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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四月起,连续三个月把发来的工资跟老家回款,每次都翻倍,第三次寄回一千零五十元,他们太高兴了。这是在老家当老师的半年才能拿到的工资收入。父亲到学校跟总务处算账时,把这个存单一看,让老总傻眼了:他才去广州半年多,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收入呢?总务处就是学校的半个俱乐部,整日里都有人来吹牛聊天,这话很快就让老师们知道了我的收入,让好些青年老师羡慕。有好几位老师跟我写信,都希望我给他们介绍工作。我回信时,不敢明确拒绝,只是把我们在厂里经常加班的情况说糟糕一些,吓一吓这些平时怕吃苦还爱打麻将的青年人。还有五天的暑假了,我再三考虑后,下定了决心一跟新厂的常务副厂长老杨请假回去办续期合同,要是准续期当然是好事,正好熟悉了业务,工资也起来了。就想父亲带信说的三五百,也没有我这边高呀。
我是晚上的火车,这天晚上刚好要加班。车间的人都知道我将回家了,张涵英和汪芳还悄悄问我回去耍好久,是不是没有打算再过来。我说了,只要学校肯放人,我一定要过来陪大家,如果政策不允许就别怪我无情了。
吃过饭,我把事先放在大门保安室的一大包行李,提出来,还有办公室主任何大姐的放行条出示了,才准我出门把包带走。我刚出门,让我很感动的一幕出现了。原来在门外,居然看见了汪芳与表姐在等我。我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晚上不是要加班吗?
汪芳眨了眨眼说:我们跟刘闯请假了,快走吧,我和英姐送你去火车站。
我说:不用送了,耽误工作不好。我这行李也不重,我自己背起来很轻的。
张涵英和汪芳把行李抬起来让我背上后,就一起到街口站台等侯到火车站的21路公交车。火车上,只有两个位置,我站在中间空位置,叫她俩坐。汪芳很懂事,叫我先坐下,然后位置让给表姐坐下来。等下一站有人下车了,前面又多了一个空位置,汪芳就挤前去坐下了。小张轻轻地挨着我问:你回去真的不再出来了?
我看着她郁闷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说再出来吧,又怕到时候不能出来的话,就会留下我是个骗子的印象。如果今天跟她说,不来了,她也许会更难过。我知道,她对我的眼神,我觉得她对我有些暗恋起来。至少是有些舍不得我离开这个帽厂。
于是,我试探她说:你说内心话,到底想不想我再回来?
她也模糊地看着我:这还用问我,你还是一个老师,这都看不出来吗?
这女子真是读过书的人,把我问住了。我只好跟她说:我一定尽量想办法续签合同,不然对不起你和你妹子。
她和我挨拢后,我拉住她的热烫的手说:你这手很软和,还保养得很好嘛,我看有的姑娘,手都有茧疤了。
小张解释说:有的工序用剪刀用得多,我那工序用得少,所以手好看一点。
我平时还没有留意这些细微的差别。我们说着话,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她们把我送进候车室后,我叫她们立即回去,还可以加一会夜班。我在候车室眯了一会,就检票了。 我从右边裤包荷包里摸车票时,摸到一个信封,写了我的名字,我来不及看里面的内容。但我估计是小张悄悄送进的我荷包里的。我在上站台的路上,一直猜写的什么文字,让我有些激动。直到上车,找到位置坐下来,才镇定地打开没有封口的信纸。
她终于向我表白了,希望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回厂,不然,她会很难过的。我不知道,她这是暗恋还是单相思。我确实对汪张二位老乡有好感,但远没有上升到爱情的程度。因为我有自己的求偶标准,比如人才人品,文化修养,年龄等。
我这是第二次从广州出发,经湖南广西直达重庆,所以远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与辛苦。在经济上,我也宽裕多了,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跟四川老乡们聊天时也自信多了,自己在南方站住脚了,也比较熟悉了,不再是小白。也更不象上次那样,飘在空中,心中没底。为了做到衣锦还乡,还在广客隆买了一套正品衣服,还有一双近百元的真皮鞋,搽得发亮,外加一双白袜子,一看就象白领阶层,坐写字楼的男士。
我晚上天黑前就到了重庆,先把回老家的票买好,舒舒服服地在火车站宾馆住了一晚上。还是在汉城歇息一下,想拜访几位好友。可在灯光球场的石梯子上,遇到了团县委书记老李,她与妻子一道下梯子,跟我握手后,我向他问好。他问我现在在南方怎么样?我只好说还过意得去。
他老李停留了片刻问道:你有没有打算回来,我现在已经从团委调到计生局当局长了,可以让你改行搞行政,如何呢?
