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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以孚还没来得及整明白自己的阳神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就又得要去奔走忙碌了。他的阳神刚刚返回在肉身中温养一下,然后连忙出窍飞去了京城。
说实话,以南徐的地理情况来说,这京城的位置有些偏安一隅了。
江河固险虽然不错,但是对西面国土的掌控力会明显下降。
对北伐的支撑也不是那么好。
若是换做赵以孚自己,他绝对会把京城的位置选择墨阳城。
并非因为这里是他的老家,最主要的是这里地理太过出色了。
依山傍水地势形胜。
往北一江之隔就是最前线的京西南行省,一旦有战事就能调集京畿之力进行充分支援。
而且墨阳城位于大江中段,往东控江南,往南控岭南,往西则控巴蜀……反正叫赵以孚来立国的话,他肯定会把都城放这边。
不过当他阳神进入京城的时候,只觉得这京城也太繁华了吧?
青砖伴瓦漆,集市闹攘攘。炊烟袅袅起,米香透黄昏。
赵以孚在此之前很难想象这个时代会有这样富足而繁华的城市。
也难怪当年大徐南渡会在这里定都。在这么富足的城市定都,皇帝和百官都可以省很多事,都可以过得更舒服一些。
赵以孚没有过多停留,而是来到了丞相府。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掌门……
这可真是有趣的一幕,秋鱼子阳神执白子,本体执黑子,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地下棋。
“这……能分出胜负来吗?”
赵以孚问。
秋鱼子本体头也不抬地说:“何须分胜负?我不过是在练习推演布局而已。”
赵以孚点点头表示接受,毕竟在他的概念里,厉害的人总是要有些特别的嗜好。
他直言自己来此的目的:“掌门,我推算出皇帝可能会有不测,所以想要来问问……”
秋鱼子道:“后宫之事我也不知,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在襄阳急报来时立刻调集资源与兵力去救助他们。”
“至于那后宫中的事情……”
秋鱼子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赵以孚懂了,这是上一次与皇帝牵扯太深没得到好下场以后的敬而远之。
他说:“可是如果皇帝真的出了事情,岂不是令朝局动荡,最后必然影响北伐?”
秋鱼子深吸一口气道:“棋局已经布下,皇帝在不在其实都无所谓。”
“皇帝健在自然更好,但若是不在了,正好以北朝刺杀皇帝为借口兴兵复国仇。”
赵以孚听了都惊了,他没想到自家掌门的步子一下子迈这么大!
他说:“掌门,何必如此弄险?”
秋鱼子道:“不是弄险,而是我发现最近天地变化在加速,恐怕接下来会有一场无法预知的大变局。我必须在那变局到来之前做完一切,否则……我恐怕局面会失控。”
赵以孚听了部分表示赞同,他没有再和秋鱼子争辩下去,而是说:“既然如此,我亲自入宫查看。”
他没有再问一句,如果在战争中大变发生又如何?
因为他知道秋鱼子是不会真正有这个答案的,反倒是他自己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在大变来之前先给北朝来一下狠的,至少让北朝寥国在大变中无暇南顾了。
此时秋鱼子叫住了他说:“你进不了宫的,皇宫受南朝人道气运笼罩,除非你本体来此,身穿官袍或者被皇帝下旨请入,否则人道气运会将你的元神压溃。”
赵以孚听了摇摇头说:“总要试试。”
他离开了。
秋鱼子则是惆怅地继续落子,和自己的阳神对弈。
他有理由失落,毕竟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宗门小辈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
但这也正常,谁让赵以孚已经成就阳神了呢?
秋鱼子想想自己当年,不也是在成就阳神之后就开始明目张胆地与师兄表达不同意见了吗?
