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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人手劲儿就是大,轻轻一捏,就让纪晏书痛苦难当。她故作镇定道:“棠溪郎君,兄弟妻不可欺,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棠溪昭一瞧,果然是不太妥当,走将捏掐肩头的手挪出一些,却加重力道。
她眉头一皱,忍着痛,嫣然笑着,翘起细腻光滑的手指欲勾棠溪昭的下巴。
“怪道俊俏行中皆是风流人物,奴家这般妆眉淡扫,倒是奴家怠慢棠溪郎君了。”
棠溪昭将头别开。
杀人的刽子手、拐子头居然还有些礼义廉耻!
纪晏书不觉一笑,“奴家没脸没皮,最爱慕的便是郎君这等人物了,郎君若愿意,奴家倒是可以改适。”
棠溪昭松开,撤出一步,恼羞成怒喝道:“无耻之尤!”
退货,必须退货,这货色配不上光风霁月的李持安!
痛感让纪晏书不觉龇了一声,还好棠溪昭松手,不然更难堪入耳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比如说迢迢良夜,怎可辜负等。
棠溪昭气哼一声,转身拂袖离开观戏的阁间。
棠溪昭离去片刻,一个茶色圆领袍的男子搴帘而入,年有五十余。
纪晏书施叉手礼,面色恭敬,“晏书见过夏司使。”
夏司使背直若竹,一丝不苟的面容让人汗毛倒竖。
“饵已下,他会上钩?”
纪晏书禀道:“三钩三饵,他必咬钩。”
“这么有把握?”
“便是他知道有人给他下饵设罗网,也有人逼着他自投罗网。”
夏司使惊疑:“哦?”
“一无所有的人,最重视的也是情。”
……
纪晏书提着百褶裙款步跨出桑家瓦子的大门,裙摆擦过,带上门槛的尘土。
她跨过门停下,伸手理了理垂在腰间的豆绿宫绦福寿双全佩,顺了顺凌乱的宫绦穗子,才抬步下石阶往前走。
后在门外的两个小厮和侍女阿莲跟上,手里抱着些采买的脂粉和糕点。
“纪二娘子。”
纪晏书无语地转身,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果然是李持安这厮!
扁青色的交领罗衫套在他身上,当真是与众不同,显得他神采奕奕,那身材比佼人馆的男伶要好成千上万倍,是好身材中的标杆。
孽缘还真是小娃娃看戏法,莫名其妙,谢谢您嘞!
毕竟出门看家门脸面,她收起不满的脸色,“李主司有何贵干?”
李持安温言相问:“你怎么会去望湖楼?你去望湖楼做什么?”
纪晏书如实说:“望湖楼是酒肆,我有一批真珠泉酒,其他酒肆瞧我是女子,压价才肯购买,棠溪郎君却肯购买,让我不至于折本。”
“真的?”李持安脸色不信。
“假的。”纪晏书没好气地恼李持安一眼。
他的话是垃圾堆里的仕女图——废话!
李持安走上来,拦在纪晏书的眼前。
“那你约见棠溪昭作甚?”
李持安牛高马大的,又会武功,拦在她面前,她根本避不开。
李持安是没事找事,闲得慌吗?
“我邀他看戏。”
她的真的不能再真。
“当真?”
她是老虎让驴踢一脚了,憋气窝火得很。
“棠溪郎君风采出众,我千万个乐意与他观瞻戏中人生,顺便……”
下饵钓鱼。
“顺便……“
李持安到嘴边的“谈情说爱”四个吞了回去,想改说“谈天说地”四个字,但又觉得不妥。
“纪晏书,你是女子,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纪晏书不惯他:“影响?你身为丈夫,你咋不注意影响,新婚夜就撇下新娘到青楼,引一堆蜂蝶燕莺,你好气派!”
“你可想过归家的我是如何的?心中万般幽怨,盈盈泪眼不止,一尊金罍春酲到明朝。”
李持安不由得嗤笑,就那她殴打表弟那架势,估计出了英国公府大门,就已经想到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他笑容消失,沉声道:“可你不该去招惹棠溪昭。”
“我不招他,招你吗?”
“别忘了咱俩还没和离呢。”
说到和离两个字,纪晏书伸手要掏腰间的囊袋,才想起写好的和离书没带。
老虎披羊皮,装样她最擅长了。
只见她张口道来:“东风日暮无聊赖,吹得红胭脂成粉。寂寂落花伤暮景,萋萋芳草怕黄昏。”
李持安心想,这是要找下一家了?
“李主司不做惜花人,自然有的是惜花人。女子光阴宝贵,青春也就那么几年,一旦年光去迅,绿叶成荫、青苔满地之时,我改嫁就来不及了。”
李持安心里生起一团火,莫名觉得头顶有绿叶作官帽,青草作发带,哪都是绿油油的。
“婚内就想改嫁,还找……”他隐下心里的火,嘲讽道,“你要点脸没?夫之朋友不可扶,夫之兄弟不可欺,你不明白吗?”
西北风刮蒺藜——连讽带刺。
李持安真是好嘴皮,贯是能说会道的,既讽刺了她,又将她噎住。
从李持安的方面来说,她确实给他整了一顶绿油油不掉色的官帽。
纪晏书闷哼一声,转身回头就走。
遇到李持安,她真是……
“嘭!”
五体投地,阵阵剧痛。
真是一头栽到炭堆里,倒霉到顶!
“阿莲……”
阿莲一惊,回过神来忙近前,“二娘子……”
李持安忙上前蹲下,伸手扶摔趴在地上的纪晏书。
“你还好吗?”
“你摔个试试。”
纪晏书厌弃地甩开李持安的手。
这是谁铺的砖,也不铺平整点。
恼得抬脚就踢,鞋尖刚到翘起的砖石,忙又回来,她可不能自讨苦吃。
李持安不觉慢转眼眸偷觑。
纪娘子扁着丹唇,眸子盈盈若层波潋滟,本就生的淑貌耀皎日,欲哭非哭的样子,竟然多了几分可怜可爱。
奇思怪想涌入脑海,李持安如避瘟疫似的远了两步。
他已赔礼道歉,她竟然编排他,还让瓦子的伶人大唱特唱,诟谇谣诼,可谓难听之及。
但听着她抽泣,见她眉黛双颦,心又不忍,脚步挪近,将帕子递给她。
纪晏书抬眼瞪他,避身躲远。
李持安有些尴尬地收回帕子,她是怕他?
李持安就是煤炭,越触越倒霉,越碰越黑!
“扫把星,丧门夫!”
李持安闻言微哂。
老虎皮,兔子胆,色厉内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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