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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娘!”见穗娘归来,坐在床边的楚明娇抬眼朝她看来,急急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早在宫里的丧钟响起前,楚明娇便听到了前院的喧嚣声,这才打发穗娘去前面看看情况。
想到适才在卧云轩的所见所闻,穗娘的喉头微微发干,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那枚银锞子,才又有了底气。
她走到床前,低声禀:“二小姐,卧云轩走水,大少爷带北城兵马司的人闯进了伯府,发现伯爷杀了谢家二老爷……”
“伯爷还想自尽,但被救回来了。”
这道消息仿佛平地一声旱雷响,把屋内主仆几人全都震住了。
“这怎么可能!”画屏与抱琴比楚明娇还要激动,俏脸发白,“伯爷怎么会杀他的亲生儿子?”
“是啊。”楚明娇喃喃自语着,眸中如疾风骤雨般激烈地变化着,“为什么呢?”
突然,她心中狂气发作,猛地站起身来,并将头上沉甸甸的凤冠摘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画屏与抱琴吓得低呼了一声,缩了缩身子。
画屏蹲下身,想去捡地上的凤冠,却听楚明娇厉声道:“不要捡!”
楚明娇心中一阵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犹如一只困兽,掩饰不住满身的烦躁,急欲发泄些什么。
“骗局,这场婚礼原来只是一个骗局!”
“难怪他这么着急地逼着我嫁过来,原来是这样!”
“谢云展,你好狠的心!”
是她大意了!
因为太子重伤,性命垂危,这段日子京中各府都在赶着操办婚事,连楚明鸢也提前一个月嫁给了萧无咎,她这才同意谢云展将婚期提前到今日,却没想到谢家竟然借着这场婚礼为噱头,暗地里在打这样恶毒卑劣的主意。
穗娘急忙劝:“二小姐,您先别生气,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楚明娇的眸子一点点地泛红,血丝错杂。
是她太相信谢云展对她的情谊,笃定谢云展将来前途无量,是万里挑一的佳婿,却忽略了原著中关于谢家的那些细节末节。
在小说中,关于长兴伯身死的消息,只是在几个女眷的对话中,被随口提了一笔,没提具体的日期。
此时此刻,楚明娇心如明镜:恐怕小说中的长兴伯也是死在了谢云展与楚明鸢成婚的这一晚。
谢家在用喜事遮掩丑事,好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如此,事发后,旁人只会感慨喜事变丧事,唏嘘谢家乐极生悲,甚至可怜长兴伯没能喝上孙媳敬的茶云云,反而会忽略了真正至关重要的真相。
谢家到底在隐藏什么秘密,导致长兴伯不惜选在长孙婚礼的那一晚亲手杀了谢二老爷?
楚明娇蓦地驻足,疲惫地闭了闭眼。
沉重的嫁衣下,她纤细的身子在不住地发抖,是气愤,也是对未来的茫然。
自楚随将大姜氏的棺椁抬上京兆府公堂,状告姜妩毒害大姜氏后,她在侯府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她急着挣脱侯府那个牢笼,却反而陷入了一个更可怕的深渊。
现在,她该怎么办?
踌躇间,门帘外一道稚嫩的女声惊喜地喊了声:
“姑爷!”
话音未落,绣着龙凤呈祥的锦帘已被人掀起,谢云展丰神俊朗的脸庞直直地撞入她眸中。
一瞬间,她眼角更红,眸中浮现朦胧的雾气,端的是楚楚可怜,宛如晨曦下一朵沾满露珠的娇花,惹人心怜。
谢云展大步上前,横臂将眼前的可人儿揽入他怀中。
“娇娇,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谢云展柔情款款地说道,只以为楚明娇是因为合卺礼的事在发脾气,才会自己掀了红盖头又砸了凤冠。
穗娘与画屏等急忙退了出洞房,把这里留给了小两口。
“放开我!”楚明娇奋力将谢云展推开,睁着通红的泪眼看着他,哑声质问道,“你告诉我,你祖父是不是杀了你二叔?!”
谢云展瞳孔收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是。”
这一瞬,他有种心力交瘁的疲惫。
方才他好不容易让杜其征退了一步,先让祖父留在伯府养伤,之后又面对了来自母亲的斥责——说楚明娇就是个给家里招祸的狐媚子,楚随定是因为她才来找伯府的茬;说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该同意姐妹换亲,楚明鸢救太子妃有功,功过相抵,说不准皇帝就不计较二叔的罪过了。
谢云展费尽口舌才终于安抚好了母亲,匆匆来这里找楚明娇。
没想到他一心在母亲面前维护楚明娇,她却在怪他。
谢云展略有些心寒。
楚明娇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狭长的锐眸,再问:“你二叔是不是四皇子的同党?!”
也唯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长兴伯为什么急着杀了次子。
“是。”谢云展面无表情地再次点头。
尘埃落定。楚明娇心头似有一角坍塌,这是对谢云展的幻灭——她骤然意识到,小说中身为长兴侯夫人的楚明鸢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怕是外甜内苦。
她失望地往后退了半步,又是半步,颤声道:“你骗我嫁进来,就是为了给你谢家当遮羞布?!”
“别闹了”这三个字已在谢云展唇边,但看到一行清泪自楚明娇眼角淌下,他的心又软了。
“娇娇,你听我解释。”他再次将楚明娇抱入怀中,“我之前并不知道二叔做了些什么,祖父与父亲一直瞒着我,我是今晚才知道的……”
“你想,我若是早知道二叔投效了四皇子,四皇子逼宫那日,我又何须救驾,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娇娇,你信我。”
谢云展说的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但他也不可能把真相全数说出来,只能先哄住楚明娇。
晚些,他和父亲得一起去面圣,府中绝对不能再出乱子了。
楚明娇伏在谢云展的肩头,纤弱的双肩抽动不已,泪水湿了谢云展的胸襟。
半晌,她才抽噎着道:“云展哥哥,我怎么会不信你。”
事到如今,她信不信谢云展还重要吗?
她入了谢家的门,就是谢家的人,除非,她能设法与谢云展和离……
左右她与谢云展还未圆房,现在太子薨逝,国丧至少有三个月,她还有时间筹谋。
“云展哥哥,”楚明娇从谢云展的怀中抬起了泪痕交错的小脸,“你明早还要进宫哭丧吧?”
“今晚早些休息吧。”
谢云展暗暗地松了口气,俯首在楚明娇的眉心吻了一下,一触即逝,“那我先走了。”
他正打算离开,楚明娇又捏住了他的袖口,提醒了一句:“云展哥哥,二皇子也许可以帮你们。”
小说中,二皇子是未来的太子。
谢家现在的处境唯有向未来的储君投诚,将来才能挣一番前程。
谢云展一愣,眼底写满了对楚明娇的赞赏:他的娇娇虽是内宅妇人,可对朝堂政治却格外敏感,好几次都与他有类似的见地。
“我知道。”谢云展含笑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楚明娇让穗娘送走了谢云展。
不一会儿,穗娘回来气呼呼地禀:“二小姐,姑爷往雅风院那边去了。”
雅风院是萧若蘅的院子。
“咔嚓”一声,坐在梳妆台前的楚明娇折断了一支木簪,毛糙的断口划破了她柔嫩的指腹,鲜血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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