二人便也真心实意地为他引荐关系、铺排门路,是真心将他当作自家师弟来照拂了。
这会儿,县令忽然将各行会的会首唤到身旁,低声商议起什么。
起初还算平和,可说着说着,声音便高了起来。
到后来,竟直接当众吵开了。
武行会首杜烈烽是个爆炭脾气,直接扯开嗓子吼道:“孝敬银子早有定数,一年一次,你今年凭空要加三倍,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
“三倍?”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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