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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东海郡。晨雾未散,海风卷袭着浪花拍岸。
俄而雾开一线,天光破明,海平面上已浮现重重黑影,如黑云压城,浩荡而来。
由远及近,只见楼船层迭,高桅如林,旌旗猎猎,上书:【替天行道】四字。
甲士持戈立舷,头戴黄巾列阵,鼓声隆隆,势如奔雷,划破徐州的宁静,堂皇压境。
楼船之上,甘宁望着即将靠岸的东海郡,蹙眉询之。
“蒋兄,我等不是奉命往公孙瓒处运送物资的吗?
今不往幽州一行,反而在徐州靠岸,所为何来?”
蒋钦闻言神神秘秘的笑了,“兴霸常问我,汉王既让我等支援公孙瓒,却又不带物资补给。
我谓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想来今日,便是天机已至!”
他说着,大手一挥,遥指徐州。
“兴霸,且看。
徐州粮草充沛,物资富饶,众世家豪强自某上次来后,已搜刮了一整年的民脂民膏。
此正你我替天行道之时!”
他说着下令靠岸,十分熟练的朗声高呼:
“帝星北辰,此黄天当立之时!”
众将士显然也对此颇为默契,动作熟稔的取出黄巾蒙面,响应齐呼:
“紫微隐耀,显炎汉将亡之兆!”
甘宁:“???”
没等他反正过来呢,便见蒋钦也递给他一块蒙面黄巾,谓之曰:
“兴霸,切记,之后要称我为海公将军,乃大贤良师张角之四弟。
你另一位兄长赵云,上次来的时候,自称龙公将军,为张角之遗腹子。
为宜行事,汝亦需取个诨号,想个身份,若遇敌军,也好报上姓名。”
甘宁:“.”
虽然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他大抵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
好家伙,原来是要自己干起老本行,来徐州打秋风来了,怪道汉王说自己定能擅长此事。
略一沉吟,天地人海龙,全被你们取了,自己还能叫啥呢?
片刻后,甘宁答之曰:
“既如此,便唤我作:鬼公将军,为张角之冤魂不死,出于九泉,亡汉之心,百死无悔!”
蒋钦惊了!
以一种不愧是你的眼神望着甘宁,“好!有此诨号,未战先吓他三分。
徐州世家,当闻汝名而丧胆,岂敢战乎?”
“正是此理!
炎汉不亡,张角不死,吾等今日代黄天而行大道,覆炎汉以救万民,正是秉持大贤良师之遗愿,不死不休!”
二人一拍即合,停船靠岸,率乌泱泱两万水军杀奔东海郡。
“汝辈食民脂、靡民膏,苍天无眼,黄天来诛!”
数日之间,有过去年经历的东海郡郡守们,急呼之曰:
“不好了,去年那些会使妖法,能飞天遁地,撒豆成兵,刀枪不入的贼人又来了!”
有了上一次的威名,这一次又见黄巾铺天盖地而来,情知先前这些人来的时候,可最是喜欢破城之后杀贪官、明法度,以收百姓之心。
当地郡守早已闻风丧胆,弃城而逃,又哪里敢拦?
短短数日之间,连破三县,劫富济贫,广施粥粮。
不仅彰黄天之名于东海,更是将此番要运送的船舱物资,筹备不少。
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要返程的时候,遇上了难题。
原来有过上一次的经验之后,吕布同样担心,再一次莫名其妙的沿海又遭劫掠。
遂命张辽率军镇守东海郡,以备不测。
此番蒋钦、甘宁二人刚打出旗号,攻略第一座县城之时,张辽便已然收到消息。
可吸取了上一次教训的他,知晓正面出击,只会把这群能飞天遁地的蛾贼吓跑。
一旦他们再次逃往海上,纵使自己再怎么穷追不舍,也只能望洋兴叹。
于是乎,张辽这次堵在了他们回船的必经之路上,列阵扎营,只等着同敌军一决生死。
其实说依张辽本来的想法,是打算趁着这些黄巾贼劫掠的时候,奇袭海岸,乘小舟抢登夺船,把这些黄巾贼的退路绝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只是没想到甘宁等人深谙水战,早就对此做出了安排。
那些替天行道的楼船们,在把甘宁等人放下后,自有心腹水手开船远离,只在海上远远观望,唯有甘宁等人出现,才会再次靠岸。
张辽也尝试了几次,乘小船抢登夺船,奈何楼船上的人看见他来,便往深水里开。
这海上风浪太大,小舟不时倾覆,在海上一个浪头打来,甚至连稳定的方向都不能控制。
属实是让张辽这个在马背上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军,吃尽了苦头,终究是望洋兴叹。
眼见夺船之事,已不能成,他这才退而求其次,率军堵在这黄巾贼回船的归途上。
却说蒋钦、甘宁收拾军马,正满载而归,忽闻探马来报。
吕布军中大将张辽,领兵两万,陈兵结寨在前,阻他们归路。
蒋钦与甘宁计议,“张辽乃吕布麾下大将,久经战阵,深谙兵法。
今,不可小觑,我等毕竟水军陆战,不可强攻。
当先结寨而守,暗拨小队人马,从别处入海与船上通信,另觅登船之地,以图挪转。”
甘宁蹙眉曰:
“蒋兄所言,老成持重。
然张辽亦非无谋之辈,我等欲走,他岂肯放?
