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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这话一出,大帐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砍头?”
“他这话……太狠了吧!”
不少人脸色骤变,目光纷纷投向赵烈。
韩守义并未停下,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我若死了,没关系!”
“可北境的局势怎么办?!”
“城池谁来守?百姓谁来护?敌军若是攻破城下,赵将军,你可愿亲自担这份罪责?!”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烈的胸口。
赵烈一时语塞,胸膛起伏如鼓,眼神血红,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反驳。
可韩守义的话,冠冕堂皇,逼得他连开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说是“赌约”,却无字据;
说要“砍头”,却被他抬升到了“北境安危”的高度!
在场的将士们,目光逐渐复杂。
他们心中清楚,赵都尉说得没错,当初确实是韩守义等人先煽动赌约。
可如今,听在耳里,怎么就像是赵烈在胡搅蛮缠?
——气势被彻底压下了!
帐内,一片死寂。
赵烈脸色铁青,呼吸急促,浑身发抖,眼神死死盯着韩守义。
他看得出,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
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找出理由,把话反扣回来。
“卑鄙小人!”
赵烈在心中咆哮,双拳紧握,指节咔咔作响。
可他清楚,此刻自己哪怕再怒吼,也没用。
韩守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
他负手而立,眼神俯瞰般扫过赵烈,淡淡开口:
“赵将军若无他言,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他一句话,将局势彻底定死。
赵烈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眼神里满是恨与不甘。
可面对这般咄咄逼人的言辞,他却哑口无言。
帐内,火光摇曳,将两人影子拉得狰狞。
一边,是韩守义那副高高在上的冷笑;
另一边,是赵烈满脸血红的憋屈与无力。
大帐中的空气,再度凝固。
这一刻,所有人心头都浮起同一个念头——
赵烈,彻底被压死了!
大帐之中,空气像是被凝固住了。
火焰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息。
人群静得诡异,连呼吸声都被掩入风中,只剩下盔甲轻微的碰撞声,在空中发出细碎而刺耳的金属响。
赵烈站在中央,身影僵硬,像一尊被风沙冻成石的雕像。
他那双眼,死死盯着韩守义,血丝布满眼眶,眼底的怒火在跳动。
可那怒火,再也烧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没有用。
他的拳头在颤,指节紧扣,掌心的皮早已被生生捏破,血顺着掌纹渗出,滴落在泥地上,渗进火光之中,冒出一缕几不可察的白烟。
他想吼,想拔剑,想让这些奸诈小人血债血偿。
可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有一丝冲动,等待的就不是公道,而是罪名。
他身后,几十名随他出征的亲卫,整齐地立着。
他们的表情,如同一面面石碑。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动。
有人的手在微微发抖,紧紧握着长枪。
有人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青筋在脖颈间蜿蜒突起。
更多的人,只是死死盯着地面,肩膀微微起伏,像在压抑着胸腔里那团快要燃尽的火。
——他们恨。
恨齐书志。
恨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恨他那句“赵都尉安排我作假”的毒言。
那一刻,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本该忠诚的下属——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赵烈推下深渊。
那种背叛,比刀更锋利,比火更灼心。
“混账……”
有个老兵低声骂着,声音发颤。
他眼眶发红,呼吸急促,拳头攥得死死的,却什么都不敢做。
因为他知道,现在只要一个不慎,他们整个营的人,都会跟着完。
另一个年轻军士脸色涨红,牙齿咬破了嘴唇,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他抬头,望着前方那道挺直的身影,眼神里满是痛与敬。
——赵都尉,是真硬汉。
他们都知道赵烈什么样的人。
他粗,他直,他不会耍嘴皮,也不会拐弯抹角。
可他一腔热血,全在北境。
从他当年随沈主帅死守燕门,到如今血战平阳,哪一仗不是拿命拼的?
他们亲眼看过赵烈如何冲阵。
他从不藏在后方,从不让兄弟替他挡刀。
他在前面,他们在后面。
他倒了,整个阵就散了。
这样的都尉,才是他们信的!
可如今呢?
