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创业在晚唐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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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怀安看着城外刘知俊单骑冲营,回身连射,横勇无敌,忍不住捶了一下赵六,大笑:

    “好,今日才晓得,我军中就有位太史子义!哈哈!”

    赵六被捶得一噎,他晓得太史子义是谁,就是赵大常讲的话本传奇里,那位和小霸王不分伯仲的猛将嘛!

    他也理解赵大的这份激动,毕竟他看到这幅场景,也是热血澎湃,可是……

    可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赵大激动就激动吧,为什么要捶额呢?

    忍不住揉了揉胸口,赵六就听到赵大忽然大声下令:

    “升绛色南方旗!让刘知俊从南城门入城!”

    ……

    半刻后,一身白袍的刘知俊,挺着胸膛,踩着台阶骄傲上北城楼。

    可他刚上去,就听到使君大笑一声:

    “吾之太史子义来了!”

    然后,刘知俊刚踏出去的脚步就僵在半空了。

    哎,不对哎,使君。

    俺这白袍白甲,还骑着白马,不应该是赵子龙吗?怎就是那太史子义呢?

    那太史子义确实猛,好像也确实干过突阵入城的事情,可他是碧眼小儿孙小贼的大将啊!

    这不对啊!

    不行,不行,使君是当代刘皇叔,仁义无双,那俺刘知俊就要做赵子龙,做使君的赵子龙!

    可他刚浮现这些念头,就被使君一把拉了上来。

    使君抚着自己的背,检查了一番自己,见没有伤势,才对六爷这些心腹们大笑:

    “我每思三国故事,常有诸多意难平。其中之一,就是那东莱太史子义。”

    “其人明明早就遇其明主,本该与刘使君上下相得,上演一副千古佳话。可偏偏造化弄人,使他飘零半生,不逢明主,最后好不容易遇到个江东小霸王,也算半个英雄,可其人却早早凋零,以至于这太史子义反成了碧眼小贼的手下。”

    说着使君还捶了一下六爷,含恨道:

    “可那等腌臜人如何能用太史慈这样的好汉子?就是因为憋屈这命,那太史慈才早早抱憾而死。”

    说着,使君冲自己问了一句:

    “知俊,你可晓得,那太史慈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俺不晓得,只能摇头。

    但使君却抓着自己的手,丝毫不嫌弃俺手上的血汗,对在场袍泽们,大唱:

    “他说:‘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所以,知俊,这就是太史慈。怀才不遇,壮志难酬!”

    “是啊,明明有一身好武艺,胸中又满是壮志豪情,可偏偏努力了,去做了,却依旧抱憾而终,多少年寒来暑往的打熬武艺,多少场金戈铁马的险死还生,都在临终的那一刻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所以,对我等武人来说,悲哀之大,莫过于生错了时代,投错了人主。”

    “那太史慈有幸生对了时代,可却投错了人,这就更加悲哀了!”

    使君说完后,六爷忽然就问了一句:

    “大郎,咱们投你就是投对了,那咱们生对了时代吗?”

    俺看到使君笑着暼了眼六爷,然后就对咱们说:

    “不错,咱们正逢其时。现如今,大争之世,征兆已现。乱世来临,对黎民万庶是沉重末世,可对我等武人来说,无论接受与否,那就是一个武人的时代就要来临。”

    “从此,你我终可用手中的刀枪去勘定这乱世,重整这河山!由我们来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至于什么流芳千古,名传青史,不过是我们走过的痕迹。”

    “而这样的机会,是多少代武人不曾有的,我等那些前辈们,他们不勇吗?他们不能战吗?可天下又有谁记得住他们?他们又何曾被青史给记住?这都非是他们之过,就是天运不在,不是他们的时代。”

    “但在此朝,我料定,一个属于我们武人的天运正徐徐展开,而我赵怀安必要在这个时代中留下那最深的一笔!坐那群山之巅,悬那众星之上!”

    使君说得俺心情激动,感觉血液都要从鼻腔里泵出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使君扭头对俺说:

    “而今日,你勇甚于太史子义,而我之志也非刘玄德可比。更重者,因缘和合,使我两结识于邛州,如今相得二载,我之志你知之,你之志我亦是晓得。如此上下同欲,兄弟同义,岂非命定呼?”

    俺愣住了,原来使君是这个意思,原来那太史子义竟然有这般遗憾。

    原来他也是恨无明主啊!他的痛,俺晓得,因为俺没有遇到使君之前,也是如此。

    只觉得天下无人能让自己托身这百十斤好肉!

    可俺刘知俊又何其有幸啊,因为俺遇到了使君,还是让俺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使君。

    好,以后就不和指挥使抢赵子龙了,俺刘知俊要做太史慈,做那个不留遗憾的太史慈!

