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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该去哪?
这一次出来肯定要顺带拿走老宋的笔记,可问题在于,那个消失的人影该怎么追查?周围是足以没过膝盖的杂草,小李他们也搜查了一圈,仍然没有收获。
张述桐看着救护车消失在街角:
“你说……是不是那个东西?”
从发现对方消失以后,他便生出了这个猜测,只是碍于人多无法明说。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泥人”那种东西可以从五米多高的楼上跳下来,还能毫发无损。
随后张述桐皱起眉头。
可如果在天台上看到的东西是泥人,那被路青怜处理掉的又是什么?
从老宋那里得到的情报看,她们应该是一个人才对……
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可能,却都存在漏洞,一筹莫展之际,路青怜开口了:
“不是。”
张述桐正想拿冷血线上的照片提醒她,谁知路青怜简练道:
“有血。”
“血?”
“嗯,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路青怜抬头看向楼顶,她伸出手指,“那个人跳下来的位置,不在这栋楼的正前方,而是前方和侧面夹角,那里正对着学校的天台。”
张述桐紧跟着回头望去。
可路青怜又说:
“没必要看,我方向感很好,不会出错。”
“……也对。”
就比如刚才在天台,她能直接说出看十点钟方向。
张述桐快步走到东南方的夹角。
他刚才是从西边绕过来的,还没有来东边检查过。
张述桐蹲下身子,拨开杂草,他的手指划过草叶,有点发黏,定睛一看,一抹淡淡的红色染上指肚。
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果然。
张述桐忙把手指插进土壤,捏起来一小撮,土壤的质地也是湿润的,被染成暗红色。
新鲜的血迹。
他继续用力拨开草丛,一块约有脸盆大的血迹出现在视野中,已经沁透地面。
路青怜走到他身边:
“暂时只有这些发现。”
张述桐讶然道:
“医院的人居然没有发现有血?”
又或者说,到底是没有发现,还是发现后将其隐瞒起来?
这个念头刚升起又被他否决了。
这片血迹不算很大,血腥味也不浓烈,更是被杂草遮得死死的,除非像这样蹲下身查看。
而小李戴着口罩,可能真的没有闻到。
至于那个光头司机,结合对方刚才的态度,估计只是绕了宿舍楼一圈,就草草了事。
唯一可能和“伤者”扯上联系的线索就这么被错漏过去。
泥人不会流血。
可如果是这样,他反倒说不好到底哪种情况更扑朔迷离——
想想看好了,一个人流了血受了伤,看血迹的范围伤势不轻,可在救护者赶来之前,对方就这么消失了。
张述桐站起身子,又看了眼顶楼,不由问:
“如果是你的话,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会死。”路青怜果断道,“尤其是后脑着地的情况下。”
是了,那个人不只是跳楼这么简单,而是双臂张开、仰面坠落,可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动作?
拥抱吗?
拥抱什么?
阳光?
新生?
