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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厂长，等郑院长呢？”一个护士下班，从卫生院大门出来，就看见华十二靠在轿车旁边抽烟，十分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关于厂长这个称呼，虽然组建了红星集团，但华十二还是让别人这么叫自己，啥年代啊，董事长那些称呼可不兴叫啊。
华十二虽然不怕事儿，但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面对热情的小护士，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对方。
不是他高傲，主要是小护士年轻漂亮，没有郑娟在身边，话说多了影响不好。
小护士见华十二没有说话的意思，十分识趣的离开了。
不一会，穿着羽绒服的郑娟走了出来，见到华十二，瞬间露出开心的笑容，走上前问道：
“咋不进去，站外面多冷啊？”
华十二笑着道：“我闻不惯里面消毒水的味儿，再说你还不知道我，我多扛冻啊！”
他说完看了一眼郑娟身上的羽绒服；
“这衣服穿着咋样？”
如今国内已经有羽绒服了，七五年那会儿，国家登山队首次登顶珠穆朗玛峰，就是使用了国产羽绒装备。
但郑娟这件，是乔春燕儿在港岛寄过来的，如今那四个都已下台，就在今年，港岛和大陆之间已经开放了邮寄物品的通道，这件羽绒服就是春燕寄过来的洋品牌，当然春燕寄过来之前，提前就把品牌剪下去了，省的给这边惹麻烦。
郑娟今天第一天穿，美滋滋的道：
“真不错，比棉袄暖和多了，而且样式也好看，我们院里那些女同事，都问我在哪买的呢！”
华十二点了点头：
“那就行，你告诉她们别买了，咱们红星集团旗下的服装厂，正打算开始生产羽绒服，就按这洋品牌的标准，等来年冬天，所有集团员工，一人发一件当工作服！”
郑娟知道丈夫今年组建服装厂的事情，淡淡一笑：
“真的啊，那我替她们先谢谢你！”
华十二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郑娟眼睛一亮，但也没追问，痛快的上了车。
等两人都上车，司机发动汽车往光字片开去，华十二这才把两个信封交给郑娟：
“诺，咱俩的录取通知书！”
郑娟惊喜莫名，赶紧拆开来看，虽然已经知道了高考分数，但一天没见到录取通知书，她也不能放心。
等见到两张录取通知书上，清楚的写着他们夫妻两人的名字的时候，郑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放大，可忽然她想到什么，笑容收敛，有些担心的问道：
“可咱们的工作咋办？”
华十二摆了摆手：“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没有问题的！”
郑娟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男人，因为对方从未令她失望。
回到家，郑娟就把这个好消息跟李素华分享了，老太太听说儿子、儿媳都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夸华十二有出息。
可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素华看着儿子，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华十二看着好笑，问道：“妈，有啥事儿你就说吧，跟我俩还有啥不好开口的呢！”
李素华讪讪一笑：
“行，妈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明天你爸就回来了，我是想让你去车站接接你爸，这一整年了，写信你也是让郑娟写，爷俩感情不能因为那点事儿，就生分了不是！”
老太太平时跟华十二说话，从来不见外，该打打，该笑笑，但只要说到家里其他人的事情，老太太语气就发虚，因为她知道，去年那些破事儿，着实对不住这小儿子。
华十二表情淡然：
“年前太忙了，天天开会，实在走不开！”
“不过妈你放心，明天我让小陈去车站接爸，那边的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直接就能住人，到时候他愿意住这边就住这边，愿意住那边，就住那边，怎么着都行！”
李素华听华十二说让司机去接，不由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道：
“你哥你姐，也是明天的火车.”
华十二都笑了：“妈，公车私用本来就是违规，我爸年纪大了，我让厂里的车接一下也没什么，可我哥我姐都年富力强的.”