倒不是说成就阳神会让人生出‘反骨’,只是阳神之后的修者便不太愿意压制自己的想法了。
赵以孚来到了皇宫之外。
他隐去了身形,门口的御林军无法看到他。
但是当他试图走进皇宫的时候,立刻感受到了一股中正浩大的威能压迫在他的元神上,在排挤他、威慑着他。
起初这威慑力他还能忍受,可是当他进入那皇宫大门的门洞时,这股威慑力就达到了某个界限。
赵以孚其实还能承受,咬咬牙继续往前走也不是不行。
可是他抬头看向天空,却注意到此时皇宫顶上已经风云色变。
乌云如同黑色漩涡一般积聚,空气中急速地变潮,而后森冷的风平地而起令人心中难安。
赵以孚看了看头顶,随后无奈往后退了一步。
没办法,动静太大了。
只是他并没有放弃继续进入的打算,退了一步之后仔细思索对策,然后注意到了一个点……
那就是这人道气运似乎只是针对皇宫内的空间进行保护,那如果他只是留在皇宫外的空间呢?
曾经学过的一门妙法给他打开了无限的思路。
赵以孚想了一下,随后再次尝试往前行走。
这一回,他依然在皇宫门洞前感受到了那压迫,只是当他继续往前的时候这些压迫却没有变得更强。
为何?
因为在空间的角度来说,他始终都留在门洞外!
很神奇吧?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以‘无量乾坤术’延展了他先前所处的空间,使之包裹着自己一直嵌入了皇宫内的空间。
如此,人道气运的压迫始终无法落到他身上,而他则是可以通过继续延展空间的方式不断深入皇宫,去寻找他的答案。
当然,这么操作也是有一个缺点的。
那就是他的任何手段都无法越过这两个薄薄的空间间隔真正进入皇宫的空间中,否则他将会被可怕的人道气运给压得……嗯,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甚至觉得自己未必就扛不住。
赵以孚就这么一边延展空间一边进入宫中,并且飞快地根据自己所知的情况来判断皇帝所在的位置。
……
丞相府的秋鱼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在期盼落子,并且道:“这倒是出人意料的一步,年轻人就是有想法。”
“看,这盘死棋要走活了!”
……
赵以孚在皇宫中快步行走,不过这个速度还是要根据他空间延展的速度才行。
他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他当然知道这里,毕竟笔友有时也会给他画上一幅画展现自己‘家里’是个什么模样。
寝宫外,宫门紧闭侍卫林立,一看就是一种十分紧张的氛围。
依然没人能发现他的进入,他直接穿过紧密的门缝进入了其中……
入眼的,就看到一个老太监在焦急地来回踱步,他时不时擦拭额角,但依然是止不住地冒汗。
洪忠奴当然很紧张,他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皇帝的,若是赢琮有什么不测,他绝对会被第一个拉出去杀了谢罪。
“王大人,情况如何?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焦急地询问。
这个王大人其实是王太医,也是太医院院正,皇家最信任的家庭医生。
王太医说:“陛下身体有些虚弱,应当是操劳所致,我给陛下开些补气养身的药先吃着……”
洪忠奴一下打断道:“可是陛下现在已经昏迷两日了,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体虚!”
王太医呐呐不能言。
洪忠奴先前还陪尽笑脸,现在看他这副样子却只能愤恨地说道:“废物,要你何用!”
他是真的着急,毕竟赢琮若不能醒过来,他也活不了。
王太医似乎看到了洪忠奴眼中的狠辣,连忙谦卑道:“公公息怒,非是本官无能,实在是这超出了医理范围。”
“公公不如去寻崇福寺的大师们祈福试试……”
洪忠奴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因为这意味着,局面彻底超出了掌控。
洪忠奴眼中闪烁着凶光,他此时的压力非常大,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杀人宣泄。
尤其是面前这个废物太医,让他感到非常的不爽。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赵以孚看不下去了,他出声道:“让这个王太医下去吧,我来看看赢琮究竟如何了。”
洪忠奴猛然色变,他看向四周,却一无所见。
他看向王太医,却见这太医也是毫无所觉。
赵以孚说:“莫要紧张,让不相干的人离开,我便现身与你面谈。”
洪忠奴目光闪烁一下,他想起了皇帝让他从宫外取回的那幅神异的山水画卷。
他点点头,神色阴晴不定地说:“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王太医意外,但头也不敢抬地立刻告辞出门。
太吓人了,虽然这洪忠奴在外朝还没什么劣迹,但是掌控内功的太监发起狠来其实很吓人。
人走了,洪忠奴对着空荡荡的寝宫道:“好了,你现身吧。”
赵以孚显露身影。
他没有将自己的容貌显露出来,只是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阳神模样,都能够感觉到这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
老太监惊了一下道:“你是人是鬼?”
