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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深处,罗恩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摊开着厚厚的资料——黄昏城的人口统计、资源清单、产业分布、氏族关系图
每一份文件都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他的批注。
可此刻,他却没有看这些资料。
而是闭着眼睛,意识沉入了记忆的深处。
那是在地球上的记忆。
关于一个曾经创造过奇迹的红色巨人——用短短几十年时间,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蜕变为能够与世界霸主分庭抗礼的工业强国。
它的成功,建立在一个简单却强大的理念之上:集中力量办大事。
当其他国家还在屡屡爆发经济危机时,它已经完成了基础工业体系的搭建;
当其他国家还在为利益争吵不休时,它已经动员全民力量建成了一个个超级工程。
那种效率,那种动员能力,那种“不可能变成可能”的魔力曾经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撼。
可罗恩也记得,这个两极之一的巨人是如何在自己编织的枷锁中,缓慢而痛苦地窒息而死的。
“所以,不能简单照搬。”
他睁开眼睛:
“计划有它的优势,可也有致命的缺陷。”
“市场能够激发活力,却容易导致混乱和不公。”
“我需要的,是一个.平衡点。”
他拿起笔,在空白纸张上写下第一行字:
【黄昏模式的核心原则:在不同领域,采用不同的资源配置方式。】
然后,他开始详细推演。
“首先,分析乱血世界的特殊性。”
罗恩在纸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关系图:
“这里不是前世地球,这里有超凡力量,有血族血脉,有巫师文明。”
“生产力的基础不同,社会结构不同,文化传统不同”
“如果机械地套用前世的经验,必然水土不服。”
他停笔,思考了片刻。
“其次,明确黄昏城当前的核心矛盾。”
罗恩继续书写:
“血族面临狂乱化威胁,这是生存问题,优先级最高。”
“人类和血族之间存在根深蒂固的矛盾,这是稳定问题,必须解决。”
“工业基础薄弱,技术落后,这是发展问题,需要长期投入。”
“外部势力环伺,既有保守派的敌视,也有革新派的观望,这是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他将这些问题按照优先级排列:生存>稳定>发展>安全
“所以,大计划的第一阶段,必须围绕‘生存’和‘稳定’展开。”
罗恩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日行者计划——解决血族的狂乱化问题,这是生存的基础。”
“社会整合——打破氏族隔阂,建立统一认同,这是稳定的前提。”
“基础设施——路灯、道路、供水、能源,这是发展的起点。”
可是,如何避免重蹈覆辙?
罗恩陷入沉思。
前人的教训,归根结柢在于三点:
第一,权力过度集中,导致决策失误时没有纠错机制;
第二,忽视个体需求,导致人民失去积极性;
第三,过度封闭,导致与世界脱节。
“所以,黄昏模式必须避免这三个陷阱。”
红色巨人的另一个教训,就是后期过于依赖强制和灌输。
“所以,黄昏模式不能只是一套制度,更要是一套‘叙事’。”
罗恩想到了自己在魔药学上的突破——叙事魔药学。
同样的逻辑,可以应用在社会治理上。
“人们需要的,不只是物质改善,更是精神上的意义感。”
“他们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螺丝钉,不是工具,不是统治者的附庸。”
“他们需要知道,自己是这个伟大变革的参与者,是新时代的创造者,是未来的主人翁。”
罗恩拿起笔,在纸张的最上方写下了一行大字:
【黄昏模式的精神内核: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并且相信自己的努力能够改变世界。】
他盯着这行字,沉默良久。
然后,嘴角露出笑容。
“这就是为什么,第一个项目必须是路灯。”
“因为它能够让每一个普通人,在夜幕降临时,亲眼看到……”
罗恩站起身,走向窗口:
“黑暗,正在被驱散。”
“而驱散黑暗的,不是某个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不是某个不可质疑的独裁者。”
“是他们自己。”
“是每一个参与建设的工人,每一个维护秩序的卫兵,每一个教育孩子的老师,每一个在自己岗位上默默付出的普通人”
“他们,才是真正的点灯人。”
窗外,黄昏城还笼罩在永恒的暮色中。
可罗恩知道,这暮色,即将被打破。
他转身,重新坐回书桌前。
拿起那张写满推演的纸,开始整理、完善、细化.