李素华赶紧摆手：“妈不是这个意思，妈是想说，你哥你姐回来之后啊，你忍着点你那脾气，咱们家和和气气过个年，成不？”
华十二无奈道：“妈，你这一说就好像是我找事儿似的！”
李素华没好气拍了华十二一下：
“你这孩子，等你哥你姐回来，妈一样也得嘱咐他们啊，再说不是你找事儿，但他们几个加起来也说不过你啊！”
这话把华十二说笑了：
“说不过那是因为我有道理，他们理亏，自然说不过我！”
“行行，就你能！赶紧吃饭！”
李素华给华十二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妈也说不过你，赶紧堵上你的嘴！”
郑娟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来。
翌日，华十二开完会，跟曲秀贞聊了会天，司机小陈就回来交任务了：
“厂长，你家老爷子可真倔，愣是不上车，自己坐公交回的光字片，我只能开车在公交后面跟着！”
曲秀贞在一旁听的笑出声来，朝华十二问道：
“咋？还跟你爸那别着呢？”
“嗨，别提了！”
华十二无奈摆了摆手。
曲老太太站起身：“得嘞，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老太太就不插嘴了，回我那屋喝茶去了！”
送走了曲老太太，华十二这才问小陈：“我爸去哪边了？”
“老爷子回了光字片一趟，接上您母亲去楼房区了，您母亲让我告诉您，说等您下班，让您和郑院长直接去楼房那边！”
华十二本来不想去，可老太太发话了，他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一趟得去，考上大学这是好事，要让周家人知道一下，另外他跟郑娟去京城上学，李素华这边总要有人照顾才成，当即让小陈帮忙准备一些礼物，等下班去楼房的时候，直接带过去。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华十二接上郑娟，一起前往楼房区。
因为考虑到李素华的腿脚问题，华十二在这边给他们准备的是一间位于一楼的两室一厅。
敲开门，就见屋里闹哄哄一片，冯玥带着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一年多没见的周蓉明显憔悴了许多，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呵斥三个小的安静一些。
显然即便是在这个散养孩子的年代，三个孩子也有操不完的心。
周志刚坐在客厅正跟周秉义、冯化成说话，来开门的是郝冬梅，见到华十二和郑娟，连忙热情的招呼。
周秉义和冯化成也都起身：“秉昆儿、郑娟这是下班了！”
华十二和郑娟也都一一回应，郑娟又朝周志刚叫了一声：
“爸，您回来啦！”
周志刚对郑娟笑了笑：“唉，回来了！”
可谁都看出，周志刚和华十二，这俩人就谁也没打算搭理对方。
李素华走到周志刚身边怼了他一杵子：
“说个话啊！”
周志刚看了华十二一眼，然后朝李素华没好气道：
“我不是说了么，你怼我干什么玩意！”
李素华气的又怼了自家老头一下：“你个死老头子！”
屋子里的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没人主动找茬，还算勉强维持了下去，只是华十二和周志刚这种互不搭理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开饭。
周家人在一年之后，再一次坐到一个饭桌上，冯化成拿起酒杯：
“爸，大哥，秉昆，我敬你们一杯酒，然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周志刚跟他碰了一杯，抿了一口，这才呵呵一笑，问道：
“是不是我又要当外公啦？”
一旁周蓉立刻不干了：“爸，您说什么呢，再说就这三个我就操不完的心，让我一天想死的心都有，我可不想再要了！”
冯化成喝完酒，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哽咽道：
“爸，大哥，秉昆，我想告诉你们的好消息是，组织上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给我平F了，过完年，我就重新回京城工作了！”
周志刚笑着点头：“不错，是个好消息！”
李素华也开心的落下泪来，替自己女儿高兴。
周秉义也喝了一口，朝冯化成举了举杯：“化成，恭喜啊，周蓉，也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华十二也跟着说了句客气话。
周秉义跟周志刚说道：“爸、妈，我今年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他说着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录取通知书来：
“爸，我今年参加了高考，被京城燕京大学的历史系录取了！”
周志刚一拍巴掌：“好啊，咱们老周家出大学生了，光字片头一个吧？那冬梅呢，冬梅参加高考了吗？”
郝冬梅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一些失望：
“爸，我成绩没有秉义好，我被吉春医学院录取了！”