赵以孚哈哈一笑道:“你为何不问我是仙是神?”
洪忠奴面色惊诧,腿脚有些发软。
赵以孚便伸手扶住了他说:“放心,我现在还是人。”
言下之意,以后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洪忠奴今天真是一日三惊,但这个时候却莫名地有些心安。
事实上,自从赵以孚现身的那一刻,他就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赵以孚说:“放松点,你应当知道我的。”
洪忠奴瞬间醒悟过来,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上仙,请上仙救救陛下吧!”
赵以孚让他磕头,自己绕开了走到赢琮床榻边道:“别在那做没用的事了,给我找三根银线来,我要给他诊脉。”
洪忠奴不明所以,但连忙爬起来照办。
他冲出门去,就让侍卫将那还没走远的王太医给扣下了,然后一通粗鲁的搜身将将其诊脉的工具都掏了出来。
一通翻找,果然是金丝、银丝俱全。
洪忠奴看也不看狼狈的王太医,拿了这一套诊脉的工具就回到赵以孚身边道:“仙长,您看……这行吗?”
赵以孚颔首道:“银丝就可以了,你一头系在赢琮的手腕上另一头帮我递过来。”
洪忠奴不疑有他,拿着一卷银丝就往赵以孚这边走来。
可是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与赵以孚之间的距离比他以为的要长得多……
只是一尺距离,可他怎么走都走不到。
他停下来看向赵以孚……
赵以孚鼓励道:“别停下,继续走。”
洪忠奴只能咬牙继续走。
他走啊走,感觉自己仿佛一口气从皇帝寝宫走到了皇宫外,这才总算将银丝递到了赵以孚手里。
然而神奇的是,银丝本身的长度却只是这些。
就好像洪忠奴走了那么长时间,只是挪动了一尺距离。
赵以孚颔首道:“辛苦了。”
其实他也有些费劲。
因为他在同步调整两边的空间位置。
也就是说,洪忠奴是真的从寝宫走到了宫门。
但是因为赵以孚在同步调整空间位置的关系,他走过的距离最终就变成了一尺……
洪忠奴一头雾水,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连忙后退。
可是这回他却退了一尺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寝宫……
他更茫然了,同时也对赵以孚更恭敬了。
他只觉得这就是仙人手段,想不明白就对了!
赵以孚无法真正进入皇宫的空间,故而他以银丝诊脉。
这是无奈的手段,还好他这些年的丹道学识大进,悬丝诊脉也是可以做到的。
他感应了一下道:“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啊,最近是否房事有些频繁了?”
洪忠奴闻言一个激灵,连忙道:“这……陛下国事操劳,需要一些事情来宣泄压力。”
赵以孚又摇摇头道:“我说呢,难怪那太医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他这身体都要油尽灯枯了……这要是这么死了,可是大丑闻啊。”
“不过那补气汤倒是没开错,只是效果终究不够好。”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我自己配制的益气丸来,你给他吃了。”
洪忠奴闻言冷汗涔涔,好家伙,皇帝要是死在这上面那可真是大丑闻。
他连忙问:“那……那陛下什么时候能醒?”