今带众辎重而归,行军缓慢,其若纠缠,如何走脱?”
蒋钦刚想说,这种时候了,都被人阻断归途了,就别管什么辎重了。
弃置辎重,若是张辽军捡了,还能减缓他们的追击速度,一来一去,这不就跑掉了吗?
然而没等他发话,便见甘宁拍案而起,朗声曰: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今张辽阻道,尚不知我等深浅。
必先挫其锐气,恫吓其心,而后一股作气,杀穿敌阵,回返大舟。”
蒋钦:“啊???”
不是,兄弟,这么激进的吗?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咱们是水军,他们是陆军啊?
他们甚至还有骑兵的说?
你的意思是,咱们一帮子水军,一股作气,杀穿他们的骑兵和陆军营寨?
钦乃问之曰:
“敌军兵强,何以破敌?”
甘宁曰:
“今有搬运辎重所用之马百匹,汉王为子龙所备甲胄百具,足以破敌!
我当百骑劫营,烧杀敌阵,蒋兄见敌军火起,营中大乱,当起战鼓,高呼黄天,杀入敌营,一鼓破敌!”
蒋钦:“???”
不是,闹呢?
你告诉我说,你带着一百人出去夜袭,就要杀得敌军大乱,火烧敌阵?
我带着两万人,等你百人杀溃敌军之后,过来配合你就行了?
你.你好好想想,你刚说的是人话吗?
蒋钦刚要驳斥,忽得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
正是龙公将军子龙!
当初子龙跟他配合时,好似也是这般,一人一马一银枪,视敌军百万如无物!
虽然自己做不到,但兴许汉王的这些义子们,个个都有惊天的能为?
蒋钦默然良久,他仔细审视着面前的甘宁,问之曰:
“百骑劫营,兴霸,你真的准备好了?”
“人多不便,百骑重甲,横行敌营,无人可当!
人多生乱,反生掣肘。”
甘宁言罢,见蒋钦神情低落,朗笑曰:
“公奕何作女儿态?
大丈夫生当立名!
宁此战若死,不恨英年早逝,唯恨声名不显于世也!
疆场杀敌,勇者,先胜三分!
父王在上,黄天佑我,此正彰显威名之时,定要教这天下诸侯,知我威名!”
“将军神勇若斯,钦敢不舍命相陪?”
另一边,张辽营寨。
见这批黄巾蛾贼已至,张辽谓众人曰:
“敌军已至,今可发兵夜袭,折其锋锐,然后可阻敌于外者。”
吕布派来辅佐他掌兵的曹性、魏续闻听此言,默然不答。
“敌军在前,我等以逸待劳,何不敢战?”
曹性欲言又止,答之曰:
“听闻此贼得张角真传,擅使妖法害人,出战夜袭,恐难言胜。”
魏续亦道,“今既已阻断其归路,我等只需在此拒守。
其一支孤军在此,久必自溃。”
“胡言!
今不趁此破阵杀敌,一旦敌军逃窜,就食徐州,届时黄巾之势,盛如野火,恐将为之大患。”
然而曹性、魏续显然对他的担忧不以为意。
“贼兵若敢兵进徐州,自有吕将军杀他!”
“就是,我等只需堵住去路,不使他走脱。
待吕将军大军至日,此贼岂是一合之敌?”