他被逼到连“赌约”都成了罪。
被人用一句“儿戏之言”堵得哑口无言。
明明是忠心耿耿,却被逼得像个狡辩的小丑。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屈辱。
那是比刀更深、比血更苦的屈辱。
空气沉闷到连火焰都变得低矮。
有几个人忍不住低下头,用力掐着掌心,硬生生压着情绪。
他们心里清楚。
这一切,都是因为赵都尉太耿直。
若他像韩守义那般会拐弯,会拍马,会忍着不吭声,也许今日不会这样。
可他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他宁可咬着牙,也不低头。
他宁可流血,也不屈膝。
——所以,他们才跟着他。
可偏偏,这世道,最容不下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赵烈依旧站在那里。
他的背影很挺,可在火光中,却显得格外孤单。
韩守义那边,已经开始有了笑声,低沉、压抑,却像针一样刺人。
那笑声在众人耳中回荡,每一声都像在心口上刮刀。
赵烈没有回头。
他的亲卫们也没有抬头。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结果,哪怕再糟,也要落地。
终于,蒙尚元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沉声道:
“既然现在,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军功也理顺了,那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沉了。
火光一颤,大帐的空气彻底死寂。
赵烈的拳头松开,掌心满是血。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平缓——那是一种极深的疲倦,一种连愤怒都耗尽的死寂。
他没有再说话。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没有。
他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本属于他们的功劳,血战的成果,兄弟的尸骨,沈主帅拼死守下的城防,全成了他人嘴里的“功绩”。
他们眼睁睁看着奸人夺功,却连一句“不同意”都说不出口。
有军士眼角微湿,悄悄低头,不让别人看见。
他不是懦弱。
只是憋屈得想哭。
赵烈缓缓抬起头,看向营门外。
风沙卷进来,吹得火光乱颤。
天色灰暗,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境。
他忽然想起了沈铁崖。
那个被抬上床榻的身影,那双仍想撑着身体,想说话的眼。
他记得沈主帅临昏迷前的一句话:“赵烈,替我护住兄弟们。”
赵烈心头一颤,胸腔里的那团火几乎要炸开。
可他硬生生压下。
压下去。
因为他知道,再爆,也无济于事。
他微微一转头,看向身后的兄弟们。
那一双双眼睛,全是红的。
红得刺眼。
红得像血。
没人说话。
没人退。
可那份沉默,比哭声更让人心疼。
这一刻,他们心里都明白。
——没人会帮他们。
——没人敢帮他们。
赵烈的喉咙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胸腔发紧,像有万斤巨石压着,气息都快要断。
怒火、屈辱、悲哀,在胸口翻涌,却找不到出口。
他咬着牙,指节发白。
一旁的亲卫轻声唤他:“都尉……”
赵烈没有回应。
他只是微微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风从帐外灌入,卷起几页散落的军功簿纸张,在空中飘荡。
那纸上写的功劳、名字、战绩,全都是虚假的。
而真正流血拼命的名字,却一个都不在。
有人轻轻抽噎了一声,被旁边的战友死死摁住。
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心。
——这,就是结局。
——这,就是现实。
他们不是没拼命。
他们不是没流血。
他们不是没立功。
可在那些人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拼来的,不过是别人的荣耀。
他们死去的兄弟,不过是别人的阶梯。
大帐外,天色阴暗。
风卷起的沙尘如刀割面。
赵烈缓缓抬头,看着那片压得低低的天。
那一刻,他的眼中没有了愤怒。
只有死一般的冷。
他知道,今天,他们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输在计谋,输在人心。
输在那一份不懂伪装、不懂妥协的“耿直”。
火光在风中跳动,照亮他那张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
他微微阖上眼,声音低沉而沙哑:
“走吧。”
他身后的兄弟们,默默点头。
他们整队而出,无人言语。
脚步声踏在地上,沉闷、缓慢,却像是每一步都踏进血里。
那一幕,静得连风声都哽住。
——一场冤屈,就此定局。
——一群拼命的人,就此被抹去。
而那把名为“忠义”的剑,折在了沉默之中。
就在赵烈带着众人,正要走出大帐的那一瞬间——
大帐内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
灰黄的天色透过帐缝,映着一层冷光,像是一道压在人心头的土灰。
空气里仍有火药味,混着泥土与血腥的味道,令人胸口发闷。
赵烈僵在原地。
他那双粗糙的手仍旧垂在身侧,掌心的血已经凝干,染得发黑。
身后的军士一个个低着头,肩背微弯。
他们不敢抬头。
因为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输得干净,输得透彻。
他们拼命得来的血功,被几句空话篡改;
沈主帅的忠勇,被一句“贪生怕死”抹平。
那种屈辱,仿佛一刀刀割在心头。
可更绝望的是,他们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蒙尚元已言定局。
韩守义那边笑声低沉,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赵烈深吸一口气,眼神死灰。
他不甘,可也明白,若再多说一句,只会连累全营兄弟。
毕竟,韩守义获得军功,升迁在即。
自己现在闹得越凶,以后弟兄们被穿小鞋的可能性就越大!