将所有思考,转化为一份完整的、可执行的、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大计划。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如同黎明的第一声鸟鸣,轻柔,却充满希望。
黄昏城中央广场。
这座曾经只在血族贵族举行秘密集会时才会开放的场所,如今被重新规划为“人民集会广场”。
原本装饰着各氏族徽记的石柱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符文路灯。
那些路灯此刻尚未点亮,可每一盏灯座上都刻着相同的铭文——“黎明终将到来”。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罗恩正在调整扩音符文的参数。
台下,黑压压地聚集着上千人。
有血族,有人类,有巫师学徒,甚至还有几个从工业联盟过来的蒸汽工程师。
他们的表情各异:
有人充满期待,眼中燃烧着对未来的渴望;
有人满脸疑虑,在犹豫这一切究竟真实还是虚幻;
还有人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站在那里,似乎只是来履行某种义务.
“准备好了吗?”
希拉斯在罗恩身后低声问道。
“从来没有‘准备好’这回事。”
罗恩轻笑,整理了一下衣领:
“要么现在就做,要么永远都在‘准备’中浪费时间。”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那片人海,迈步走向演讲台的最前端。
扩音符文自动激活,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
简单的开场,平淡的语气,却让所有嘈杂声逐渐消失。
罗恩等待了三秒,确保在场者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才继续开口: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对今天的集会充满疑问。”
“你们应该都在想,一个外来的巫师,凭什么对黄昏城指手画脚?”
“这个所谓的‘大计划’,到底意味着给予机遇,抑或强制剥夺?”
“万一这一切只是另一场骗局,那么自己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岂非化作水中泡影?”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可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台下人心中的疑虑。
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显然罗恩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这些疑问,合情合理。”
罗恩点点头:
“事实上,倘若你们没有这些疑问,反倒让我担心,那意味着你们已经麻木到连思考都放弃了。”
“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他伸出右手,手掌向上,像在托着什么无形的事物:
“回答你们的疑问,展示我的计划,并且让你们自己决定……”
“是否愿意参与这场改变。”
罗恩转身,身后的巨大投影幕布亮起。
那是黄昏城的立体地图,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都以符文勾勒出轮廓。
“过去的血族社会,是什么样的?”
他指向地图上那些被不同颜色标注的区域:
“各氏族划地而治,相互戒备。”
“每个贵族只关心自己领地的收益,每个氏族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资源?分散在无数个仓库中,大部分时候都在闲置。”
“技术?藏在各家的密室里,生怕被别人学了去。”
“人才?被血统和出身限制,能力再强也只能在固定阶层里打转。”
罗恩的声音逐渐提高:
“这种模式,有个好听的名字——‘自由竞争’。”
“听起来很美好,对吗?”
“每个人都可以凭本事吃饭,每个氏族都可以自由发展。”
“可是.”
他猛地转身,盯着台下:
“自由的代价,是效率的丧失!竞争的结果,往往变成内耗的泥潭!”
“当大家都各自为战时,谁来建设需要百年投入才能见效的基础设施?”
“当大家都藏着掖着时,谁来推动需要集体智慧才能突破的技术瓶颈?”
“当大家都只看眼前利益时,谁来规划需要长远眼光才能实现的战略目标?”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人们心上。
因为这些问题,正是乱血世界千年来始终无法解决的死结。
“答案是——没有人。”
罗恩摊开双手:
“所以乱血世界停滞了。”
“血族明明拥有寿命极长的优势,本该是最有条件进行长期建设的种族,结果却在内耗中蹉跎了几千年。”
“而工业联盟虽然发展迅速,可由于各成员之间缺乏统筹,导致大量重复建设、资源浪费。”
“这就是‘分散模式’的必然结局……”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所有人都在努力,可整体却在原地踏步。”
停顿。
三秒的寂静,让这个结论深深刻入每个人的意识。
然后,罗恩的语调突然一变,从低沉转为高昂:
“但黄昏城,将走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投影地图上,所有区域的颜色开始融合,最终变成统一的暗金色。
“我们将采用‘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模式!”
罗恩的声音如同雷鸣:
“所有资源,统筹规划!所有项目,明确优先级!所有个体,找到自己的位置!”
“有人会说,这样难道要剥夺个人自由?”
他摇头:
“恰恰相反。真正的自由,建立在选择的多样性之上。”
“一个只能在自家作坊里打铁的铁匠,和一个可以进入中央炼金工厂、接触最先进设备的铁匠……”
“谁更自由?”
