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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业冲出修炼间,手肘无意重重磕在门框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但他却顾不得这些,
举目环顾。
老梅树被风推着在窗纸上摇晃,沙沙作响。
凉风吹过空荡荡的厅堂,带来阵阵梅香。
若是平常,这将是一个惬意的午后。
“知微!青君!”
陈业掀开叠得整齐的被褥,又不信邪地趴在床底张望。
他那么大的两只小团子,怎么就不见了!
铜盆里的炭火还在燃着,案几上搁着半碗肉羹。
陈业伸手去摸,肉羹残留着暖意。
“刚不见的……可她们平日里都不敢出去,又不熟悉附近的人。”
“难道,逃了?不,要逃早逃了。”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陈业攥着桌角的手掌暴起青筋,木刺扎进掌心也没察觉。
“还有一种可能,孔鸿轩的报复!”
哐当——
院门被风猛地拍在墙上,陈业豁然惊醒。
院内,
雪地上脚印凌乱,除了两道小脚印外,还有一道明显是成人的脚印。
他家,果然进了旁人!
可自己一直在修炼间修行,怎么就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不,
徒儿不过是两个娃娃,有心之人,完全可以悄无声息拐走她们。
况且,一旦进入修炼状态,他便会全神贯注,很容易忽视外界细小的动静。
陈业目光,顺着地上的脚印,直达院外的避水街。
试图寻找到些许线索,目光忽然就和一个远处站立的散修对了个眼。
此人,竟是高铭!
昔日,曾跟着张老道,试图抓他回东沟谷。
高铭神色慌乱,目光躲闪,匆忙快步走着。
“站住!”陈业厉喝,追上高铭,五指成爪,攥住他的肩头。
“陈道友,那一日我只是听从上令,不是故意为难你。”高铭连忙说道。
可他心虚的模样,早被陈业收入眼底。
陈业攥着他肩膀的手,越发用力,声音近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顾左右言它,我徒儿呢?你怎么在这?”
这厮好大的手劲!
高铭顿感肩头都快被他捏裂,喉咙滚动:
“陈道友快松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手快速摸向剑柄,透着狠意。
“咻!”
下一刻,一抹金光划过高铭手掌。
鲜血狂飙,溅射长空。
“啊!”
高铭握着手腕惨嚎痛呼,五指鲜血淋漓,抽搐不停。
陈业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踹得高铭蜷在雪地里抽搐,肠胃绞痛,嘴角血沫汩汩,在积雪中洇出暗红。
陈业踩住高铭完好的左掌,靴底碾着指节。
重身法加持下,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脸色冷硬:“再说一遍,我徒儿呢?”
陈业没有怜悯。
自从那天雪夜,砸杀张老道后,他已不再是昔日惶恐不安的社畜。
高铭喉头咯咯作响,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
因为腹部的重创,他的面容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但他,却不敢再有任何反抗。
盖因一抹金芒,已经悬在他的喉咙处!
好快的庚金气!竟然比当初更快三分!
“陈业!这是坊市,你要是敢杀我,就别想活了!”高铭嘶哑挣扎。
坊市,得到灵隐宗的庇护,禁止厮杀。
陈业微闭眼睛,正当高铭松了口气时。
一柄漆黑铁剑,忽然悬在他的天灵盖上。
“你还记得,张老道是怎么死的吗?”陈业冷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疯了?!你当真要与我玉石俱焚?”
高铭瞳孔一缩,面现恐惧。
陈业俯身拽起他发髻,让他的脸正对自己:“最后一遍,我徒儿呢?”
“我……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奉孔堂主之令,寻找你下落。恰好……恰好在避水街见到你。”
铁剑冷锋在额头割出血痕,高铭近乎是嘶吼出声,流了一脸泪水,
“我真不知道!道友手下留情!我尚有妻儿在家!”
他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发自肺腑。
可陈业,岂会听他的鬼话?
之前见高铭鬼鬼祟祟,果真是孔鸿轩派来监视他!
陈业咬动腮帮,一向温和平静的脸,显露几分狰狞。
“师父?”
正当此时。
小女孩弱弱的唤了句,嗓音稚嫩。
陈业恍惚一瞬,起初还当是自己错觉,回头看去。
这,可不就是自己的团子!
寒风中,黑毛团子冻得瑟瑟发抖。
一袭长至小腿的墨发,被风吹裹着瘦弱的身躯。
拂动的额发下,素来如冰湖般的黑眸,正怔怔地看着他。
似有不解,似有迷茫,似有忐忑。
“知微……”陈业愣住。
“姐姐!你怎么在外面待这么久?师父修行结束了吗?”
从邻居家院子里,又传来青君的嚷嚷。
同时,还有林琼玉宠溺的笑声:
“啊呀,那我等下送你们回去,省的陈前辈担心。小丫头,以后多过来玩呀,咪呜很喜欢你呢。”
“我也喜欢咪呜!”小女娃非常开心。
原来,她们去邻居家了。
陈业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
知微慌乱瞥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小步逃回邻居家。
没错,正是‘逃’……
陈业抹去脸上的血水,这是从高铭手上溅射而来。
自己现在的模样,怕是太过血腥,吓到了大丫头吧?
“陈道友……陈道友,真的是误会啊!”
高铭痛哭出声,声音嘶哑难听。
他哪里敢在坊市抓人!
否则,岂不是视灵隐宗如无物?
陈业默不作声地将高铭扶了起来,还不忘帮他拍着灰尘:
“没事,话说开了就好。”
高铭努力扯出笑容,连声应着:“对对对,道友放心,我不会上告灵隐宗。咱们就当此事,从没发生怎样?”
实际上,灵隐宗不似凡间的府衙。
只要没在坊市闹出大案,些许争斗,就算高铭上告亦不会受理。
散修之间的摩擦实在太多,饶是灵隐宗,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陈业皮笑肉不笑: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高道友?”
“感谢高道友抓我充作药奴,感谢高道友来监视我?”
高铭哑然,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低声辩解:“会上有令,我不敢不从……”
陈业微笑,
不是因为高铭服软,而是因为在邻居篱笆内,正有一个黑发女娃偷偷看他。
他松开高铭:
“所以,是高道友,要感谢我的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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