他脑子里甚至生出一些从电影里看到的镜头,张述桐下意识模仿了一下那个姿势,仍然一头雾水。
就算对方带着伤离去,附近也该留下血液,可他找了一圈,血迹出现的位置只有宿舍楼东南夹角的下方。
一个摔伤的人肯定行动不便,也许是扶着墙走的,想到这里,他又沿着侧墙细细检查了一遍。
宿舍楼的宽度有六、七米,他从楼的前方走到后方,走了十几步,可墙体下也没有发现,无非是枯草和石子。
“先去拿笔记好了。”路青怜在一旁提醒道。
张述桐叹了口气,选择暂时性放弃。
从楼下是找不出什么了。
他跟着路青怜朝楼梯走去,她还是老样子,能让她提起兴趣、或者说关心的事情很少。
既然对方不是老宋也不是泥人,哪怕整件事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她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刚才的事多谢了。”两人走进宿舍楼,张述桐说,“又欠你一次人情。”
“在不确定是不是宋老师的情况下,我也会叫救护车。”路青怜随口道,“本就该算我一份。”
张述桐不再说话,打量起宿舍楼内部。
上一次来这里是晚上,再加上走得匆忙,他还没有仔细看过。
视线里的一切落满灰尘,扶手已经掉漆,墙面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小广告……可即便是白天,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异常,这只不过是一栋老旧的宿舍楼罢了。
楼梯位于筒子楼的中间,两侧便是宿舍,东西各有两间,整栋楼加起来共有八间屋子,可住人的只有一间。
这里虽是教职工宿舍,但小岛上的老师都是本地人,也都上了年纪,严重缺乏新鲜血液,自始至终都只有老宋一个人住在这。
老实说周围的环境有点阴森,张述桐本想问问老宋对那个人影有没有头绪,可对方还是没有接通电话。
宋南山这几天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睡觉的时间不算固定,张述桐并不奇怪,只发了一条短信。
两人很快走上二楼,张述桐站在楼梯的尽头,说:
“最东边那间屋子就是老宋的,笔记本应该被我扔在床上了,你先过去……”
他本想说你先过去看看,我继续找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去楼顶上看一眼什么的,可话没说完,张述桐停下脚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楼梯的尽头。
当然是尽头,因为这栋楼只有两层高,上了楼梯便是公共的走廊。
张述桐愣了一下。
可既然如此,那个人……
又是从哪里爬上顶楼的?
他连忙起打量起四周,可真的只有一条走廊,走廊连贯东西,是阳台是过道甚至还堆积着杂物,可唯独没有什么隐藏的通道。
这里不是学校的天台,没有单独的楼梯间。
他忙把这个发现告诉路青怜,对方沉吟片刻:
“只有从那里能爬上去。”
张述桐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原来是走廊的挡墙,那是一堵矮矮的水泥砌成的护墙,代替了护栏的作用。
不算很高,人靠过去,正好能把胳膊放在上面。
张述桐伸出头往上看,他估算了一下高度,也就是说,如果想爬上楼梯,需要先站上这堵挡墙,然后双手扒住楼顶继续往上爬?
这……
尽管难以置信,可事实告诉他,这便是唯一通往顶楼的办法。
不是轻松走几级台阶、而是要花大功夫爬上去,甚至一个没站稳就会跌落下去。
可就算这样也要爬上去?
后背升起一阵冷意,他下意识想上去看看,随后发现自己的手还是碍事,这时路青怜皱起眉头:
“我去看下。”
看来这件事的古怪程度成功引起她一些兴趣。
说完少女已经一条腿迈上挡墙,她的身子有着超越常人的柔韧度,这点张述桐见识过,只见路青怜没有借力,只是脚尖用力在地面上一点:
“你当心——”
张述桐不由说,可随着话音落下,路青怜已经稳稳站在挡墙上。
那道挡墙的宽度只有半个手掌,站在上面宛如走钢丝一般,身下便是杂草丛生的野地,光是维持平衡就要打起全部精力,路青怜却敏捷地转过身子,张述桐心都跟着一跳,视线里只剩下她的小腿。
张述桐目光下移,她的袜筒不算太长,正好露出一些脚踝处的皮肤,她的肤色很白,因此有一点伤就会很显眼,脚踝伤的红肿是消散得差不多了,却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张述桐只担心她的脚突然使不上力气,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多余,下一刻路青怜便撑着身子上了楼顶,一束细细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落下。
张述桐被呛了一下,连忙高喊道:
“怎么样?”
“没有发现。”
头顶传来路青怜平静的声音。
“确定不是那个人要去楼顶找什么?”他再次不放心地问。
“如果不放心就把手机给我,我拍下来你自己去看。”
张述桐将手机递过去,这栋楼的隔音不算多好,能听到路青怜在上面来回走动的声音,他想了想又问:
“你现在的位置能看到学校的天台吗?”
“勉强可以,什么事?”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个人要跑去宿舍楼上?”张述桐将手搭在眼上,也在观察着学校的位置,“可如果不是找东西,就算我多疑一点,假设他也能看到学校的天台,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做我们看的?”