于是,他缓缓转身。
兄弟们默默点头。
他们排成一列,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
盔甲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帐里回荡,如同丧钟。
那一刻,似乎连风都哑了。
就在众人即将跨出帐门的瞬间——
忽然,一只手,稳稳地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赵都尉,”那人声音不高,却极为清晰,带着一股出乎意料的冷静与笃定,
“别急着走啊。”
赵烈的脚步,生生顿住。
他抬起头,眉间的血丝未退,脸色阴沉如铁。
那声音又道:
“事情,又不是没有转机。”
空气陡然一紧。
赵烈怔了一瞬,身后的亲卫们也齐齐抬头。
他们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后,皆是一愣——
宁萧。
那一刻,整个帐中静得连火焰的噼啪声都显得突兀。
赵烈的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这小子……在干什么?
他刚想说话,另一边,韩守义等人正整盔束甲,准备离开。
他们面色轻松,步伐稳健,眉梢带笑。
今日之局,胜券在握——
功劳归己,赵烈压死,沈主帅名尽。
天下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果。
他们刚走出两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声音:
“韩将军,这么着急干什么?”
众人一愣,回头。
那声音又道,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讥诮:
“莫非,是觉得理亏,才打算赶紧走?”
“——萧宁!”
这一刻,所有人都抬起头,火光摇曳下的少年立在帐中央。
尘土未净,军甲微破,面容虽青涩,却目光清亮,冷静得出奇。
他并不高,也不威,
可他站在那里,却让空气微微一滞。
赵烈怔了怔。
他没料到这少年会在这个时刻站出来。
韩守义等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稍稍一滞,但很快又浮起。
他们似乎对这“跳梁小卒”的插话,根本没放在眼里。
而赵烈麾下的将士们,更是神情复杂。
他们看着萧宁,神色从惊愕到茫然,再到深深的困惑。
赵烈被逼得无话可说,连都尉都拿韩守义没法子。
蒙尚元的话,已经是盖棺定论。
如今,这位宁小兄弟一个小卒子……
还能掀起什么浪?
他们心里五味交织——有几分感动,但更多的,是苦涩。
“赵都尉。”宁萧轻声唤他。
声音很稳。
赵烈转过头,眉宇深锁。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倔,硬,不服。
宁萧抬眼,目光缓缓移向韩守义。
“我只是觉得,有件事,似乎还没算完。”
这话一落,帐中气息又凝住。
——他,竟还敢再提!
众人心头一震。
赵烈的脸色一变。
他立刻明白了宁萧要说什么。
“别说了。”他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急切。
“这事……说也没用。”
宁萧却仿若未闻。
他盯着韩守义,语气不重,却带着冷意:
“韩将军,不知那场赌约——可还算数?”
那一瞬,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赌约”二字一出,整个大帐再次炸开。
赵烈身后的军士们几乎同时一震。
他们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那件事,赵都尉不是已经帮他说过了吗?
——是啊。
在军功议定前,赵烈曾当众为宁萧据理力争,
质问韩守义为何当初赌言凶狠,如今却避而不谈。
可结果呢?