“一个因为血统限制,终生只能当仆役的平民,和一个可以通过教育改变命运的平民……”
“谁更自由?”
罗恩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投影上出现了一系列数据:
“集中力量,意味着我们可以在一年内建成覆盖全城的符文能源网络,让每个家庭都用上稳定的魔力供应。”
“集中力量,意味着我们可以在五年内建立完善的教育体系,让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学习文字、算术、基础法术。”
“集中力量,意味着我们可以在十年内完成工业化转型,让黄昏城的生产力超越任何一个血族聚居地!”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这样的自由,难道还不够吗?”
“这样的未来,难道还不够值得追求吗?”
台下开始出现骚动。
有人开始低声讨论,有人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也有人依然满脸怀疑.
罗恩等待了片刻,让这些情绪发酵。
然后,他抬起手,示意安静:
“当然,我知道光说不练是没用的。”
“所以,第一个五年的第一个项目。”
他指向广场周围那些尚未点亮的路灯:
“符文路灯网络,已经完成了。”
“就在今晚,黄昏城将第一次……”
罗恩打了个响指。
广场周围,一盏接一盏的符文路灯开始点亮!
暖黄色的光芒如同涟漪般扩散,从广场延伸到周围的街道,再延伸到更远的居民区
短短三十秒,整座黄昏城被点亮了!
那些曾经在永恒黄昏下显得阴暗压抑的街道,此刻如同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纱。
人们抬起头,看着那些整齐排列、温柔发光的路灯,许多人眼中泛起了泪光。
因为这一刻,他们真切地感受到——黎明,或许真的要来了。
罗恩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如同最后的宣言:
“这就是‘集中力量’的力量。”
“这就是‘黄昏模式’的开端。”
“诸位,欢迎来到……”
“新时代。”
演讲结束一周后。
黄昏城外围,临时改建的“技术交流中心”。
这里原本是某个小氏族的私人庄园,现在被征用为接待来访者的场所。
大厅内,被罗恩花费“重金”请来的加埃塔诺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台下五十多位来自各方势力的代表。
有革新派的血族贵族,有工业联盟的技术专家,甚至还有几个“保持中立”的观察员.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都对‘黄昏模式’充满好奇。”
老矮人开门见山:
“那我今天就敞开了说——什么是黄昏模式,它和你们熟悉的体制有什么区别,以及为什么它能创造奇迹。”
他转身,身后的投影板上出现了一个图表:
“首先,明确一个核心概念……”
“黄昏模式,既非纯粹的计划经济,亦非完全的市场放任。”
“它是一种‘分层治理’的混合体制。”
加埃塔诺指向图表的第一层:
“核心产业——能源、军工、交通采用计划经济,国家统筹。”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产业投入巨大、回报周期长、战略意义重大,单靠私人资本既无力承担,也不可信赖。”
他举了个例子:
“符文能源网络的建设,前期投入至少需要好几千魔石,回本周期超过十年。”
“哪个私人老板会愿意投这种钱?”
“就算有,他建好后会怎么做?垄断定价,疯狂敛财呗!”
“到时候穷人用不起魔力,富人却挥霍无度,这叫发展吗?这叫加剧撕裂!”
台下有人点头,显然对这个逻辑表示认同。
加埃塔诺继续:
“第二层——民生产业,食品、服装、日用品这些采用市场调节,自由竞争。”
“为什么?”
“因为这些东西需求多样,变化快,计划经济反应不过来。”
“你总不能让政府规定所有人都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吧?”
“所以这一块,放开市场,让商人们去竞争,优胜劣汰。”
“政府只负责监管——不准欺诈,不准垄断,不准压榨工人。”
“其他的?爱怎么玩怎么玩。”
他指向图表的第三层:
“第三层——高新产业,炼金、附魔、魔药都采用‘国家引导,私人经营’的模式。”
“这是最微妙的平衡。”
“政府提供基础研究资金,搭建公共实验平台,培养专业人才。”
“私人企业负责应用开发,市场推广,利润分配。”
“技术成果?基础部分开放共享,应用部分专利保护。”
“军事技术?对不起,严格保密,国家垄断。”
加埃塔诺喝了口水:
“这套体系的核心理念只有一个。”
“让每种资源,都流向效率最高的地方。”
“每个人才,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每项决策,都服务于整体利益。”
他环视台下:
“听起来很理想化,对吧?”