头顶先是安静了一瞬,路青怜又说:
“不会。”
张述桐正耐心等待后文,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张精致的脸,然而这张脸是倒过来的。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原来是路青怜半跪在楼顶,她弯下身子,长发倒垂,语气淡淡道:
“这栋楼不是平房。”
“你是说屋顶是斜的?”
“南高北低。”说着她递过手机,“自己看。”
张述桐看向屏幕,这栋楼果然是老建筑,房顶还铺着一层瓦片,正如路青怜所说,对着学校的南面比较高,北面则低,呈坡状,而且落差不小。
而他们看到那个人时,对方已经站在了东南角,正背对着两人,根本看不到学校的情况。
如果对方事先躲在北面,等他们出现再倒着往南走,也不可能,因为躲在北面视线就会被挡住,同样看不到天台。
他又划着路青怜拍下的其他照片,确实什么都没有,破碎的瓦片、顽强的野草,鸟屎与树枝,仅此而已。
“还有没有其他事?”路青怜又问。
“应该,没了?”张述桐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线索。
路青怜闻言轻叹口气,好像终于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只见她反身扒着楼顶,像条鱼儿似的滑入走廊:
“张述桐同学,既然你的好奇心满足了,接下来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我。”她有点头疼地说。
“这次真没了……”
张述桐同样感到头疼,他现在也不确定,该不该把“坠楼事件”当作一起“单纯”的意外处理。
单纯是指——两人看见对方跳楼真的是机缘巧合,和他们今天要干的事情关系不大。
张述桐又想,这里离医院不算远,不知道小岛上的医院是否收留精神病人?
也许是一个精神病偷跑出去,闲得没事爬上顶楼,又从楼上跳下来,结果摔疼了又回医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甩甩头,琢磨间路青怜已经打开门,她也下意识侧过身子,好像里面会有满面的灰尘扑面而来。
张述桐心说恩师你留给学生的印象到底有多邋遢,路青怜现在的反应和我当时一样。
他收起玩笑的心思,几步跟上,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内的摆设——他甚至想到那个人来老宋宿舍寻找什么的可能,第一眼确定的自然是床上的笔记本。
笔记本还在,他继续看向家具摆放的位置,同样没有改变,门锁也没被破坏,张述桐又看向窗户,窗户那里开了一条缝隙,可当时走得时候已经被自己关上了才对。
“哪里不对?”
“窗户开了条缝……”说着张述桐用力晃了晃,原来是金属的窗框生锈了,就算推回原位,不久后也会退回去。
何况窗户外还装有栅栏,就算窗户没关,别说人了,想伸进胳膊都不太容易。
张述桐又看向桌面,这几天风大,一个红牛的易拉罐倒在上面,橘红色的液体淌在旁边的试卷上,在整齐的桌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
路青怜拾起易拉罐,她刚皱了下眉头。
“我那天喝的……”
路青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少女走到床边,仔细翻阅起笔记,张述桐则是再度打量起这间屋子。
屋子的进深很短。
不过四五步便能从门口走到另一堵墙。
长期处在这里估计会闷得难受,采光也够差的,因为是老房子,只有南面朝阳,北面居然连扇窗户都没有,像蹲监似的。
一张单人的小床靠在那堵墙上,墙上还贴着一面很大的海报,刘德华的,海报早已褪色,天王风采依旧,张述桐觉得老宋蛮有品味,他欣赏了一会,又抬起头。
头顶上是老宋自己做的手工晾衣架,实际上就是用一根电线系在了南北两边,上面还挂着他的衬衫,皱巴巴的,张述桐从前觉得他连工装都弄得这么邋遢,现在看是没那个条件,这里哪有熨斗给他用。
房间里贴着一张张短发女人的照片,有双大眼睛和笑起来的酒窝。
张述桐有意避开那些照片,可它们贴得满屋都是,他不愿多看,干脆退到门口,转过身子。
路青怜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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