我一下遇到这个选择问题,还真有些为难。老李看出来,便说,这不急,你先考虑一下,想好了,跟我来信说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多年来就一直想改行,不想在教育部门干久了,所以我想跟你提供一些机会。计生是新部门,人也是东拼西凑的,好多都是招聘干部,有些是临时工,管理起来有难度,特别是差一些文化素质高的,会写材料的年轻人,我打算从教师队伍选拔一些人才,最先就想到了你。不急,不急,想好了就来走程序。
我先表示谢意后,分手了。我在路上,一直考虑这个转行的大事。同时,我也在想,老李刚进入新单位,我不想跟他找麻烦。再则,我好不容易在南方站稳了脚跟,工资是内地的几倍,现在家里正缺钱,只有南方才能够解决家里的经济问题。就算改行了,工资还是跟教师一样,拿两三百元,对我来说,不够用。所以就暂时不打算改行,等几年以后,解决了经济危机后再找老李也不迟。说不定,到那时,他在局里更有微信,我也会沾光。
我还必须去的地方就是老刘家。我跟小刘带了点南方的特色水果。我还把老幺当兵欠账余下的尾款五百元,全部付清了,还说,对不起,欠久了。要不是到南方打工,这笔欠款不知道要好久才能还清。老刘说,看来,打工比在家里端铁饭碗还是要挣钱些,你就是一个好例子能说明问题。当晚睡在汉城的宾馆里,没有住朋友家,这样更随便些。
我回学校时,刚好是学生开学前一天,老师开预备会,我也参加了,掌握了学校一些新情况,了解到,学校现在要限制勤工俭学人数,凡是教学岗位稀缺人员不能再出去了,没有出去过的人员也不能出去了。这样一来,我刚在外面混熟了,又不是教学人员,对学校对个人都没有一点风险,就可以续合同。我总算安心了。不过,我是第二年,要在以前的工资方案中改一下比例,原来是对半分,也就是领取一般的工资,现在要将自己领取的作为基本生活部分的比例改为四成,学校得六成。这个我没有问题,大不了就是一年少领取几百元钱。就是不再领取一点工资,我都想得通,因为不再指望学校给我发基本生活费了。只要保留公职就谢天谢地了。可是,黎校长说,我们要体现学校对职工的关怀与鼓励。
当天下午,在学校走了走,拜望几位老师,谈了一下感受,介绍了外面的情况。同样是暑假收假,我比起去年同一天,判若两人。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说,我更加年轻与潇洒,说话更加有气魄。我当然不能自夸,只是觉得自己自信与轻松,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心里眼里。我当夜住了一晚上,回味一下一年前的感觉。
我回到家里,看望了年老的父母,虽有腿疾但基本上能够走路的大哥。大哥说:我还以为再没有机会与兄弟见面了。我说:怎么可能呢,我无论如何,每年开学续签合同都要回来一趟,这个你尽管放心,哪怕过春节不一定回来,这个开学是必须回学校。就是明年,后年,都一样的,改不了。
大哥流泪说:你以后回来,要是我这病治不好,你也见不到我呀?
我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这样说话,你现在不是能够慢慢地走路吗?
父亲说:你在外面不知道,你大哥不是一种病,腿医得差不多,可是还有一个新病,才发现得了脑结核,就是医生说的,大脑里有病毒钻进去了,一发炎,就痛得要命吗,全靠镇痛药,所以花了那么多钱。
我说:你们怎么不早说,把大哥带到广东那几家大医院看看,至少比汉城这几家地方医院强多了。
大哥高兴了些,便为难地说道:听说,南方医院要价好贵的,谁有那么多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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