    于是,俺问向使君:

    ”使君,那太史慈作何打扮?“

    然后使君就愣住了,最后哈哈大笑,又捶了一下六爷。

    为啥使君高兴不高兴,都要捶六爷呢?

    ……

    太史慈穿啥样?他哪里晓得?

    可看到刘知俊清澈的眼神,赵怀安还是吞吞吐吐作了一番描述,什么美须髯,手持丈八马槊,背一对铁鞭,外罩蜀绣大氅。

    望着刘知俊真在那用心记,赵怀安自己都有点心虚,岔话道:

    “知俊,你单骑入城,可是老王有何情报与我?”

    那刘知俊将打扮记在心里,然后就给赵怀安汇报了情报。

    原来此时王进已经带着龙、虎、豹三都突骑抵达到了城西北外十里,因为担心会被草军的游骑给发现,所以没有继续深入。

    他们已在那休息了两个时辰,换了新马,随时可以出战。

    所以王进就让刘知俊将情报送进城,说,只要城上燃起六道狼烟,他就会带着三都突骑向着草军后方杀去。

    赵怀安没想到刘知俊带进来的情报竟然是这个。

    大喜!

    老王果然是自己的肱骨,不,以后直接就是自己的大腿。

    赵怀安以为老王还在南华呢,没想到他竟然带兵回援了,只这份对战场的洞察和对时局的判断和果决,就当得了自己的大腿!

    ……

    刘知俊汇报完后,赵怀安就在城上踱着步,想着该如何利用老王这支奇兵。

    忽然,城外响起了雄浑动天的号角声。

    他扭头望向城外,只见先前刘知俊冲营的骚乱已经平息,数不清的人开始在开阔的平原上列阵,两侧,漫漫烟尘中,雄壮的草军骑军时隐时现。

    这一刻,一股难言的情绪从胸中荡漾开。

    赵怀安将乡党郭亮喊了过来,对他道:

    “你持我令箭,立即从城南甬道去城外三寨,告诉他们,万般莫看,就看我城上狼烟,一旦六道狼烟升起,立即全军出击!”

    郭亮在霍山党中,最是持重,他在听到命令后,当着赵怀安的面又重复了一遍,见使君点头,才领着令箭,匆匆奔往南城。

    赵怀安对郭亮的背影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自己的四个义子下令;

    “你们四个守着六处狼粪,一旦见我升起‘保义’大旗,立即烧起狼烟,可懂?”

    赵文忠四兄弟,涨红着脸,破声大吼:

    “末将明白!”

    说完四人就大马金刀坐在六坨巨大的狼粪之间,怒目圆瞪。

    这些长在赵怀安身边的狼独们,今日也终于露出了獠牙了。

    布置完这些,赵怀安又一次望向了城外草军,然后就大吼一声,下令:

    “擂鼓!聚兵!”

    话音刚落,城北关楼下,数十名擂鼓手挥舞着重锤怒砸着牛皮鼓,雄浑肃杀的鼓声传遍全城。

    也是在隆隆战鼓中,原先坐在北门街道上的拔山、金刀二都纷纷站起。

    两都共计六百甲兵在一千二百名随夫的帮助下,披甲备兵,集结于北门后的干道。

    精甲曜日,仿若龙鳞,鳞次栉比,层层向后,铺满整片街道。

    拔山都都将韩琼、金刀都都将李继雍,二人头戴垂肩兜鍪,披着三层甲,高举着铁鞭,铁锏,高声大吼,各自带领着全都欢呼着“呼保义”之名。

    于是,城头上鼓角催逼,城门后山呼海啸。

    在万重声浪中,一名身着明光铠,头戴羽翎覆面盔,身高八尺,背后亲自披一面“保义”旗,手上拿着一柄八棱金瓜骨朵懒懒靠在肩头,就从城上走到众甲士面前。

    而在他的身后,同样有四十名铁甲武士,各个大铠覆身,浑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着,各持重兵,随之而出。

    这些人一出来,街道上的拔山、金刀二都甲士更是欢呼得疯了,他们将头上的兜鍪卷起,因为这样才好叫得更大声。

    他们齐齐喊着“呼保义”,将无限的崇拜放在最前的那个覆甲武士身上。

    是的,覆甲持兵而出者,正乃呼保义赵怀安!