“有人肯定会说,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执行力,多么高效的官僚体系,多么无私的领导层。”
“但我告诉你们……”
老矮人的眼中闪过精光:
“这首先要建立在配套的制度保障上。”
他调出另一张图表:
“人才培养体系——基础教育免费,全民普及;
职业教育半补贴,定向培养;
高等教育择优录取,无关出身。”
“关键原则是什么?”
“能力决定地位,才能定义价值!
血统?在黄昏城,那玩意儿只能证明你爹是谁,证明不了你自己有多少斤两!”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加埃塔诺继续:
“再说外部关系——对内消除氏族隔阂,建立统一认同;对外联合革新派,孤立保守派。”
“长期目标?”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就是输出‘黄昏模式’,让所有血族都明白——狂乱化不再无解,等级制度不再天经地义,落后挨打不再理所当然。”
“到那时”
加埃塔诺顿了顿:
“这个世界,才真正有了改变的可能。”
他的演讲结束后,台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推演这套体系的可行性.
终于,一个身穿深蓝制服的血族女性站了起来。
“加埃塔诺阁下,我是克劳迪娅·梅尔维尔,革新派的对外技术人员。”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原本以为,工业化只是买几台炼金机器那么简单。”
“但来到黄昏城后我才明白”
克劳迪娅深吸一口气:
“工业化是一整套体系,从能源供给到人才培养,从技术研发到产业配套,每一环都缺一不可。”
“最让我震撼的是”
她看向讲台上的加埃塔诺:
“拉尔夫阁下,竟然愿意无偿分享这些经验。”
“这在血族社会,简直不可想象。”
克劳迪娅坐下后,又有几个人站起来发言。
工业联盟的代表,一个戴着护目镜的蒸汽工程师:
“我们联盟引以为傲的发展速度,没想到竟然不及黄昏城。”
“大家都各自为战,黄昏城却能集中力量。”
他摇摇头:
“这就是差距。”
然而,同样有质疑的声音。
一个穿着朴素黑袍的血族,坐在角落里,声音冷静而尖锐:
“黄昏模式确实高效,但也危险。”
“它把所有权力集中在罗恩·拉尔夫一人手中。”
“如果他变成独裁者,整个黄昏城都将成为他的私产,我们必须警惕这种模式的扩散。”
这句话让大厅内的气氛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黑袍血族。
加埃塔诺却笑了:
“你说的对。”
“权力集中,确实存在风险。”
“但你有没有想过……”
老矮人走到讲台边缘:
“如果继续‘民主’下去,各氏族会扯皮扯到天荒地老,什么都改变不了。”
“与其在‘完美的制度’下慢慢等死”
加埃塔诺一字一顿:
“不如在‘有风险的制度’下,拼一个未来。”
“至于罗恩会不会变成独裁者?”
老矮人哈哈大笑:
“那小子要真想当独裁者,以他的实力早就当了,还用得着搞什么大计划?”
“他图的,从来就与你们想的有所偏差。”
这场研讨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黄昏模式的消息,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很快,整个乱血世界都开始议论这座“突然崛起”的城市。
随着讨论的深入,各种声音也开始出现。
特别是那些反对者,开始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编造政治笑话。
某个保守派氏族的沙龙聚会上:
“听说了吗?黄昏城的路灯亮了。”
“是啊,很了不起呢,毕竟他们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终于学会了点灯。”
“哈哈哈!一年点一次灯,效率真高!”
“听说那个罗恩·拉尔夫,每天晚上都要亲自检查每一盏路灯。”
“为什么?”
“因为他担心灯不亮的话,人民会看不清他的雕像!”
“哈哈哈哈!”
笑声中,一个年轻的血族贵族端着酒杯补充道:
“我还听说,黄昏城现在连买东西都要排队领票。”
“什么票?”
“配给票啊!想买面包?先领面包票。想买衣服?先领布料票。”
“天哪,这不就是把所有人都当奴隶了吗?”
“可不是嘛!我听说有个商人去黄昏城做生意,结果被告知‘私人贸易’违法。”
“违法?凭什么?”
“因为所有商品都要经过‘国家统一定价’,私自加价就是投机倒把!”
“哈哈哈!这算什么?我还听说更荒唐的……”
另一个贵族凑过来,压低声音:
“黄昏城有个血族,因为嫌路灯太亮影响睡觉,就自己关掉了门口的灯。”
“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就被抓起来了!”
“什么罪名?”