张辽只觉二人目光短浅,不足与谋,甩袖而去。
“今夜吾自领本部骑兵三千人,夜袭敌军,决一死战。”
言罢,便教左右备马,慨然而去。
是夜,甘宁取所劫辎重最上者,犒赏三军。
又额外以酒五十坛,羊肉五十斤,赏赐最勇者百人。
待百人依次列坐,甘宁先将酒斟满,一饮而尽,乃谓之曰:
“今汉王立凌烟阁、功勋殿,以酬有功之人。
此正英雄用武之人,大丈夫再不惧声名不立,唯恐功业不建。
淮南之众,无有战事,当羡煞你我。
今夜随我殊死劫寨,建滔天之功,赢万世之名!
尔等,惧否?”
众将听甘宁一一讲了凌烟阁、功勋殿的诸般好处奖赏,无不眼神炽热,皆言:
“将军贵为汉王义子,尚且不惧死生,吾等草芥之人,又何惧载?
愿与将军效死,立不世之功,名震天下!”
“好!请诸公满饮此杯,黄天庇佑,你我奋勇向前!”
众人皆拜曰:“黄天在上,生死相随!”
遂开怀畅饮,将酒肉食尽,至二更时候,出营列阵,百人着甲骑马,甲骑具装。
甘宁命取御寒棉袄百件,浸水穿于甲胄之外。
此时年关将近,众皆冰冷刺骨,所幸方才酒力未去,尚且能耐。
甘宁又命人取锦帆来,共作百份,浸泡火油,当着众人的面,第一个将之系于身上,以作披风。
这正是他于寿春看街边杂耍时学的,一手驭火之法。
乃谓众将曰:
“届时焚营,火自你我而起,要么在火烬之前,杀穿敌军,以解衣袍。
要么炽火焚身,吾与汝携亡乱军之中!”
言罢,率众将裹甲衔枚,往张辽军寨疾行。
另一边,张辽同样率骑兵三千,趁着夜色,悄然往甘宁军而来。
夜色之中,两军皆不敢发出声响,悄然相向而行。
及至近前,看见远处夜色黑暗之中,人影重重,两边无不大骇!
张辽骇然失色,心道不好,我计不成,中敌军埋伏矣!
急命大军,列阵而退,严阵以待,时刻警惕着周围埋伏的敌军。
反观甘宁,就没这个烦恼!
他虽然同样骇然,不想敌军狡诈,竟能识破自己的计策。
但他只有百人!
撤什么撤?
我区区百人撤了有用吗!
中了埋伏又如何?
反正局势也不可能更坏了!
他这只有百人,本来就是殊死一搏,又何惧哉?
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急呼一声:
“火起!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诸君何不效死?
苍天已死,行天罚以焚汉祚!
黄天当立,驭炽炎而蹈火海!
众将听令,随我蹈火而行!”
言罢,甘宁第一个点燃身上锦袍,浴火而行。
“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言罢,百人皆点火,一时间上百人锦袍猎猎,烈焰翻飞不休。
所幸点燃的只是披风,冲锋之时,又猎猎飞扬,更有湿透的棉衣,与全覆盖式重甲阻隔,短时间倒也无碍。
反观对面的张辽军,简直惊为天人。
他们本就在张辽的命令下列阵而退,情知中了埋伏,此时得见一百个火人杀将过来,如何不惧?
便见甘宁当先杀入敌阵,挡着披靡。
“鬼公将军,张角在此!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便以此火,焚烬大汉!”
“是张角的妖法!”
“妖人张角杀来了,吾等凡夫,何以匹敌?”
“见鬼!这些火人刀枪不入,定是张角麾下黄巾力士!”
“水火不侵,刀剑难伤!
此神兵也!谁能敌之?”
只与这些火人短短接触,见他们刀枪不入,水火难伤,更高呼黄天张角之名,张辽军哪里敢战?
原本的列阵撤退,当即便作仓皇逃窜,张辽一时竟不能止。
情知不能任敌军猖狂,张辽提枪纵马,正要去战甘宁。
可甘宁知晓自家时间有限,诸公皆随他赌命一行,不能在短时间内杀破敌军,他们区区百人,便是有死无生!
遂根本不理会张辽,杀穿敌阵后,追着溃兵,直往张辽营寨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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