赵以孚说:“哦,那要我去一趟地府,看看他的魂儿飘到哪里了。”
老太监的脸都吓绿了,他问:“陛下……陛下已经大行了?”
赵以孚摇头道:“只是身体亏空神魂难守,再受了点什么外部刺激一下子就离窍飞了。”
“我去把他找回来塞回去,你再让他好生将养,便没事了。”
洪忠奴唯唯诺诺,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以孚想起了什么道:“我只是这两个月醉心读书没有怎么搭理他而已,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正常来说,区区两个月不规律的生活还不至于如此……他出宫享乐去了吧?”
洪忠奴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道:“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松懈,带陛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赵以孚摆摆手说:“不必如此,我只是要提醒你,陛下在宫中只能自己糟践自己,但若是出了宫……可就有许多手段可以避开他的真龙命格来对他造成伤害了。”
洪忠奴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老奴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把那暗娼馆子给平了!”
赵以孚摆摆手说:“你忙你的,我也去忙我的了。”
他对此不甚在意。
皇帝的命很重要,唯有皇帝活着才能够确保南朝政局稳定,丹青门要想做什么才有一个稳固的根基。
赵以孚的阳神一下消失原地,而他扭曲的空间也瞬间恢复原状。
而原本被拉长的空间一下子恢复原状,自然会弹射出一阵湍急的气流。
守在宫门口的御林军被门洞中猛然出现的风暴给刮得东倒西歪,然后一个个爬起来看着紧闭的宫门如同见了鬼……
赵以孚的神念感知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就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了……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花活的时候,他还是要找到赢琮的灵魂。
他已经可以确定赢琮必然是被人设计了,那具身体中空无一物,灵魂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当然,以他真龙命格来说,世间凡俗根本没有能够收容他富含人道气运的魂魄。
故而赵以孚猜测,其唯一的去处就只有被送入冥界,或者是卡在阴阳天中。
当然,无论如何赵以孚都会来到阴阳天中先问问情况,因为就算要进入冥界,也是必须要通过这阴阳天的。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阴阳天,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没有丝毫见外。
“师祖,师祖我又来看你啦!”
阴阳天中混沌一片,忽然有七彩玄光翻腾而起。
一个漆黑底色却带琉璃光彩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中,祂没好气地说:“你可真烦人。”
那可不,他若是不烦人,魔罗也不会把他给踹了。
但不可否认,这冷寂的阴阳天中因此出现了活泼的气氛。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远岫师祖努力端起冷厉的架子来,可是随后祂却绷不住了。
因为祂看到赵以孚周身柔和神光,一身法力浩瀚涌动,令整个阴阳天都随之变得温暖了起来。
祂愕然道:“你……这就是阳神了?”
充满了一种错乱的感觉。
赵以孚说:“嗯,阳神了。”
他的样子则风轻云淡,好像做了件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远岫师祖宽慰地扯了扯嘴角,那一身玄色都因此明亮了点。
祂说:“那就好。”
“说吧,这次是什么事情?”
似乎态度也改变了许多。
或许在祂心里面,成就阳神才有资格在接下来的变局中做些什么吧。
赵以孚有些奇怪,因为他习惯了与掌门以及周老师那种自己只要开个头对方就明白他要干什么的交谈,冷不丁遇到个需要自己详细说明的前辈有些不习惯……
他还是快速而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远岫师祖道:“竟是这样!”
“可惜我被怨念沾染之后就没了推演算计之能,无法给你推演清楚。”
“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一些最大的可能。”
祂停顿了一下,首先指着脚下道:“阴阳天中不可能,他若是停留其中,就算我如今感知迟钝也必然有所察觉。”
“冥界之中,有一定的可能是他已经去了帝乡街,你可以去帝乡街看看。”
赵以孚说:“可是帝乡街有结界……”
他忽然顿住,随后又改口道:“好,我试试。”
他已经有了绕过结界的想法。
说穿了,那结界也是利用人道气运布置,他连阳间被人道气运保护的皇宫都能渗透,也不知这帝乡街又能如何?