“‘破坏公共财产’,判了三个月劳役!”
“天哪!这还有自由可言吗?”
沙龙里的笑声更大了。
工业联盟某个大型工厂的休息室:
“你知道黄昏城和监狱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什么区别?”
“监狱的犯人至少知道自己被关了,黄昏城的人还以为自己自由呢!”
“哈哈哈!对对对,我听说那里的人类和血族,每天早上都要对着罗恩·拉尔夫的画像宣誓效忠。”
“宣誓什么?”
“‘感谢伟大的拉尔夫阁下,让我们拥有了工作的权利!’”
“哈哈哈!工作的‘权利’?那不就是‘必须工作’的意思吗?”
“没错!而且听说他们的工资都是统一发放的,干多干少一个样!”
“那谁还愿意努力工作?”
“所以啊,黄昏模式注定失败!”
一个留着灰白胡子的老工人在角落里冷笑:
“你们知道黄昏城最可笑的地方在哪里吗?”
“在哪?”
“他们建了那么多路灯,结果发现很多地方根本不需要!”
“怎么说?”
“因为黄昏城的血族,天生就能在黑暗中视物啊!路灯对他们来说就是摆设!”
“哈哈哈!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可不是嘛!我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个罗恩·拉尔夫就会发现,他所谓的‘大计划’不过是一场闹剧!”
某个中立氏族的茶会上:
“诸位听说了吗?黄昏城现在实行配给制。”
“配给制?什么意思?”
“就是政府统一分配物资,每个人每个月只能领取固定数量的食物和日用品。”
“天哪!那岂不是连买东西的自由都没有了?”
“可不是嘛!而且我还听说,他们的‘教育’也是统一的。”
一个穿着考究的血族夫人放下茶杯:
“所有孩子都要学同样的课程,读同样的书,接受同样的思想灌输。”
“这哪里是教育?这是洗脑!”
“没错!我敢打赌,十年后黄昏城走出来的孩子,都会变成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傀儡!”
这些笑话和谣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乱血世界。
甚至连一些本来对黄昏城相对友好的势力,都开始出现动摇的声音。
“也许,我们对黄昏城的期望太高了”
“听起来那里的生活,比我们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或许自由竞争虽然慢一点,但至少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
然而,就在这些笑话和谣言达到顶峰时……
罗恩的反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压制这些笑话,没有派人辟谣。
反而.主动在黄昏城内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笑话评选大会”。
消息传出时,关注黄昏城的人都震惊了。
“他疯了吗?”
“主动把那些嘲笑自己的笑话拿出来展示?”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罗恩的真正意图。
中央广场上,比上次演讲时更多的人聚集在这里。
不只是黄昏城的居民,还有大量专程赶来“看热闹”的外来者。
他们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巫师要如何收场。
罗恩亲自主持,站在演讲台上,神态自若:
“诸位,我知道外面很多人在编排我们的笑话。”
“有人说我们效率低,一年才点亮路灯。”
“有人说我们像监狱,剥夺了人民的自由。”
“有人说我们搞洗脑,培养没有思想的傀儡。”
他环视全场:
“那么今天,我们就来看看这些笑话,到底可笑在哪里。”
投影上,出现了第一个笑话:
【黄昏城用了一年时间,终于学会了点灯。】
罗恩笑了:
“这个笑话的作者,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基础建设’。”
“点亮一盏灯很容易,哪怕是学徒都能做到。”
“可要建设一个覆盖全城、稳定供能、可持续运营的路灯网络,需要的是完整的能源体系。”
他调出一组数据:
“我们这一年,建设了十二座符文能量站,铺设了几百公里的魔力传输线路,培训了三百名专业维护人员.”
“这套系统可以同时供应三万盏路灯,故障率低于0.1%,平均每盏灯每晚的运营成本只需要3个铜币。”
“请问,这叫‘学会点灯’吗?”
台下传来笑声和掌声。
罗恩继续:
“至于‘效率’问题,我倒想问问……”
“那些嘲笑我们的氏族,你们有路灯吗?”
“你们的街道,晚上敢出门吗?”
“你们的平民,能用上稳定的照明吗?”
他摊开双手:
“如果没有,那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如果有,欢迎来黄昏城参观比较,看看谁的系统更先进、更稳定、更惠民。”
投影上出现第二个笑话:
【黄昏城和监狱的区别,是监狱的犯人知道自己被关了。】
罗恩的表情变得严肃:
“这个笑话,暴露了编造者对‘自由’的理解有多么肤浅。”
“他们以为,自由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我要问……”
“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和一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谁更自由?”