韩守义几句话就把事情搪塞过去,说那赌约“无凭无据,不过玩笑”。
再加上他把话题一转,说到“北境安危”,
那场争执,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赵烈虽然愤怒,却也明白,再追问,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于是那件事,便被逼着作罢。
——赵烈都没办法的事,宁萧一个小卒能行?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是这同一个念头。
“他这是在找死啊……”
有人低声呢喃。
声音低到几乎淹没在火光里。
他们看着宁萧,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奈。
不是不佩服,而是不忍。
赵烈刚被逼得无话可说。
蒙尚元也已发话。
局势已经定死。
他若再提那赌约,不仅帮不了谁,反而会连累自己。
——韩守义是何等心性?
被这样一个小卒当众揭戳,他若不借机反咬,岂会罢休?
赵烈心头一紧,忍不住上前一步。
“宁小兄弟,够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的恳求。
“你说这话没用,咱们……走吧。”
可宁萧没有动。
他仍旧立在原地,背脊笔直,眼神平静。
“赵都尉。”他轻声道,语气却极为坚定。
“您已经替我争过,我知道。”
“可那时,他们搪塞过去,是因为知道您碍于身份,不能再逼。”
“可我不一样。”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声音并不高,却让人心口一紧。
“我没有官职,也没有功名。”
“我能输得起。”
“他们可以说我是无名小卒,但我起码,还能说出实话。”
帐内一片寂静。
这番话,让不少人微微抬头。
赵烈麾下的军士们,脸上的神情复杂到极点。
他们心中那股被压得死死的憋屈,似乎被这少年轻轻挑动了一下。
可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们清楚——
这只是徒劳。
赵烈帮他说过都不行,
更何况他?
韩守义会理他?
蒙尚元会替他主持?
这世道,哪轮得到一个无名卒开口?
赵烈的喉结微动,想说话,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宁萧的目光,仍旧平静。
他看着韩守义,淡淡道:
“韩将军,当日的赌约,军中众人皆在。”
“若说是儿戏之言,何以那时您要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
“您说,若援军不能及时至,宁某之首可斩。”
“如今援军已到,平阳未陷。”
“若论成败,您该如何自处?”
韩守义的神情,终于变了。
他眯起眼,面上仍带着笑,却笑意全无温度。
“呵。”他冷声一笑,语气淡淡:“小兄弟,你还真当那场赌,是军令状不成?”
他缓缓迈步,眼神俯瞰般扫向宁萧。
“赌约?字据呢?”
“你有文书为凭?”
“那不过是战时闲言,逗你取乐罢了。你也信?”
他语气越发轻蔑,最后一句几乎带着笑:
“你若真信,那我还真得佩服——北境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见这般认真的小卒。”
帐中传来零星笑声。
那笑声不大,却极刺耳。
赵烈的拳头在颤。
他死死盯着韩守义,额角青筋绷得发紧。
而宁萧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
“哦?若是玩笑,那韩将军当日煽动众人时,为何面色煞白,亲口言‘以性命为证’?”
“玩笑,也能以命起誓?”
这话一出,韩守义的笑意,僵了半瞬。
他脸色阴沉下去,缓缓抬头。
“你一个小卒,懂什么叫军中纪律?”
他语调骤冷,带着几分威压。
“你知道此刻质问将官,是何罪?”
宁萧不答。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干净,沉着,却让人有种被逼到角落的错觉。
空气,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终于意识到——
这少年不是冲动。
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们仍旧不明白,他到底凭什么能赢。
赵烈都不行,他凭什么?
赵烈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他想阻止,却又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少年身上,有种他年轻时早已被磨尽的狠劲。
他忽然发现——
宁萧站出来的那一刻,
帐中压抑到极致的空气,好像终于有了裂痕。
裂得很细。
但确实在裂。
——哪怕这裂口,还不够翻盘。
火光摇曳。
宁萧的影子映在地上,笔直而静。
所有人都在看他。
有的人不屑。
有的人不信。
也有人,在心底某处,被轻轻震了一下。
赵烈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暗暗握紧了拳。
这一刻,整个北境军帐,风声寂绝,
火光在跳,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
正在缓缓聚起——
那是一种将死之地里,重新燃起的气息。
火焰轻轻跳动,映着宁萧那双冷静而澄澈的眼。
没人说话。
就连韩守义,也在那一刻微微收了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戒意。
赵烈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却忽然静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被压在泥底的火种,终于被人拨开了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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