反正,他可以去试试。
远岫师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反应很奇怪。
不过祂也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道:“不过去地府,首先要去的是阎罗殿。”
赵以孚问:“这是为何?”
远岫师祖道:“因为这一代的阎罗殿主生时为北徐名臣,以公正廉洁、铁面无私为名,你去寻祂,只要人在地府,祂必然助你把人找出来。”
赵以孚一听心里就是个‘好家伙’,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他进一步想到,如果他趁此机会和这位阎罗君王的关系搞好了,那岂不是以后在地府也能够拉上一些够硬的关系?
赵以孚连连点头,问:“那万一不在地府呢?”
远岫师祖犹豫了一下,随后道:“若是不在地府,你再来寻我。”
赵以孚闻言有些沉默,他说:“好,我先去地府问问。”
他其实明白远岫师祖的意思,那就是直接去找阎罗王,就算赢琮进了帝乡街,阎罗王也该是知道的。
赵以孚抱拳告辞,然后翻身冲向了下方地府。
此时他阳神修为,在这冥界中也显得颇为张扬了。
赵以孚来到酆都鬼城,直接找到了阎罗殿所在的那个城门,然后走了进去。
他进门就遇到了熟人……或者说是‘熟鬼’,当初那个给他指点引路的鬼吏。
他想了想,上前抱拳道:“这位先生,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鬼吏同样儒雅回礼道:“甚好,你又有何事?”
赵以孚说:“在下纯阳大教孚尹子,请见阎罗天子。”
鬼吏意外地问:“上师要见君王何事?”
随后他顿了一顿道:“非是有意打听,只是若是小事小可也能带来,就不必打扰君王了。”
赵以孚并不怀疑,他很真诚地说出来意道:“我想请阎罗天子帮忙查询一下一人的生魂是否流落在地府。”
鬼吏道:“此事简单,我也可给你答复。”
赵以孚却补充一句:“不,我恐怕先生无法知晓帝乡街中情况,故而还是得要询问阎罗天子。”
鬼吏闻言一惊,他问:“是北边还是南边的?”
赵以孚道:“自然是南边的。”
鬼吏不再迟疑,立刻转身道:“随我来,君王会见你的。”
赵以孚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他们一路进入阎罗殿内堂,进入了一处外面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殿宇。
但其实走入其中是一处浩大空间,威严而具备着浩然正气,倒是让赵以孚颇为喜欢。
他看到了大殿中间端坐那人,中人身材,须长及胸,面孔被长长的冕旒所遮挡看不真切。
赵以孚见状躬身行礼道:“贫道纯阳大教孚尹子,见过阎罗天子。”
这阎王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地说:“孚尹子道长已经修得阳神真身,迟早位列仙班,莫要多礼了。”
赵以孚尊其威严,并不真的就‘不多礼’了,反而更恭顺地说:“不敢不敢,阎君乃是小子敬仰的前辈,礼不可废。”
这阎罗王淡淡地说:“人死灯灭,本王早已忘却尘世之事。”
意思是你不必在此套近乎了……不过不管如何,赵以孚说话好听,这阎君的语气终究还是松缓了一些。
随后赵以孚又道:“阎君可忘前尘往事,然我等受君恩泽的后世晚辈却不能相忘。”
好家伙,这话说得可太好听了。
就连旁边站着没走的那鬼吏都露出了微笑的神色,甚至帮腔道:“君王不如听听孚尹子上师要说什么吧,这事可不小。”
阎王看了那鬼吏一眼……论尊卑,这鬼吏无疑越界了。可是阎王并未怪罪,反倒是有‘拿你没办法’的感觉。
祂对赵以孚道:“道长请说。”
赵以孚立刻正色道:“贫道此来,是为寻找我大徐皇帝陛下的神魂。”