周志刚更高兴了：“那也是大学生啊，医学院出来就是医生，真好，有出息！”
冯化成和周蓉都朝周秉义说恭喜，笑容神神秘秘的，恭喜完，周蓉也拿出一个信封：
“爸，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考上了京城燕京大学的中文系！”
周志刚激动的都掉眼泪了：
“真哒，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你们小时候，你和老大从来不让我跟你妈操心，学习都是班级前三，现在果然有出息了！”
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华十二别劲儿的原因，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看了这边一眼。
李素华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老头子，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咱家老疙瘩，秉昆儿，他也考上京城的大学了”
老太太记不住学校名，朝华十二问道：
“秉昆，告诉你爸，你考的啥学校来着！”
华十二也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了：“也是燕京大学，经济系！”
周秉义和周蓉都吃了一惊，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和以前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也没想到周秉昆能考上燕京大学。
李素华笑呵呵道：“你们在外地不清楚，咱们秉昆啊，还是吉S的高考状元呐”
这一说，饭桌上都倒吸一口凉气，高考状元啊，放在过去那可不是一般的牛逼，迷信点说就是文曲星下凡，周秉昆竟然是状元，这让周蓉和周秉义都没有想到。
周志刚听到三个子女都考入了燕京大学，不由得惊喜莫名，但看华十二一脸淡然，他也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还行，记得不要骄傲！”
华十二都懒得回这话，干脆装听不见。
周蓉也倒了杯酒，跟周志刚碰了一个。
可接下来，周蓉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化成呢，调回京城文联工作，我去燕京上学，可这里面有个麻烦.”
周志刚立刻关心起女儿的事情：“咋回事，你跟爸说说！”
周秉义也点头；“是啊周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周蓉看了郑娟一眼，这才道：
“是三个孩子的事情，我在京城上学，孩子就顾不上了，我之前想着，就放在家里，有妈和秉昆他们两口子帮忙带，我也能放心，现在秉昆也考上了燕大，那郑娟你就多辛苦一些吧”
郑娟没有说话，也没接这个茬。
周志刚看了看小儿媳妇，又看了看周蓉，正要开口，可这时候华十二却笑道：
“这可不行.”
周志刚那女儿奴的性子又上来了，板着脸瞪着眼：
“咋不行，你们两口子也没个孩子，郑娟帮忙照顾一下能咋滴？”
华十二也懒得跟他掰扯，又拿出一封录取通知书来：
“刚才我话还没说完，郑娟也考上了京城的大学京城中医药大学！”
说着把录取通知书，拍在桌子上，想让郑娟给周蓉照顾孩子，想屁吃呢！
周蓉一脸不相信：“不可能，郑娟怎么可能考上大学，她不是连小学也没上过吗？”
她说着伸手就把录取通知书拿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见郑娟脸色有些不好，华十二淡淡的道：
“学历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郑娟虽然没上过小学，但这几年刻苦补习文化知识，我敢说她的成绩不比你们任何人差！”
华十二接着道：
“正好今天我也有事情跟你们谈，我跟郑娟都要去京城上学，妈身体不好，身边必须有人照顾，我跟郑娟照顾了妈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是周秉义，周蓉你们尽孝的时候了，你俩现在商量一下，谁留下来照顾妈吧！”
这一下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有钱可以在京城租个房，就近安置老人。
现在这个年代出门坐车都要介绍信，没有京城户口，想带着李素华去京城，就近照顾，根本行不通。
唯一的选择，就是有人留下来照顾老妈。
华十二看着脸色各异的众人，呵呵一笑：
“周蓉，我看你就留下来吧，正好你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你留下来既方便照顾孩子，也能照顾咱妈！”
周蓉顿时就炸了：“不行，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个大学我必须要上”
周志刚见女儿这样，张了张嘴，眼神里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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