“一个只能靠血统从事固定职业的血奴,和一个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平民——谁更自由?”
“一个生活在黑暗、混乱、充满暴力的街区,和一个生活在明亮、有序、安全的社区——谁更自由?”
他的声音提高:
“编造这个笑话的人,显然习惯了‘选择是少数人的特权’这个现实。”
“所以当他们看到黄昏城让普通人也拥有了选择的能力时,他们感到恐慌。”
“因为这打破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等级秩序!”
掌声如雷。
罗恩等掌声平息后,继续:
“而且,我要纠正一个事实……”
“黄昏城没有实行什么‘配给制’。”
“我们有完全开放的市场,任何人都可以自由买卖商品。”
“至于‘统一定价’,那只存在于能源和交通这两个公共服务领域,目的是防止垄断和哄抬物价。”
“其他所有商品,价格完全由市场决定。”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
“过去三年,黄昏城的物价上涨率只有2%,而周边其他城市的平均涨幅是15%。”
“黄昏城的收入差距指数(基尼系数)从0.65下降到0.42,周边城市的平均值则是0.81。”
“请问,到底是谁在限制自由?”
投影上出现第三个笑话:
【黄昏城的教育是洗脑,培养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傀儡。】
罗恩笑了:“这个笑话最有意思。”
“因为编造者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洗脑’。”
“让我来告诉你们。”
“当一个社会告诉你,‘血统决定一切’,这是洗脑。”
“当一个社会告诉你,‘平民就该服从贵族’,这是洗脑。”
“当一个社会告诉你,‘现状无法改变’,这是洗脑!”
他指向台下:
“黄昏城的教育,教什么?”
“教文字,让你能够阅读,能够获取知识。”
“教算术,让你能够计算,能够避免被欺骗。”
“教基础法术,让你能够保护自己,能够掌握改变命运的工具。”
“教历史,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避免重蹈覆辙。”
“教逻辑,让你能够独立思考,能够分辨真假。”
罗恩的声音充满讽刺:
“请问,这叫洗脑吗?”
“还是说,那些保持愚民政策、垄断知识、世袭特权的制度,才是真正的‘自由’?”
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黄昏城建了那么多路灯,结果发现血族根本不需要,纯粹浪费资源。】
罗恩摇摇头:
“这个笑话的作者,连基本的社会学常识都没有。”
“路灯是给谁用的?”
“不只是给血族用的,更是给人类用的!”
“黄昏城算上其周边区域总共有三十万居民,其中人类占八成,血族只占两成。”
“那二十四万名人类,难道不需要照明吗?”
“而且,路灯的作用不只是‘照明’。”
他指向窗外那些明亮的街道:
“它代表着秩序,代表着安全,代表着政府的存在和承诺。”
“当一个血族看到路灯时,他会想起:这座城市在照顾所有人,包括那些比他弱小的人类。”
“当一个人类看到路灯时,他会想起:这座城市保护我,我不再需要活在恐惧中。”
“这种心理效应,难道不是‘资源’吗?”
台下沉默了。
很多血族低下了头,因为他们确实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当然,其实这些笑话的编造者未必真的愚蠢。”
“他们只是害怕。”
“害怕黄昏模式的成功,会让他们赖以生存的旧秩序崩塌。”
“人民觉醒后,会质疑他们的统治合法性。”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他们只能被碾碎在历史的尘埃中。”
他环视全场:
“所以,让他们继续编笑话吧。”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当五年后黄昏城的生产力跃升,人民生活水平提升,教育普及率达到八成.”
“到那时,这些笑话会自动变成……”
罗恩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他们自己的嘲讽。”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场“笑话评选大会”的内容,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效果奇佳。
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中立派,开始倾向于支持黄昏城。
因为他们发现,罗恩没有回避问题,反而主动把问题摊开来讨论。
这种自信,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
而那些编造笑话的保守派,则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继续编?人家根本不在乎,反而拿你的笑话当反宣传素材。
不编了?那不就等于承认“黄昏模式”确实有效,自己无话可说了?
于是,一种微妙的“宣传战”在乱血世界各方势力间展开
在这场宣传战中,黄昏城始终占据着主动。
时间就在这种小摩擦不断,但还算相对稳定的局势之中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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