“陛下他不慎被奸人所趁,神魂离体落入冥界。贫道无可奈何,只能前来烦扰阎君了。”
阎王微微颔首,随后一下沉静了下来。
赵以孚没有打扰,他知道这阎王必然会帮忙。
片刻之后,阎王回神,祂说:“很遗憾,他并不在地府,你或许该去阴阳天看看。”
赵以孚失望地点点头说:“还是要多谢阎君相助,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至少排除掉了一个地方,避免了时间的浪费。
阎王却忽然说:“对了,你去阴阳天的时候能否顺便为本王将牛头给讨要回来?祂也算是受了惩罚,应当知道反省了。”
赵以孚脸色一窘,没想到这阎王居然会这么说。
他连忙说:“晚辈只能尽力而为,也不知阴阳天中的那位大能是否给面子。”
阎王道:“嗯,只要你出面,必然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吧。”
赵以孚一愣,倒是没想到阎王会那么说,毕竟这位在世之时可是以刚正不阿闻名。
不过他也不多问,只是谦逊地说‘尽量’。
随后他跟着那鬼吏又离开了大殿。
路上鬼吏已经率先问道:“怎的,是否感觉君王的性格与传说中的不符?”
赵以孚点点头。
鬼吏道:“那是因为,当初君王觉得自己能分得清世间对错,铡刀之下无有私情。”
“可是到了下面,祂见多了人间各种奇事,才发现世间对错哪能如此黑白分明一刀了断?”
“祂明白了法本就是人定的,而法外不过人情。”
赵以孚说:“听起来不错。”
随后他问:“先生生时也是我大徐人?”
鬼吏道:“那又如何呢?如今我为鬼吏,无论国界。”
赵以孚心领神会,抱拳告辞。
随之他一下飞上了阴阳天。
“师祖,师祖,我又回来了,地府没有我要找的人!”
他一进入阴阳天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地府中那个重礼尊长的谦谦君子不见了。
但自家师祖就是喜欢他这样,说:“你一来这里就吵吵闹闹的,扰人清静。”
远岫师祖慢慢悠悠地踱步出现在赵以孚的面前,道:“若是地府没有,那就有点麻烦了。”
“冥界这无尽荒原,每日都有走失的鬼魂在里面游荡……”
赵以孚道:“可有办法?”
远岫师祖道:“莫急,我记得墨山传法石窟里面有一门‘因果牵丝显踪迹’,你可知道?”
赵以孚闻言立刻回忆起来了,当年师父教过他这个用来寻找自家兄长丢失的魂魄……这不,又可以用上了!
他说:“弟子会的,以前跟师父学过。”
远岫师祖赞许道:“难得山上还有这么负责的授业者了,还以为自我去了以后,山上只剩下些死读书的。”
赵以孚只觉得汗颜,因为好像在他入门之前真是这样的……这份眼光,不愧是前掌门。
远岫师祖道:“既然你会这招就简单了,寻找与那人因果相关之物,引出因果丝线然后去寻找就是了。”
赵以孚回忆了一番,随后并拢双指点向自己眉心。
到了阳神境界一法通万法通,曾经复杂的施法步骤都被省略,他直接牵出了自己身上的因果丝线指明了方向。
远岫师祖看着这一幕忽然间有些沉默。
赵以孚道谢告辞道:“师祖,那弟子先去了。”
远岫师祖这时却忽然叫住了他说:“小猴子慢点!”
赵以孚惊讶地停住,忽然想起什么道:“是了阎王说那牛头也算吃够了苦头,就放了它吧。”
远岫师祖道:“我不是说这个。”
赵以孚不明所以。
远岫师祖叹息一声,冷厉的面容柔和了下来道:“莫要与皇家牵扯太深了啊。”
赵以孚明了道:“放心吧师祖,我知道的。”
远岫师祖摇摇头,只是让赵以孚自去……只是看着赵以孚离去的方向,他的眼中似乎都是自己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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