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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路樱早早醒了。

    金北周还在睡,路樱身体被他的手臂和腿禁锢住,脸被迫埋在他颈窝,能听见他规律平稳的呼吸。

    路樱轻手轻脚推开他,兀自下床,幽灵似地出了门。

    门关掉刹那,她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张妈迎了过来:“饿了?要开饭吗?”

    “不要,”路樱摆手,“大军来了吗?”

    “来了,”张妈压着声,“昨天你散步一直没回,后来二公子的人就把我和大军他们都带来了,说以后在这边过。”

    路樱来不及多说,趿着拖鞋往外走。

    大军站在门外。

    路樱直奔主题:“把陈正放了。”

    “太太...”负责看管陈正的叫阿豹,“二公子说了...”

    话没说完,路樱一个眼神,大军上前一步:“出了事有太太扛着。”

    阿豹为难:“这行吗?”

    昨晚的情形所有人都看见了,金北周态度坚决,是打算就这么弄死陈正。

    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治伤,就这么关着。

    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陈正要是死了,”路樱说,“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别跟他一起发疯。”

    阿豹嘴巴动了动。

    大军作为他曾经的伙伴,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们这种人刀口上舔血,规矩约束的,只是愿意被约束的人,这世道还有法律管不着的地界和办法。

    “少废话,”大军阻止他的实话,“听太太的!”

    阿豹不敢多说什么,领着人下去带陈正。

    路樱给陈奇打了电话,叫他过来别墅一趟。

    怕金北周坏事,路樱让大军守在这边:“他要是醒了,你拖一拖,拖到陈正离开。”

    “......”大军想着这不如直接让他去死,“我拦不住。”

    他哪有这本事能拦住金北周啊。

    路樱:“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我相信你,加油!”

    “......”

    这是加油能解决的事吗?

    餐厅备好了早饭,张妈帮她盛了碗粥,随口道:“早上跟这边的姐妹聊天,说还是第一次见二公子睡这么久,平时都是抽整夜的烟,能睡个半小时就不错了。”

    路樱没有用饭的胃口,惦记着陈正能不能顺利离开。

    闻言,她坐立不安:“他不会醒了吧...”

    “不会的,”张妈安抚道,“你在这里,他好歹能睡个安稳觉。”

    陈奇到得很快,随行的还有医生,陈正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若不是胸口还有点不明显的起伏,路樱都以为他死了。

    “先把他带走,”陈奇吩咐道,“我晚会到。”

    “好。”

    医生带着陈正先行离开。

    路樱:“你不走吗?”

    “昨天...”陈奇抿了抿唇,“陈正的事,谢谢。”

    “用不着,”路樱说,“我只是不想他死在这里,我没办法接受一条人命在我眼皮子下消失。”

    陈奇顿了会:“金总会责怪吗?”

    “他要怪就怪!”路樱怒火来得凶猛,“大不了我跟他拼了!”

    “......”

    沉默片刻,陈奇似乎叹了口气:“其实金总要了他的命都没问题。”

    “你在胡说什么,”路樱荒唐,“他是你弟弟,还有,我们这儿杀人犯法!”

    音落,陈奇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

    “少说这些,”路樱烦躁,“我不爱听。”

    “......”陈奇望着她,“我和陈正都是为他养的,尤其是陈正。”

    路樱猝不及防地顿住。

    陈奇:“这是我昨天想说的事。”

    却一直没能说出口。

    他只是贪恋路樱的那句“朋友”罢了。

    然而不该的。

    他有他的任务和目的,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带着功利性的盘算。

    “该被罚的不只陈正,”陈奇说,“还有我。”

    路樱:“什么意思?”

    陈奇不大敢看她眼睛,视线望向前方:“我和陈正出现在北城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离婚,为了把我们的少主带回家。”

    “......”

    “他的父亲快不行了,”陈奇说,“这些年少主下落不明,他藏得很好,若不是前年他亲自押运货物去国外,先生恐怕至今都找不到他。”

    路樱睫毛簌簌。

    押运货物?

    那不就是因为聘礼借了钱,金北周接了胡爷爷介绍的生意,亲自去国外的那趟?

    命运真是可笑,它不知在哪里就会为你备下一份戏谑的厚礼。

    “陈正在遇到先生之前吃了不少苦,”陈奇说,“金莓莓和她父母于他有恩,养过他几年,我劝不住。”

    他对路樱怀有歉意。

    伤害了她,不是“对不起”能解决的。

    路樱脑海中有条线抽丝剥茧:“救我的那对兄妹...”

    这俩小孩出现的太巧合,当时路樱以为是自己好运,现在似乎有别的可能。

    “是我安排的,”陈奇平静道,“少主赶过去和发现真相需要时间,我怕铸成大错,只能临时找两个孩子,引他们去发现。”

    路樱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

    陈奇知道他和路樱成为朋友的可能性断了。

    这些天他看得明白,路樱性子爱恨分明,划进她领地的,她毫无保留,相反,敢利用和背叛她的,她不会藕断丝连。

    清晨阳光和煦。

    陈奇遗憾:“要听个故事吗?”

    路樱可有可无。

    陈奇讲的,是金北周父母的事。

    金北周的妈妈姓周,叫周寒蝉,中国人。

    在英国留学时,周寒蝉遇到了金北周的父亲,周国维这个名字,是周寒蝉帮他取的。

    两个年轻人感情甚笃,一毕业,周寒蝉就跟周国维去了他的国度。

    周寒蝉知道丈夫家有钱,但不知道他不仅有钱,家族还是那个闻名全球的军火商。

    并且,丈夫已经有了两位妻子。

    彼时周寒蝉怀有身孕,对于丈夫隐瞒婚姻状况极为不满,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一拍两散。

    然而她没能走掉。

    周国维有四分之一的中国人血统,他喜欢周寒蝉这个中国姑娘。

    到了他的地盘,周寒蝉成了案板上的鱼肉,金笼中的鸟雀。

    周国维能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捧给她,却不能给她一夫一妻制,也不愿放她自由。

    那时周国维已经有了五个儿女,只有金北周是他日日夜夜带在身边陪着哄着的。

    周寒蝉计划了许久的逃跑,在金北周两岁时实现。

    却是以失去她的性命作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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