    因为全身覆甲,赵怀安和身后的一众帐下都武士都只能一步一沉肩地行走,可越是这样,他们行走间就更是龙行虎步,给人霸气杀伐之感。

    赵怀安站在两都队前。

    拔山、金刀二都吏士让出中间道路,让赵怀安他们穿在其间。

    在甲士们的簇拥下,赵怀安一路上,甩着八字步伐,全身甲片撞击作响,铁手拍拍这个虎贲,然后又捶了捶那个猛锐。

    每个被他招呼的甲士,无一不发出沉闷的虎吼,他们右手砸在胸甲上,目光一直随赵怀安的身体移动。

    就这样,百步距离,赵怀安足足走了一刻,可街道上的甲兵们却没有一个感觉到不耐烦,反而斗志更加昂扬,战意十足。

    在他的身后,四十名帐下都铁甲武士,每个都扛着一名军旗,手里还拎着铁锏或短斧,步伐恣意杀伐,眼神中满是坚定,此时也随着赵怀安一步步走到了队伍最后。

    当赵怀安走完这条布满甲士的街道后,他望向了队伍的末尾。

    在这里,百余名附军猬在这里,牵着四十匹铁甲覆盖的高大战马,等候在此。

    能覆铁甲的战马本就不多,但比高头大马还难得的却是这些精良的马铠。

    每一副马铠皆是军国重器,全天下只有长安的少府监下的甲坊署才能制作。

    整整一套,包括护马头的面帘,护颈部的鸡颈,护前胸的当胸,护躯干的身甲,护臀部的搭后,以及护背部竖甲的寄生。

    全套下来光用甲片就要两千片,一套能当步甲十套,价一百五十贯。

    更不用说,自国朝丢了河朔、陇右这些产马地后,甲骑已成绝响。

    这一次,要不是四方行营都统宋威知道草军配备了大量战马,专门从长安要了五百甲骑,可能甲骑还是不会再现。

    现在赵怀安这里的四十具马铠装备就是宋威所送。

    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让宋威派来的骑士们出战,而是让自己的帐下都骑士们披着铁铠随自己上阵。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赵怀安更信任他们,也和他们更加同契。

    ……

    此时,赵怀安在两个健硕附军的帮助下,踩上了马镫,然后又有两个附军顶着赵怀安的屁股,托住他上马。

    而另外四十名甲骑也同样如此,光上战马,就需要四名壮丁帮忙。

    当赵怀安坐上甲马,马铠下是厚实的棉毡,这是用来填充铠甲和战马之间的空隙,不让战马被铠甲刮伤,以及缓冲冲击力。

    而马铠上则是套着一层罩衣,上面画着各种龙虎豹的图案,这是用来保护骑士不受甲片刮伤。

    赵怀安身上的铁铠是披挂式的,里面穿着厚实的长衫,外面是蜀绣,再外面是锁子甲,然后是皮环铁铠,大铠,里里外外包得严实。

    可他的裆部以及大小腿下侧却没有任何甲胄保护,虽然有马鞍的存在,臀部和大腿不用直接接触马铠,可小腿却会在反复摩擦中受伤。

    而一旦这些甲片有生锈的,更是会直接造成破伤风,最后要了骑士的性命。

    所以重甲骑士的甲马外往往还罩着一层马衣,就是不让骑士和马铠直接接触。

    就这样,全副武装,将防护力拉到此世之巅的赵怀安,就这样坐在铁马上,望着街道两侧如林精甲。

    这些都是他赵怀安赖以创业的核心,而今日,他将再一次带领他们赢取胜利!

    赵怀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右臂抬起,随后狠狠一震,怒吼:

    “杀!”

    顷刻间,两侧六百重步拍着铁铠,爆吼:

    “杀!杀!杀!”

    然后,赵怀安就从腰后抽出一面小旗,直接用力挥下。

    站在北城门上的豆胖子,披着大铠,冲下面大吼:

    “开门!”

    于是,门洞下,六名吏士合力将巨大的横木给扛下,两侧又有六名吏士抓着门锁,用力将铁木包裹的大门缓缓拉到后面。

    就这样,冤句北门洞开,城外无穷无尽的草军军势就这样暴露在了保义军的衙内步甲面前。

    没有任何犹豫,和四十名甲骑落在最后的赵怀安,再一次挥动小旗,大吼:

    “出击!杀他个天翻地覆!”

    身后四十名甲骑们,随赵怀安大吼:

    “出击!杀他个天翻地覆!”

    于是,北门城头上,守在城头上的背嵬和附军、随夫,齐齐怒吼:

    “出击!杀他个天翻地覆!”

    然后,另外三处城头,奉命抽掉上层的曹州灾民勇夫,齐齐怒吼:

    “出击!杀他个天翻地覆!”

    最后,城外西南角的三寨,一千一百名精锐铁甲也齐齐大吼:

    “出击!杀他个天翻地覆!”

    声声热浪,彷佛无穷道惊雷,炸开整片战场,天地为之一颤。

    城头上的鼓声更急了,军乐班子前,赵六鼓足全身气力,猛得吹响手中的唢呐。

    嘹亮如凤鸣九天,六百名铁甲武士扛着如林的旗帜,缓缓出城,压向前方的贼军。

    而赵怀安带着四十名甲骑缓着马步,走到了门洞下,黑暗将他们彻底笼罩起来。

    在远方,旷野上,无边无际的草军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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